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姨

    “王队，不瞒你说，我们还真找了个活，可你没有手机，也联系不上你。”郭长明接过烟点上，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林一听就知道，这是兄弟们在另一家工地上找到活了，这本来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像架子工，搭设完外架后，得有三四天不用上工，等到下一层时，才会在来上工，就算是赶工，中间也得停两天时间，毕竟盖楼可不是光搭外架，还要扎钢筋，支模板，灌浆等。

    而这空出来的时间，若是赶的巧，正好可以干两个工地的活，相互交叉着来，不过这同样是建筑行业的大忌，一层楼的建设，一层最快是五天，慢了是七天，不可能两个工地的进程一样，连着错开两天，就会造成同时上工的情况。

    想接两个工地上的活，一般来说，最少要有一个工地不赶工期的才行，若碰到需要一起上工的时候，可以先将一个放放，但是这种活并不好找，工地都赶工期，延长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那先祝贺各位兄弟了，只是别耽搁了咱这边的活就行，不然被刘涛抓住话柄就不好了。”王林端起酒跟每个人都碰了一下道，王林不可能在去，像这种活，第一批去还可，中间去就是从工友手中抢钱，毕竟钱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分。

    至于刘涛，他就是架子工的包工头，可以说，两个队里的所有架子工都是向刘涛伸手要钱的。

    “放心，不会耽搁。”郭长明一笑道：“今天我们找到活了，不能在让你破费，这顿我请。”

    王林也没有客气，本来就是谁有好事谁请客，一场酒喝了近两个小时，酒桶扔的一地都是，其间大家也说些工地上的趣事，说刘涛的尴尬事，猜大老板的家世等等。

    小吃一条街不比市区，工地下班都比较集中，说上人一会，说散也快，一般晚上八九点就没人了，等郭长明结了帐领着一帮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后，查勇才用铁盘端了几串外腰过来，又开了桶啤酒，和王林坐着闲聊。

    等王林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王林的家住在郊区的城中村中，村里姓郭的多，又临着淮河，所以起名叫郭淮庄，不过现在已经改成了郭淮街，这条街上鱼龙混杂，市里几次想规划，都因拆迁的问题而搁置了。

    王林的家是一个独院，三间瓦房，一间厨房，加上一圈低矮围墙就是所有的建筑了，院内唯一硬化的地方只有一条用青砖铺成的路，其它地方都是裸露的泥土地，这还是王林回来后，用了一天时间，才清理出来的。

    屋内更简单，三间屋子通透，连个布帘都没，就两张木板床，东西屋各一个，只不过东屋的木板床上铺着被褥，西屋的没有，另外加上一个掉漆的破衣柜，在无它物，基本算是一个空房子。

    王林进屋看了一眼西边的床，眼里露出nongnong的思念，那是小姨的床，王林从小是被小姨养大的，小姨说，王林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其实小姨比王林大不了几岁，记得在王林上初中时，就有人给正值花季的小姨说媒，但因为小姨坚持无论她嫁到谁家，都要带着王林这个病秧子，最后都没有成。

    从小王林就体弱多病，为了王林的病，以及供王林读书，小姨从小就当童工一天做几份工来挣钱，但仍然欠了许多外债，若不是因为小姨就是郭淮街的人，大家都是沾亲带故的，恐怕连借钱都借不来。

    在王林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病情突然加重，去了医院也没用，医生让准备后事，小姨无奈之下只能将王林拉回家等死，至今王林还能记得当时小姨有多么的无助和伤心。

    也许是王林命不该绝，正好有一道人云游到此，有点迷信的小姨背着王林跪在那道人面前求救，只是王林已病入膏盲，在加上小姨当时连买药的钱都没有，那道人也是两袖清风，无能为力。

    但小姨却抱着道人的腿不让走，最后道人被小姨缠的没法，让王林拜他为师，领着王林进山了，自采草药救治，这一走就是六年，直到道人仙逝，王林才从千里之外返回家乡，回来后，却听说小姨外出打工去了，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回来是为了还债，还有就是看看王林是否回来了。

    王林躺在床上翻着一个学生用的作业本，那上面是小姨歪歪扭扭的字，记着所有的外债，有一些已经被划掉了，但仍然还有二十余万没有还。

    “小姨，我回来了，以后家里有我，我不会在让你受一点点的苦，你快点回来吧。”王林喃喃的说着，铁铮铮的汉子，此时竟然哭了，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不过王林知道，据邻居们说，每年小姨都会在春节前回来，想要见到小姨，还要两个多月，在想念也没用，没有人知道小姨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因为今天喝了不少酒，王林抱着作业本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王林早早的骑着摩托赶到广场上，钱，抓紧一切时间挣钱，不光是为了还债，还为了能让小姨过上好日子。

    劳力一拨一拨的减少，因为王林不上前去抢，一直等到八点多也没能接上活，广场上稀稀松松的站着几个人，王林就是其中之一。

    “嘎。”的一声，一辆疾驰的跑车从广场飞驰而过，但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跑车又倒了回来，嗡的一声，剩下不多的劳力一涌而上，但车上的人却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降下车窗遥望着王林，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后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嘲笑，跑车发出一声轰鸣，带着那一丝嘲笑，飞驰而去。

    “艹，神精病吧。”几个劳力骂骂咧咧的又走了回来，不过王林却始终没动，脸上挂淡笑，在那跑车倒回来的时候，王林就认出来了，开车的是刘子豪，看来陈莹的这招挡箭牌没用了，还会被接着sao扰。

    半个小时过去，劳力又少了几个，加上王林在内，这里劳工已经不到十个人了，王林笑了笑，看来像昨天那样，一天收入一千多的情况不会在出现了。

    “喂，那个小师哥，就你，穿灰夹克的。”就在王林叹息时，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王林抬头一看，一辆红色的凯美瑞正停在广场边，车上的一个约三十左右浓妆艳抹的少妇降下车窗正看着自已。

    其他劳工本想上前呢，一听主顾都指名了，也就做罢，王林站起身走了过去问：“什么活？工钱咋算？”

    “活很多，得两天，给我往楼上搬点东西。工钱嘛，两天把活干完，六百块，干不完一分没有。”

    少妇点了根女士烟，吐了个烟圈道：“怎么样，小师哥，干不干。”

    “成，我先去看看有多少东西，另外搬到几楼？”王林脸上挂着笑道，一天三百块，真的不少了，在工地上干活，就算是当队长可以多拿五十块钱，一天也就三百三十块，这活没有不接的道理。

    “搬到五楼，温馨花园，六号楼，等你呦小帅哥。”少妇抛了个媚眼，脚下一踩油门走了。

    温馨花园离桥头广场到是不远，也就两公里的左右，王林骑着摩托就赶了过去，到地方时那辆凯美瑞果然已停在楼下等着了，旁边还有一堆袋装水泥，大约莫一看，估计有一吨多点。

    在看看住宅，是六层的楼房，六层一般是没有电梯的，不过就算没电梯，就这二十多袋水泥也要不了两天，干的快的话半天就结束了，这活能干，王林将摩托车停好，就走了过去：“就这些吗？”

    “还有三吨多沙子，加上一百平方左右的地板砖。”少妇抱着膀子对王林说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沙子不行，装袋比较麻烦，我一个人不行。”王林考虑一下道。

    “放心，在沙厂装好袋拉过来。”

    “只要东西能按时送到，我这边没问题。”

    王林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虽然说这些活最好应该有两个人干，六百块有点少了，但总比闲着强。

    “五楼东户，这是钥匙，地板砖一会送到，沙子明天早上八点前一定到。”少妇见王林答应，递过来一把装修用钥匙后，开车走了。

    王林脱下外衣，就开始干活，他没有像别人那样，一次背一袋上楼，而是大手一抓，一手一袋的拎着就开始爬楼。

    一袋五十公斤的重量，并不算太沉，不到三个小时，就被王林搬了大半，快十二点的时候，地板砖也送来了，一箱一箱的堆在一起。

    一点多，王林将水混搬完，出去买了两个烧饼一瓶矿泉水坐在地板砖箱子上边吃边休息，五楼，说起来不高，但爬几趟后，腿跟灌了铅似的，体壮如牛的王林也感觉到有点累，吃了饭后，又一连抽了五六根烟，才站起来继续。

    下午地板砖的搬运，明显慢了很多，几呼一趟一休息，一直干到晚上，才免强搬完，王林拖着疲惫的身子，骑着摩托车回家，在路上买了四个馒头垫吧一下，到家就躺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