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苍凉夜色
转眼三天过去，离李维的法职觉醒仪式还有四天。 这三天里，李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伤势复原速度比想象中快了不少。按照他原本的估计，和黑锤一战中的所有外伤和内伤加起来，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够恢复战斗能力。然而仅仅三天过去，他已至少恢复了八成。 左思右想，除了矮人一族淬体秘药之外，李维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一度令李维产生了一丝幻想：继续**！看看能否渐渐拥有矮人一族那足以和大陆东北野蛮人一族媲美的强悍rou身。 不过既然是幻想，那便包含着不切实际的意味。李维也只是闪过这个念头，转眼就抛在脑后。 服用矮人族淬体秘药，需要付出剧烈燃烧寿命的代价。随着拳斗士的职业等级提高，同样一份秘药服下，药效持续的时间也相应拉长。而如果在此期间停止燃烧寿命抵抗混乱状态，唯一的结果就是精神崩溃，彻底陷入疯狂，变成毫无理智和判断的疯子。 李维曾经做出估计，至多到七级，自己将无法继续以服用秘药的方式修炼身体。 他现在的等级是六级，若估计正确的话，还能通过继续服药在短时间内破入七级。然而，李维却不敢这么做，因为除了亲身试验之外，他无法确认自己的估计是正确的。 “至多七级”，意味着存在“其实是六级”的可能性。 这让李维多少有些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又不觉哑然失笑。在短短两天内从四级直接蹦到六级，已经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就算放在整个伊兰大陆也是稀罕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维的伤势日渐好转，令他越发牵挂的莉娜却还在昏迷之中。 好在米勒先后送来了三卷牧师炼制的白魔法卷轴，分别是两个“微创治疗”和一个“强效治疗”。三卷价值不菲的白魔法卷轴砸下去，莉娜身上的鞭伤和体内的内伤，很快便好得七七八八，苏醒过来也就是一两天内的事了。 只是她脸上终究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李维每天都会去莉娜家中，有时一人前往，有时和母亲弟弟同行。其余时间，或修炼，或陪家人，或查阅一些资料，或纯粹地上街转悠，悠闲地打发时间。 这是李维来到这个世界后过得最惬意的几天了。 当本特突破到二级骑士后，生活中又加入了每天早晚和弟弟对战过招的新项目。 这天傍晚，李维正在房中翻阅《伊兰大陆秘史》，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母亲艾丽推门而入，从衣着神态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一副贤淑温婉的模样。 李维却本能地预感到母亲有话要说。 果然，艾丽面色犹豫，纠结了片刻，才亮出一个藏在身后的小盒子，轻轻放在李维面前：“李维，这是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 不等李维拒绝，艾丽抢先快速说道：“这盒子里面，是穿刺系列拳斗术‘穿刺’和‘爆裂’的修炼方法。米勒他知道你突破到了六级，应该又开启了两个拳斗术位，因此让我把它交给你。” 拳斗士一般从四级开始开启拳斗术位，到七级截至。每个人能够开启的拳斗术位数量不一，从一到四个不等。比如米勒，一共开启了三个拳斗术位，将穿刺系列全部修炼完成；而伊莫顿则少了一个，没能学会震荡系列的“伤害反弹”。 李维微笑：“mama，我虽然突破到了六级，但没有开启新的拳斗术位啊……”说着把盒子推了回去：“这个东西，请您还给米勒吧，我并不需要。” “他是你父亲。”艾丽试图纠正李维对米勒的称呼。 李维叹了口气，并不想让母亲难做，却也不愿改口。他来到母亲身边，轻轻给了艾丽一个安慰的拥抱，笑呵呵地打趣道：“mama，这是我和那个家伙之间的事情，恩，这个……有点复杂，您就别多管啦。女人cao太多心，可是会提前衰老的哦。” 艾丽咬了咬嘴唇，秀丽的脸庞略有些黯淡：“你父亲让我告诉你，一个体内有两个空缺拳斗术位的拳斗士，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很确定你开启了两个拳斗术位，也明白你现在不想见他，所以才让我转交给你……” 她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李维，几乎是在恳求了：“儿子，你就体谅一下你的父亲，好吗？” 看着母亲满是希翼的双眼，李维根本无法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好的，mama。” 艾丽立刻显得很开心，李维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叹息米勒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够让一个女人如此为他死心塌地。当艾丽把装载着拳斗术修炼方法的盒子塞到李维手上时，份量重得令李维甚至有些不敢去接。 李维还是接下了。 艾丽显得很开心，笑了离开了房间，却不知道李维并没有开启这个盒子的打算。 ………… 夜幕降临。 不知为何，李维总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柔和。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和双湖绿洲零星的灯火交融在一起，温馨得似乎能令人淡忘这是以杀戮为永恒主题的混乱戈壁。 李维在母亲和弟弟都睡下后，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了小院，一路往城外走去。 他要去看看希曼。 希曼死后，米勒亲自为忠诚的老管家选定了安葬地点，并隆重地举行了葬礼。希曼的遗体被安葬在城外三里外的一片墓园中，那里是所有双湖绿洲的将士们死后的归宿。 李维本不愿惊动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和希曼呆一会儿，却意外地在城门口遇见了一个他完全不想见到的人。 火精灵一般的奥帕罗兰在清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出跳，在李维眼中却有些刺眼。她面带微笑地站在城门口，看得几位在附近负责守夜的士兵喉头发干，瞟向少女的目光已经不能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了。 “李维，你要出城吗？去哪？”奥帕罗兰笑嘻嘻地跳到李维身前，胸前两只白兔剧烈弹跳了一下，夜色中顿时传来不止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李维对此视而不见，保持着礼貌和距离：“去看一位刚刚去世的老朋友。” 奥帕罗兰微微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希曼？” “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李维微笑，不等奥帕罗兰继续说话，便礼貌地欠了欠身：“很晚了，我先走了。” 守城将领自然不敢阻拦李维，城主之子的身份，以及李维如今在全城军民间杀神的名头，都不是他这个新上任的南城门守城将领能够招惹的。他直接大开城门放行，还殷勤地询问是否需要派人随行保护。 夜晚的墓园并不阴森，只是在周围无边无际的戈壁衬托下，多少显得有些苍凉。远远地，还能看到双湖绿洲那庞然坐落的巨大阴影。 李维站在一面墓碑前，久久没有话语。墓碑上铭刻着一篇长长的墓志铭，据说是米勒亲自写下的，但看在李维眼里，却总觉得心头好像堵了一块大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维收拾心情，微微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语气略无奈：“奥帕罗兰小姐，大半夜的，跟着一个男人跑到墓地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可以直说吗？”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奥帕罗兰淡淡一笑：“我打扰到你了吗？” 李维摇头：“那倒没有。” 奥帕罗兰沉默了片刻，脸上平平淡淡的，竟没有半分平日里如狐般的狡猾：“李维，在你心里，大概已经把我划分在坏女人那一类了吧。不用否认，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我自己很清楚。自我中心、虚假做作、爱慕虚荣、试图将周围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小贱人……没错吧？” 李维愕然：“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少女静静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今天陪你来这里并没有心存任何不良的心思。” “那你究竟要干什么？”李维微微皱起了眉头。 奥帕罗兰轻轻一笑，那笑容一瞬间竟给李维一种恬静中带着些许伤感的味道：“……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生命中就没有父亲和母亲，听爷爷说，他们很早就去世了。我是爷爷抚养长大的。不过爷爷也一直醉心在魔法的世界里，真正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其实是家里负责做饭的一位老婆婆，我叫她德琳奶奶……” “记得十岁那年，爷爷让我清晨就出去摘些新鲜水果，我不想那么早起，就撒着娇拜托德琳奶奶帮我去摘。结果，她就再也没有回来……”奥帕罗兰低下头，声音都开始隐隐发颤：“……失足摔进了水里……她不会游泳……” 奥帕罗兰突然背向李维，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哭声。 良久之后，她才重新转过身，两眼微微红肿地看着李维：“德琳奶奶对我，就好像希曼对你。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还知道，你内心深处恐怕是为希曼的死感到自责的，对吗？” 李维沉默。 少女努力强迫自己堆起灿烂的笑容，略显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本来没想和你说这些的。”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只是……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今天跟你来这里，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你一起祭奠希曼……”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了解德琳奶奶，她和希曼都是一类人。而我敬重这样的人！” 寒冷而苍凉的大风卷过，夜色中的两道身影都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墓园中突然响起李维冷冷的咒骂声：“……鬼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