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刺杀（下）
谢谢书友们的支持。 ———————————————————————— 在大风雪里能射出这一箭，自然不是庸手。 天气虽然不好，但箭矢上的锋芒依旧有种死亡味道，张暮处在这中心地域里，连躲闪似乎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枝箭一点点与自己飞来。 每逢这种时刻。 张暮都表现得格外沉着，沉着到甚至会想起某些曾经往事，想起冀州，想起天官都城的那个夜晚，想起伏安死去时穿透胸腔的那一支箭。穿越之前，他经常在公园里听到老人们说回忆会让时光变快，此时此刻，把这句话放在这里，张暮同样觉得行得通。 咻~~~！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低沉的夹在风雪里。张暮冷冷一笑，神情间没有任何危乱，这倒不是他有后手之类的底牌可以保住自己性命，只是从张暮选择进入乱世不再逃避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清楚，这是早晚都会遇到的事。张暮在这个大世界里算不上什么狠人，但他毕竟有‘穿越者’这层身份，听过无数故事，也崇拜过英雄，对他而言，如果真的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他会选择最漂亮的死法，给世间留下最后一个美丽身影。 这是一个曾经被世界所遗忘的人，作出的选择。 故此面对飞来箭矢，张暮显得很坦然。更何况身旁有潘光这个先天高手在，他不觉得会出现最坏打算。 啪！！！ 身旁潘光竟是用手直接抓住了箭矢！！那感觉轻松至极，似乎没费什么力气。这让张暮不由有些刮目相看。潘光在抓到箭矢之后随手扔在一旁，然后箭步飞快挡在了张暮身前。 “哪个无胆鼠辈射的箭！！有本事出来。此刻四下无人，看俺将你脑袋劈开！！”潘光声音如洪钟，哪怕是呼啸不断的雪天里，也依旧能向外传的很远。 无人应答。 这里是风口，大风时强时弱的席卷其中，雪花由前向后的迎面吹着。张暮不是武将，但也能知道这茫茫一片里的危机四伏。他紧了紧衣袖，将身体裹的又狠了一点，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张暮依稀能记得前面是片四季常青的松柏，如今风雪弥漫视线受阻，想在那里找到刺杀之人。着实不容易。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 潘光忽然松懈下了紧绷的身子，他目光盯着前方的那片松林。嘴里低声的说着。“这人走了，他娘的，敢在书院里动手，胆子不是一般大啊。等俺知道他似乎谁的，非宰了他不成！！” 张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脑子却是开始活泛起来，只不过他想的问题不是刺客是谁，而是到底能有谁会派刺客来。这问题其实很值得钻研。因为在他心里，连姜家的可能性都很低。 严格说来，司隶姜家与他的过节就在与山门覆灭这两件事上。后者此时还牵扯不到张暮身上，而这本书。姜家却一直以为就在张暮亦或周语叶的手里，但两者其实都没有，张暮曾经问过周语叶有关下落，后者只是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张暮不清楚周语叶是不是在骗自己。但这无关紧要，如果做一个简单推论的话，姜家想要杀他的缘由只有而已，但杀了他姜家就能知道在哪里吗？张暮摇摇头，这显然不太可能。可如果不是姜家，这刺客后面的人又会是谁呢？ 这些东西，在张暮的脑海里很快划过。外界风雪依旧，茫茫大雪间除却铺天盖地的白色外，还有种纯粹的白色之美，只不过张暮知晓，这纯洁背后不知还有多少黑暗，一阵风过，吹起了落在地面上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迎面而来，依稀打在裤脚上，有种潮潮的阴冷。 “走吧，陆离的庭院离这里还有一半多的路程，这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别在耽误时间了。”张暮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路行去。 “什么？你还打算往前走？” “走吧，刺杀这东西讲的就是一个突然，可一而不可再，而且书院坊市离这里就只有两里地的距离，那里人流繁多，又有将士驻扎，如果书院之外倒也是个不错的刺杀地点，只可惜这是在书院之中，怕是瞬间沦为众矢之的。”张暮说着话，捡起了雪地里那支被截下的箭。 箭矢普通之极，木身铁头，论做工也就是寻常兵营里的普通货色，无分毫出奇的地方。 潘光看不懂这些，他在旁边骂骂咧咧的，嘴里不是‘劈了’就是‘剐了’的呢喃着，让人觉得好像刚刚受到刺杀的是他，而不是书生张暮。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这就像是一段插曲，若旁人在此，会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实如此，乱世里这些就是家常便饭，只不过从前的张暮，尚不是其他人的眼中钉罢了，潘光跟着张暮，而张暮又在思索着问题，想从中寻找线索，两者倒也一时默默无语。 天色无常，大雪虽然依旧，雪花自遥远的空中不断降落，但风却渐小，原本呼啸的声音此刻已弱，晶莹而又剔透的‘鹅毛’，复又恢复到了悠扬飘落的状态，俩人前行，书院坊市的轮廓初现，今日无课，聚在这里的门生颇多，遥遥看去，俨然又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如同许多城市一样，青州书院这一片群山之间，也被划出了许多若干区域，有的专门贩卖货物商品，有的只是只是睡觉休息，还有一系列学习、赏景的地方。这书院坊市，自然就是买卖生意的集中地，如今受风雪影响，有些生意不好的已经关了门，但类似茶馆酒馆的地方还是依旧火爆。 坊市建在群山下的一片空地，这里也是青砖铺砌，白雪轻轻覆盖其上，偶尔某处化开雪水的地面露出，也能平添几分古意。 这里附近区域的一个中转地点，连着张暮那处偏僻庭院，每次外出他都会经过这个地方。 “有人想要刺杀你，你不向书院反应这个情况？” “说是肯定要说的，只不过效果有限，也未必能找到幕后之人。”见潘光皱着眉头，张暮不由解释了一下。“刚才那个地方明显是对方精心挑选好的，前有松柏林木，后有山壁石梯，又恰逢大雪弥漫，而且对方也不是庸手，这些因素都决定了我们抓不住这个人。” “可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张暮笑笑。“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做什么，钓鱼的人失败了，必然会下第二杆。同样，这次不知道是谁干的，下次未必不会知道。”这是个典型的谋士思想，习惯将事情一环扣一环的考虑。 闻言，潘光也就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反而岔开话题，向着周边事物随意聊了起来。 “如果开战，这一带将是兵家必争之地。”张暮环顾着四周。“进可攻，退可守。若有大军突然来犯，随意在山头间筑一道墙就是天然屏障，即可为书院的调兵遣将来延缓时间。”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附近会有书院的队伍驻扎于此。” 随着话语，两个人穿过不宽的书院坊市，前面就是一条岔路口，张暮与潘光站在这，开始挥手道别。张暮想要拜访陆离，学习课堂上的笔记，而潘光对这个自然不感兴趣，对他而言，进入内门已经算是完成了老爹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什么成绩种种，名声与否都不重要。 在去往陆离庭院的这条路上，沿途都是庭院学舍，而且不时有将士在这里守卫。张暮倒也不怎么担心会有刺客在这里行刺，以谋士的角度去分析刺客，他们往往都是要杀掉目标的同时要保全自己，同归于尽的事，除了有深仇大恨之外，少有人去做。 更何况，自刚才刺杀的时候，身前透明属性板上就有一条消息不停在闪烁。 ：1325年十一月，司隶姜家使者死于青州书院之内。 张暮愣了一下，随即向远山望去，那是陆离庭院的方向。风虽已小，但雪势依旧，无数白雪从空飘落将其覆盖，模糊起目光中的视线。 那庭院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雷霆之下，随时都会倾覆。 张暮怎么也没想到，受到刺杀的是自己，但死的却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