第六章 头号奴才
将军府,墨文斋。 秦虎手执狼毫笔,浸染徽州细墨,桌上摆着一叠粗糙草纸,众人皆知秦虎武将出身,从不知秦虎能够挥毫泼墨。 能舞动长枪,立马沙场的秦虎其实墨宝也是一绝,铁笔银钩,字如其人,但秦虎喜欢用草纸练笔,即便有人侥幸得到秦虎的墨宝,但这草纸的字帖也会让人捧腹。 “纸鸢那丫头伤了书宝?” 秦虎轻轻的问着,手中的狼毫笔也渐渐染黑,那平静的脸色,让人摸不准他此刻的心情。 站在一旁的管家秦二牛显得有些拘谨,秦二牛本姓李,原为秦虎的近卫,因救过秦虎又因陈年旧伤不便军伍,所以被秦虎安排在身边做了管家,赐姓‘秦’。 “回老爷的话,小少爷确实被纸鸢那丫头伤了。” 秦虎提起充分吸取墨汁的狼嚎笔,落笔于草纸上,“为何书宝今日来请安的时候没有说?” “老爷,昨日之事是少爷自行处理的,其中的原委,小的不知。” 落笔后,秦虎手腕发劲,笔下竖横,如同刀痕,入木三分,听到秦二牛的汇报,秦虎好似不知。 秦二牛见到秦虎这般,微微向前挪动一步,说:“老爷,昨日小少爷好像察觉到我们安排在齐平苑附近的暗哨。” 秦虎虎目中亮起一丝神光,转瞬即逝,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秦二牛跟随秦虎多年,当然能够猜出秦虎心中所想,但他点到即止,不吹捧也不虚夸,只是轻声问:“老爷,那纸鸢?” “随他了!” 狼毫笔中墨汁用干,秦虎再次把狼毫放进端砚中,秦二牛明了的退到一边。 ‘龍’字写完一半,再次落笔秦虎手腕轻上了几分,笔锋行云,金戈铁马中多了几分英姿勃发。 “现在书宝在何处?” 秦二牛面露难色,见到秦虎手中的毛笔微微缓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小少爷,一大早去烟斗胡同了。” “哼!不成器的东西!” 最后的点睛之笔,变成了最大的败笔,纸上活力升腾的‘龍’,被‘一刀’拦腰,没有半分灵性。 烟斗胡同,顾名思义小胡同如同烟斗,只进不出,当然这里也是各路殷豪富商豢养勾栏女子,戏台伶子的好地方。 秦书宝站在院中逗着楠竹鸟笼中的画眉鸟,此画眉名曰‘天狼’,此鸟头到臀部弓成葫芦形。嘴穿过眼圈,嘴呈竹钉,嘴根宽且粗,嘴尖到最根部十分粗壮。尾翼拢成一条线,却时不时的展开一下,呈现出半弧状的扇形。如同俗语所说“身似葫芦尾似琴,颈如削足嘴如钉”。 ‘天狼’头宽顶平,白眼长得与头顶平行,眉线细而白成一线,眉后段还稍上吊,看着就是一副凶相!其胸前的毛呈鱼鳞片,而且显得干枯,一双足趾呈猫爪形,但是此鸟唯一一点让以前的秦书宝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脚是黄色而不是白色。 秦书宝通晓所有的记忆,对于以前那个懦弱纨绔这般追求完美,感到十分的无奈,在他看来笼中这只画眉已经堪称神品。 秦书宝所说通晓所有的记忆,但是对于如何实际cao作这种好斗的画眉鸟知祥的并不多,脑海中的一切,都等于书面知识。 相对于这只‘天狼’,秦书宝更加对手中托着的鸟笼感兴趣,鸟笼为楠竹,是生长十五年的阳坡竹子,每根笼条上看不到半点竹节,笼身上雕刻着奇花异草,触之异常的舒坦。笼钩是微微有些发黄的象牙,被人巧思的雕成了一个瑞兽头,笼中放置的两只喂食饮水缸,竟然为玳瑁缸。如此奢华的做派,价格当然不便宜,当初秦书宝所买时价值五十两白银。 正所谓好马配好鞍,这也是当初秦书宝唯一能够让他在汴梁城中抬头的东西!但,依旧被人践踏的一文不值,还折了一条胳膊! 秦书宝逗着鸟,院子中却跪着一个清秀的丽人,不停的抹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来。 一个青衫汉子不波澜不壮阔,身材偏瘦,没有多少出众的地方,唯独那双眼睛转的顺溜,见到跪在丽人不愿意起身,而秦书宝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他立马上前搀扶那女子。 “燕儿姑娘,三爷不是说了吗?他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又何苦这般呢?三爷帮你赎了身子,现在又给你回老家的盘缠,三爷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就不要在纠缠着三爷了。三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三爷决定是事是绝对不会改的,正如昨日当众打那罗娘子的脸一般,谁敢像三爷这般英勇?” 秦书宝没有控制住嘴角咧开一个不小的弧度,虽说这种露骨的马屁拍的有些恶心,但听着却不觉得恶心欲吐。 跪倒在地上的丽人见到昔日的情郎公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她的心也彻底凉了。 借着青衫汉子赵猛搀扶的力道,名为燕儿的青楼女子站了起来,施施然对着秦书宝施了一个万福,用丝巾掩脸走向屋内。 半晌功夫,燕儿收拾了一个包袱,秦书宝对着赵猛使了一个眼色,赵猛就将一叠银票放入燕儿手中。 神色本有些黯淡的燕儿,见到眼前的银票,面容突然一喜,可能意识到不妥,又转为了悲戚的神情。 秦书宝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婊子无情啊!” 若是这叫燕儿的青楼女子坚持留下来,不爱慕这几百两银钱,秦书宝也可能会留下她,当一个玩物,但是现在,他没有半点后悔! 他本就是一个在感情上有洁癖的人,虽说混迹于青楼的女子多数是身不由己,但一想到千人骑万人垮的场景,秦书宝就没有多少欲望,做玩物可以,但是要结伴百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送走燕儿,名为赵猛,实则瘦弱不堪的青衫汉子跑到秦书宝面前,小心的说道:“三爷,您是不是给的有些多了?买个清官人也不值这么多啊!” 秦书宝转头看向自己的头号奴才,也是唯一的一个奴才,赵猛立马微微后退一小步,低眉顺眼的说:“三爷,我多事了!” “呵呵,几百两而已!不多!不多!” 赵猛看着托着鸟笼走进堂屋的秦书宝,很是不解,一双眼睛放肆的在眼眶中转动,片刻之后,赵猛带着异样的神情看了眼大门外。 “猛子,跟我多久了?” 秦书宝坐在椅子上,喝着燕儿最后泡的茶,笑眯眯的对赵猛问道。 赵猛向前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看着秦书宝,干瘦的脸上没有几两rou,有些泛黑的嘴唇张合道:“三爷,小的跟您有三年了。” “哦!那你一定受了三年的气吧!” 赵猛一听,立马跪了下去,惶恐的说:“三爷,您折煞小的了!跟着您这三年,是小的最抬头挺胸的三年,若是没有跟您,我赵猛不过是汴梁城中一个混吃等死,有上顿没下顿的泼皮,您给我赵猛一切,赵猛怎么会觉得委屈呢?只是赵猛没有能力,让三爷受了他人不少烂气!” “呵呵。。。那群膏粱子弟不欺负我们这些废物,难道去欺负严庆之吗?” 赵猛跪在地上不敢发表什么言论,他现在摸不准秦书宝的心思,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天狼,你养的不错!你没有替我养什么东西吧?”秦书宝掀开鸟笼上的布罩一角,不在意的问道。 “砰!砰!砰!。。。” 赵猛猛的磕起头来,力道之大直砸的地面砰砰响,秦书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用一只脚止住磕头的赵猛,笑着说:“和你说笑的!” “三爷,您吓死小的了,以后求您不要再和小的这般了,小的受不住啊!” “我量你也不敢!”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猛身体猛的僵直起来,泛着血点的额头在那张僵硬的脸上尤为醒目! “走了!再不走,那群傻子都会认为我不敢应战了!” 秦书宝用扇子敲打着手心,大步向外走,赵猛提着鸟笼,满腹心事的跟在后面,一双顺溜的眼珠不敢直直盯着秦书宝,始终落后秦书宝两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