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尚秀芳的手,石青璇的口 (二十一) (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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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如丝,随风连绵,琴音高亢,荡气回肠! 琴箫合奏之和谐,完完全全嵌入这一方天地,响彻每个人的脑际,演绎出完美的另一方世界,在场之人无不被这琴箫之悠扬拨弄得心潮起伏。 突地,琴音铮铮,似有杀伐之意,箫声仍是温雅婉转,未几,互换,琴声柔和,箫声锵锵。 两音忽高忽低,交替轮转,相互应和,极尽繁复变幻,更加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忍不住血脉贲张,包括李渊在内,皆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目光齐往极乐的声乐源起处望去,但看见的尽是虚幻…… 乐之极巅,如观画卷。 声音本是没有颜色的,这时却居然有了颜色,且是浓墨重彩。 琴箫之声渐渐高昂,大音希声,极尽虚无,脑海中梦幻的彩卷则好似随极情而变作水墨纯色,意境深远,旷达无垠,最后停在世界的尽头,归于回味无穷的深度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一时明亮清晰起来,唯见那双按琴的玉手,和刚离箫的红唇,久久难以回神……没人能将眼睛挪开须臾,无不迷醉在这倾国倾城的绝色画面内! 忽然间欢声雷动,喝采声传染一般迅速震殿响起。 庞玉动容难平,心潮起伏的道:“真不知谁家男人有资格作这两位大家的裙下之臣。素手拨琴,红唇弄箫,极乐伴耳,极情入心……真乃人间极景也!” 红拂女叹道:“秀芳大家的芳心早有所属,玉公子勿要痴心妄想。” 在座诸人无不动容,神情虽是各异,但大都充满妒忌之意。 庞玉更是听得浑身剧震,忍不住问道:“那人才是真正令人既羡且妒的幸运儿,究竟何人,只要本公子把此讯传出,包管有很多人会找他拚命。” 红拂女微微摇头,和夫君李靖相视一眼,两人皆未做声。 之前掳走尚秀芳,的确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要命事,李世民也只敢私下里做些安排和交代,其实整个天策府也没几个人清楚,自然也没几个人知道风萧萧和尚秀芳的关系。 除了李靖夫妇外,长孙无忌也是知情人之一,他往同席的弓辰春和莫为各瞟一眼,低声道:“此地不宜谈论,慎言。” 红拂女和李靖深以为然,其他人虽然极尽好奇与嫉妒,见状却也知趣不问。 宫娥此时流水般把佳肴美馔奉上席来,桌上又是一番热闹,好似忽然间便淡忘此事。 但自然谁也忘不了方才双姝琴箫齐奏的绝色之景,嘴上好似热烈谈论着不相关的话题,实则人人神思不属,尤其是在座的男子,眼神皆止不住的往尚秀芳和石青璇的席位瞟去,就连一向稳重,娇妻还在身侧的李靖都不例外。 可见两位大家方才的演出是何等的惊艳,无人能不为之倾倒,诺大得太极殿,加起来千余人,如今十有八九都在或明或暗的偷瞟两女。 不过当酒过三巡,三百名雄纠纠身披战甲的禁军卫士,从正殿门列入,开始表演“兵舞”,同时李建成领着亲贵谓向李渊祝酒,天策府诸将的心思渐渐回归。 大将尉迟敬德神色凝重的道:“待军阵cao演完毕后,便是御前比武,建成太子定当发难,秦王怎还不现身主持局面?” 包括弓辰春和莫为在内,同席大半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长孙无忌淡淡道:“既然陛下都无问及,显然是对秦王另有交代,咱们只需安心参宴,其他无需多虑。” 李靖夫妇相视一眼,他俩是知道李世民如今行踪的寥寥几人,但听长孙无忌的口气,竟好像也十分清楚,这让他俩十分意外,暗忖或许是李世民对长孙无忌另有托嘱。 长孙无忌这番话听在余人耳内,使诸将都放下了提紧的心。 也对,若李渊不清楚李世民的行踪,这会儿大宴时肯定会问及,如今却只字未提,显然是对李世民另有要事安排。 长孙无忌乃是李世民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一向多谋擅智,府内地位尤高,是诸将的主心骨,所以众人听后都深信不疑。 一直默默喝酒,从未做声的莫为忽然搁下酒杯,向长孙无忌道:“既然秦王未至,在下不胜酒力,不如告辞。” 众人尽皆愕然相望,暗忖他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李渊的面子都敢不给。 李靖忙道:“此乃陛下亲自主持的宫宴,恐怕不好擅自退离。何况……秦王事先有所嘱托,让莫师傅代李靖迎战可达志。”说着,往弓辰春投了个抱歉的微笑。 毕竟事前众人都以为李世民想让弓辰春去迎战可达志,这会儿突然改口,李靖是怕弓辰春因此心生不满。 弓辰春眼内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芒,似乎正在强自按捺心内不忿之意,干巴巴的笑道:“无妨。小弟正自忐忑,唯恐实力不济,丢人又丢面,让莫师傅出手也好。” 莫为沉默少许,道:“既然是秦王的意思,在下遵从。” 一席人继续饮宴,好似谁都没有去关注方才的小插曲,长孙无忌趁着离桌向他席敬酒的机会,拉住李靖到僻静处,低声问道:“李将军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为何要让莫为迎战可达志?” 李靖微微一怔,犹豫少许,又谨慎的往左右扫量一阵,方才悄声道:“秦王认为邪帝风萧萧定会设法进来浑水摸鱼,甚或至就潜在咱们身边,所以……” 他并不清楚李世民是否向长孙无忌交代过掳走尚秀芳的事,所以也无法向长孙无忌说明风萧萧正欲杀李世民而后快。 长孙无忌讶道:“弓辰春不正是徐子陵,莫为不正是寇仲吗?莫非你瞧出有什么不对劲?” 李靖待一队行来宫娥走远,方才摇摇头,沉声反问道:“那么莫一心又是谁?” 仅凭他俩这番对话,就知寇徐二人假扮的几个身份,从来没有瞒过李世民的眼睛,只是面上一直故作不知。 长孙无忌皱眉道:“或许风萧萧正扮作莫一心。” 李靖淡淡道:“秦王既然下落不明,风萧萧定然想在第一时间弄清楚,换做是你,你会怎样?” 长孙无忌双眼闪起异芒,缓缓道:“当然是随我们一起同桌同饮,等待秦王现身。” 李靖点头道:“我对寇仲实在太熟悉,打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次弓辰春不是徐子陵所扮,而必是寇仲无疑。”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注意尚秀芳和石青璇,唯有弓辰春的目光不但落在尚秀芳身上,还在李秀宁的身上打转,却根本没怎么去瞧石青璇,所以李靖立刻就能认定弓辰春就是寇仲。 寇仲对李秀宁的心思,只有极少数人才清楚,与寇仲十分相熟的李靖自然知道,不过李秀宁毕竟公主,寇仲喜欢李秀宁这种犯禁的事情,李靖是绝不会宣之于口的。 若非怕不辨真假下打草惊蛇,惹得风萧萧心生怀疑,以李靖和寇徐二人的交情,他早就私下里向弓辰春和莫为摊牌,确认是不是徐子陵和寇仲了,如今却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凭着对二人的熟悉而做出推断。 长孙无忌作恍然状道:“桌上只有弓辰春和莫为两个外来客卿,风萧萧又定然隐藏在我们中间,既然弓辰春是寇仲所扮,那么莫为就只能是风萧萧,徐子陵则扮成莫神医。秦王算无遗策,李将军法眼如炬,此次定可转危为安。” 一听“转危为安”四个字,李靖便知他果然深知内情。 不由微笑道:“风萧萧与可达志交手,必然要装成势均力敌,足够拖延时间。就算风萧萧耳目众多,也没法及时传达,只要秦王趁机离城,风萧萧定然追之不及。待秦王汇合大军,任凭邪帝魔功盖世,也将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李建成长身而起,朗声宣布派出长林军都尉可达志接受挑战。 如此热闹之事,自然人人兴高采烈,殿内立时爆起一阵叫采声。 在李建成口中,似乎任何人都可挑战可达志,事实上只是天策府有资格和敢于出战。 李世民没有出席到场,指派李靖替他做出选择,于是莫为出战。 待他和可达志拜过唐皇李渊后,便在广场中心摆开架势,作点到为止的胜负之斗。 与此同时,李世民率贴身轻骑微服出宫。 实际上婠婠还是小瞧了李渊,李渊乃李阀阀主,数十年的经营才有李唐的鼎盛之势,怎会真的只沉溺酒色而一无是处? 婠婠以为宋阀北伐的消息,李渊要比她阴癸派晚上几日才能得到,但李渊之得信,只不过仅仅晚了半日而已,立时严密封锁消息,并召集重臣和几个儿子秘密商议,他深知魔门无孔不入,所以尤为小心,愣是瞒过了风萧萧的眼睛。 要知宋阀北伐的消息一经传来,就算真是傻子,也能猜到风萧萧肯定正打算在长安彻底颠覆李唐形势,以策应宋阀大军,何况李渊和他三子没有一个是笨蛋。 大难当头,一向不合的他们这次前所未有的同心协力。李世民更是深知自己之前掳走尚秀芳,是真将风萧萧得罪的很了,向他报复是迟早的事,于是主动请战,到时身处雄关,重兵相围,就算风萧萧真是神仙,也将拿他毫无办法。 秦王李世民主外带兵,太子李建成主行内政,本就是以往惯例,所以李渊自无反对的道理,很快便和三子定计,在端午宴会上设下一个大局,风萧萧不现身则以,若真要现身发难,也能使他无功而返。 不过李渊还没傻到打算留下风萧萧,这种想法太不切实际,他连想都没想过,能让风萧萧知难而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世民则顺水推舟,在大局内设下自己的小局,想要瞒过风萧萧的眼睛,夤夜离城,直奔雄关。 但他们同样小瞧了风萧萧,也同样小瞧了魔门。 一向富有智谋、心思缜密的李世民根本想不到,一向为他所倚重的长孙无忌居然和魔门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 长孙无忌乃魔相宗门人,与魔帅赵德言系出同门,虽然与邪帝有着天然的矛盾,却并不妨碍他选择站队,也只能选择站风萧萧这边。 因为毫不在意魔门规矩的风萧萧,根本不会在意不得暴露魔门同宗身份的这条魔门铁律,若长孙无忌敢和他唱反调,他就算这次能顺利逃得性命,也休想在中原继续混下去。 再者魔门中人本就个个性情凉薄,一切以利益至上,所以当最清楚他身份的石之轩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多想,二话不说就把李世民给卖了。 李世民虽然异常谨慎,一直秉承着不参与就不告知的原则,没有向长孙无忌透露过多的信息,但因长孙无忌本就在天策府地位极高,李靖自然对他毫无防备,三两下就被骗取了信任,使本来万无一失的缜密谋划,完全暴露无遗 正因为不识长孙无忌的隐藏身份,所以李靖的推断更是出了大问题……有长孙无忌这个大内jian在,风萧萧还用得着亲自蹲守吗? 弓辰春是寇仲不假,莫为却非风萧萧,的确就是徐子陵……风萧萧根本不会跑去装模作样的和可达志打架,自然也不会被纠缠的无法分身,可从容指挥一切。 一步错,步步错。事已至此,李唐的局势已在濒临崩塌的边缘…… 李世民带护卫轻骑顺利出宫并出城,却丝毫没发觉,在暗夜的掩护下,他们身后不远处,风雪那比素雪更白,比轻烟更缥缈,比鬼魅更无踪的曼妙身姿,以及那双比远天边冷月还寒彻心的美眸。 …… 太极殿,广场中央。 可达志与莫为的激斗已临近尾声。 可达志一直倾慕于尚秀芳,为了在佳人面前展露风采,赢得芳心,早就施展开了浑身解数。而徐子陵正因师妃暄的关系,满腹悲愤,大失他井中映月的冷静心境,尤其他扮作莫为,还不能尽情施用为人熟知的武功,所以大落下风。 这种情况,瞧得李靖和红拂女疑虑丛生,渐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