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敢叫勇佐谋 大争于天下(5)
第三更。 莫离此问,让人觉得诧异,杜千书纳罕道:玄武城战法,岂非已有定论 玄武城之战法虽有定论,却是之前的定论。莫离打开折扇,而眼下,形势变了。形势变了,战法自然要变。 孟知祥离开成都,成都驻军有隐秘调动,这些固然不假,然则他们未必是冲玄武城而来。杜千书道。 不是冲玄武城来,是冲何处去莫离看着杜千书问。 孟知祥要靠亲征打开局面,西川军或许会另行他处,抛却玄武县这个选择,贼军可能自简州向南,或自汉州向北,去出击我军背后。杜千书想了想,以攻为守,这岂非也是一种绝佳战法 战法虽是绝佳战法,却无可能。莫离笃定道。 请军师赐教。杜千书道。 北部绵州龙州一线,南部合州遂州一线,皆有我军游骑日夜巡视,防备甚严,西川没有可趁之机。莫离道,既无可趁之机,孟知祥何必白费力气 杜千书寻思着觉得有理,一时沉吟下来。他不说话,桑维翰接过话茬,即便孟知祥向玄武城增兵,我军也无需变更战法,玄武城会战,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且,眼下除却会战玄武县,大军已无其他路可走。 未必。莫离轻摇折扇,意态从容。 不会战玄武县,难不成调回百战军,会战于梓州桑维翰不解。 参军不先问形势变化过程,而先问形势变化结果,岂非谬矣莫离笑道。 形势之变化,无非孟知祥增援玄武城。桑维翰道。 孟知祥增援玄武城不假,参军却忽略了一点。莫离道。 路程桑维翰反应很快。 不错,成都到玄武城的路程,近乎是两个梓州到玄武城的路程。莫离道。 既是如此,我军正可以抢在孟知祥抵达玄武城前,与李仁罕赵廷隐张知业所部决战,将其击溃。桑维翰道。 参军想得不差,然则,若是不能一战而胜,结果会如何莫离问。 这......两军对峙,在玄武城外成胶着之势。桑维翰心中一动,自觉失言。 若是玄武城之战成胶着之势,梓州之战会如何莫离又问。 这......多半也会成胶着之势。桑维翰说完这话,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如今大军久攻梓州不下,若是再分兵玄武县,自然更不可能旦夕间拿下梓州城。 战事持续胶着,于谁有利莫离却不给桑维翰喘息机会,继续发问。 我军战线长,粮草补给较难,战事持久对两川有利。桑维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这点。 若是战事持久,结局会如何莫离还在问。 一旦战事持续到冬日,只怕两川之战,难以为继。桑维翰虽然面色不堪,却也不是畏畏缩缩之人,届时,王师恐怕要无功而返,之前取得的战果,也有可能付之东流。 正是如此。莫离这才微微颔首,放过了桑维翰。 然则此局何以破之杜千书这时候问。 要破局,却也不难。莫离气态雍容,无非两种选择。 哪两种选择杜千书接着问。 眼下大军的战场在哪里莫离却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杜千书。 梓州城玄武城。随着两个地名说出口,杜千书想通了此间关键,要破局,必须要取得其中一处战场的胜利 关键在于,争取哪一处战场的胜利莫离点点头,又问。 争梓州如何杜千书将皮球踢回给莫离。 此战开始以来,相比西川,东川损失大,失地多,如今更是只剩一座孤城,不得不苦战待援,李绍斌威信折损严重,东川兵将也似乎不再同心同德,若是反间之计用得好,可收获奇效。莫离道。 如此,争梓州似乎可行。杜千书沉吟道。 却有一处不便。莫离接着道。 孟知祥来援在即,要在其赶到之前,将梓州城拿下,时间紧迫得很。而行反间计又最是不能急于求成,此间变数不小,难以尽数掌控。杜千书反应不慢,如此,争玄武城如何 争玄武城,时间更紧迫。莫离收起折扇,沉声道。 时间虽然更加紧迫,却有一战而定大局之可能。杜千书眼神坚毅下来。 时至今日,谁敢保证,有把握能一战而胜玄武城外三万贼军莫离问。 无论是争梓州,还是争玄武城,皆有利有弊,皆需一搏。若能博得一胜,两川战局自此大定,若不能博得一胜,前功尽弃,此战难矣王朴摇头感叹,向李从璟拱手道:朴主张稳扎稳打,先取梓州。 仆主张先取玄武城桑维翰也表明立场,沙场决胜,怎可没有放手一搏背水一战之念 其余诸人,或者主张先取梓州,或者主张先取玄武,意见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两派人数差不多,前者说此战能有今日成果,正是稳扎稳打得来,后者则说该奋力一搏时就得放手一搏,不可坐失战机。 帐中众幕僚争论不休,帐外众将士征战不止。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但每一步决策却又必须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看似矛盾,却正是沙场之争的决胜之处。 最终,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李从璟,等着他来拿主意。 李从璟适时站起身,环顾众人,决然开口:本帅主意已定...... ...... 在城头督战一日的李绍斌,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下城头,带着一队精锐亲卫打马回去帅府。 长街冷清,在其中奔走的,除却东川军将士,便是被征调的民夫,除此之外,再无闲散人等。战事持续至今,这些人脸上也没了早先的激昂振奋,面色大多麻木倦怠,如同孤帆在海上漂流了半月的人,看不到陆地岛屿,也看不到希望。 昔日,这里也曾繁花似锦,虽说比不上京都洛阳,比不上益州成都,却也是东川翘楚,商贾云集,行人密集。而今,这里似乎成了一座牢狱,冰冷的让人望而却步,更不愿在其中久待。 策马奔驰的李绍斌,忽然放缓了马速,他望着这座他的城池,神态萧索。 日渐一日丧失希望的,不仅是梓州军民,李绍斌何尝不是如此 比之寻常兵将,李绍斌心中的痛苦更甚,对前者来说,梓州陷落,无非是富贵成空,但对李绍斌而言,梓州一旦战败,他将一无所有。 豪情壮志与野心抱负,财富与权力,包括身家性命,都将不再属于他。 面对这座沉浸在灰色与血火中的城池,李绍斌忽然想起了他曾为之征战多年的李存勖。他想,当年,当李存勖东征败退,千辛万苦才回到洛阳,准备重症旗鼓再战,却又遭受从马直哗变时,心头是否也是这种难以言状的滋味 李绍斌无从得知。 彼时,李存勖的战死,意味着一个王朝的改头换面,而今,若是他李绍斌战死,意味的不过是一座城池的易主,如此相比,他离那个曾今追随过的叱咤风云的皇帝,还差得太远。 李绍斌停下马,忽然想去看看他的百姓,他来到一座民房前,正欲推开门,却听到了门里传来的说话声。 你这逆子,助纣为虐,与王师为敌,实在是丢尽了我的脸面,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一个苍老的声音,饱含愤怒。 父亲,我是军人,大帅有令,我怎能不征战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争辩。 放你的屁你从贼反叛,不忠不义,倒还有理了老子打小是如此教你的那苍老的声音愤怒不已,开始咳嗽。 父亲......父亲......年轻的声音显得惊慌,父亲你别生气,儿不上城头不征战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 门前的李绍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听到这里,他断然回头,却见亲卫中有人面色复杂,他心头不禁一惊,暗道不好,旋即变了脸色,怒不可遏,冷哼一声,语调森然下令:进去拿人,压至军前斩首,以正军法民心 说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听到背后亲卫破门而入的声音,李绍斌抬起头,心中暗骂:孟知祥你这老贼,再不来救我,两川就完了 金陵。 风云变幻,大雨骤将。 徐知诰在檐下直身而立,他抬起头,看着大雨落下,呢喃道:好雨知时节......真是一场好雨,如此好雨,蜀中也该有才是。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起拳头,李绍斌孟知祥,你等可要撑住了撑过秋日到了寒冬,你们就赢了。我只要半年,半年之后我就能出兵楚地...... 一品楼中,衣着华丽的林安心,斜依栏杆,伸出白玉般的手臂,去接栏外的雨水,她忽然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这样的雨天,若是不死人,未免有些不解风情。楚王啊楚王,你的病这样重,如果死在这样美的一场秋雨里,应该也不会怨我吧 林安心抬头远望,透过雨帘,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也有个人,正如她一般在看雨。虽然隔着雨帘,林安心仍能看得清楚,对方也是一名女子。这时,她心头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竟然觉得对方的身影很熟悉。 不等她看个真切,那个身影已消失在原处。 是谁林安心甚觉奇怪。 桃夭夭回到屋中,对等在屋中的军情处锐士道:既然吴国意欲对楚地用兵,林安心也不会闲着,楚王病重,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楚王病死,吴国征伐楚地便会事半功倍,你们该行动了。 是。军情处锐士躬身答道,却见桃夭夭径直走下楼去,这让她很纳闷,不禁问道:外面风雨正紧,大当家要去何处 林安心已经看到我了,我自然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备马车,我要离开金陵。桃夭夭淡淡道。 大当家要去何处 北方。 洛阳。 李嗣源正在御案后查看各地秋收的折子,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陡然闪过一道亮光,李嗣源意外的抬起头,怔怔看向门外。 陛下.......陛下在看什么安重诲见李嗣源神色有异,遂出声询问。 安卿,你方才可看到了一道闪电李嗣源回过神,认真的问安重诲。 安重诲笑道:深秋时节,何来闪电 李嗣源愣了一下,随即也失笑道:也对,是朕失语了。 李嗣源放下手中的折子时,无意中碰到摆在案桌上的另一本上书,那是李从璟写的前线军报。秋风自窗台吹进来,他转头去看,玄武城三字映入眼帘。 玄武城。 孟平丢了手中已经卷刃的长刀,伸手接过亲卫递来的全新横刀,闪电般向面前的西川将士挥斩过去。 :感谢海叶子毒蛇兄雷神911m3用户18077522赵者道之猛犸小学的捧场与月票。 2:我用我年轻的生命保证,今天仍有更新。 3:虽然孟平不是男主或许也算男主之一,但我还是要说,你要是以为你看透了我套路,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哈哈哈...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