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炼傀术（九）
一共有三人，两人听到话之后迅速分开，所过之处，惨叫不断，鸡犬不留，剩余一人漂浮在半空，防止任何人逃脱。 屠村。这是他接到的命令，完不成任务，会死得很惨。 白枫平静地看着进行着的无情屠杀，三人的气息都很强，强大到看不穿是什么境界，本来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横生变故，负责屠杀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在杀泠儿的时候，一只干枯而黑瘦的从虚空中伸出，抓住了那人的手。 枯手的出现，让整个牛家村的时间都停止了，连同修为不低的三人，全部都静止了，仿佛被定身了一般。 虚无空间一点一点被挤开，出来一个老者，那个老者，白枫认得，那是九老！似乎连九老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或者说知道，只是不在意。 “这个女孩你们不能杀。” 那三个斗修似乎也认得九老，九老说不能杀就是不能杀，恭敬地点了点头，继续着疯狂的杀戮，不消片刻，牛家村只剩下五个活人。 三个杀手恭敬地向九老辞别，然后扬手离去，赶往下一个地点。九老一甩衣袖，泠儿被平放在床上，“小娃儿，跟老夫回去，如何？” 两道泪水滑至发际，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嘴角溢出鲜血，她宁愿咬舌自杀，九老轻拍她的右臂，灵魂被拍离了躯体，似真似幻漂浮在九老手掌心，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收至怀中，伸手抹去泠儿嘴角的鲜血，迈开步伐，消失于虚无。 牛大叔手中的金线不是来自明磊，而是其中一个杀手。 除了九老和从未动手的那个杀手，其余两个杀手都在牛家村留下了痕迹，或发丝，或鲜血。白枫神色平静，从不同的地方收集了那两个人的发丝，拿在手中，发丝很轻，心很沉重，在他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有了头发，等于掌握了他们的生命。 燃烧发丝，种血咒……等一系列法术从拿到发丝瞬间出现在他意识中，仿佛早已存在，此刻不过是在唤醒罢了。 他离开了牛家村，路上看到了正往回赶的“白枫”，来到了陲城，来到了糖泥人老伯身后。 老伯给他捏了一只糖泥人，插在案板上，在糖泥人身上，白枫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他，真实的他，没过多久，一个女孩带走了糖泥人，白枫的心也跟着远去的身影远去了。 无论他怎么学，模仿得再怎么像，始终无法捏出像老伯手中糖泥人的那种神韵，可他还是不断在学，直到离开。 这一幕持续了很久，比在牛家村那一幕还要久，白枫并无不耐烦，在落成最后一个糖泥人之后，老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个糖泥人，给白枫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似乎有了神韵，却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下一幕很短，只有三息，是在亡灵谷，他死了，死在了弗坦新手中…… 白枫睁开眼，随手抓来一把泥土，开始捏泥人，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很细，泥人成形，“师兄，你觉得像么？” 师兄身上的每一条疤痕都清晰无比，看在眼中，那就是师兄！他轻轻把泥人放在石台边缘一块巨石之下。狂风带不走，血雨冲不去，血山甩不掉，泥人跟血山融为了一体。 虚无中的残魂双眼都为之一缩！ 泥人居然有神魂蕴藏其中！存在了无穷岁月，巅峰时是至强，陨落后的一缕残魂也不容小觑，震惊和恐惧本不该在他脸上出现，却在看到泥人刹那，所有的情绪泛上心头，脸色难看不说，心中更不是滋味。 魔祭司！ 那是唯一的想法，也是恐惧的源头。 任何修行者都不在他眼中，魔祭司除外！对魔祭司的恐惧从未消退，反而随着岁月的推移，那种恐惧越来越深，他想不通的事很多。 为什么明明是斗侯境的白枫能有魔祭司的能力？ 只要有些阅历的人都知道，自从大衰亡之后，魔祭司已经从洛晨除名，不该再有魔祭司的出现，可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枫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尊有了神韵的泥人，就是师兄，里面有师兄的一缕神魂！ 黑暗斗气在体内急速流转，泥人的出现，直接让黑暗斗气快速提升，一个以白枫为中心无形的漩涡出现，狂风和血雨也未能逃脱，外界的斗气被漩涡吸纳，源源不断进入体内，血山很适宜修行，用不了几息，黑暗斗气提升到了斗士巅峰！ 四下恢复原貌，狂风仍旧怒号，血雨依旧滂沱，白枫散发出的气息却改变了，电斗气再也掩盖不了黑暗斗气，为外人所感知的不再是电，而是黑暗。 实力还太弱，还不是时候。 黑暗如奔腾的江河，带来无穷的力量，电斗气也不甘示弱，腾跃而起，漩涡再现，连丹药都毋须服用，电属性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后期！ 有力量的感觉，真好。从这一刻开始，白枫正式踏入斗侯巅峰境。 残魂陷入了沉默，他存在的岁月足够久了，也差不多要离开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逆天的黑暗斗气。魔祭司，黑暗斗气，一天之内，两次给他以震撼，这个小娃，不简单。 如果接下来他还会看到那一幕，他就不会说这就是震撼了。 黑暗气息的外露，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除了残魂，还有正赶往血山的血发，他停了下来，为那股黑暗斗气的精纯感到骇然，随即他就笑了，白枫越强，对他越有利！ 只是，把黑暗魔殿的人炼成傀儡，假如真有一日黑暗魔殿重现，那……将会比死更痛苦！ 其实，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从他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没有机会看到黑暗魔殿重见天日的时刻了。 远在陲城之外的一件破旧茅草屋中，一个老伯停下了手中的捏制，露出了一个笑容…… 中州光明圣殿中，大祭司举起茶杯的手停住了，黑暗斗气并不可怕，洛晨大陆上还有很多黑暗斗气，只是才刚出现就消失的例子，不多。不是借用了黑暗斗气，而是被掩盖了，这才是让她感到奇怪的原因。 黑暗属性是无法灭杀干净的，也就是说洛晨大陆是允许有黑暗属性的，就像在中州的暗夜族，只要对光明圣殿不构成威胁，都是被允许的。这抹精纯的黑暗属性，让她有些不安。 傀宗深处一尊棺椁中的一具尸骨喋喋怪笑了几声…… 除了这些洛晨大陆的巅峰，还有一个斗帝也知道，因为他就在血山上，而且正离白枫不远，此刻更是直接站在第四千步台阶上，站在白枫对面。 “刚才是你？” “是我。” “好小子。” 白枫没有答话，境界的提高，让他有了余力继续向上，右脚抬起，落在下一步台阶上，他并不是非上不可，只是不想遵从血山的意志，让他停就得停下，什么时候停，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斗侯？你还要继续向上？” “有问题？” “没有，老夫刚从上面下来，前面没路了。” “谢谢。”白枫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向前，此刻心不再洞明，他也不需要，对世事看得透彻，心如何，已经无法影响到他的行为了，既然如此，何必再去追求那看似华丽的洞明心境。 该向前就举步，该停就回去，该杀就不放过，该躲就不逗留，该不服就拿出气势来与天争一番！ 斗帝跟在他背后，他显得很从容，偶尔还会说一两句话，白枫一概不作理会，除了欣赏血山血月，就是举步向前。 狂风和暴雨在他踏出第四千零一步的时候已经停了，更准确地说，是四千步台阶之后没有，仿佛被一指从四千步台阶划分为了两段，前半段风雨大作，后半段风停雨歇，血月近在咫尺！ 有时一步要花很久，有时能连上几十步，连白枫自己都不知道，从第四千零一步开始，每一步落下，他的气势就强上一分，斗帝始终跟白枫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路再长，只要是有尽头的，坚持走，终会到头的，四千九百九十九步，正如斗帝所说，前方没路了。 前面是万丈深渊，跟血月持平的高度，血雾浮在脚下，看不清，神识探识不明，第五千步台阶，确实没有了。 “看到了吧？几十年来，老夫寻遍了整座血山，都找不到接下去的路。” 再进一步，气势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停在第五千步台阶之下，白枫能清晰感觉到气势较之四千步时增强了不少，只需再进一步，第五千步必须落下！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想要，不想因外界的原因而停！ 心境的改变在此刻看来是最恰当的，如果此刻还是洞明心境，看到前方无路，只会折途而返，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欲望走出第五千步。 他想要知道落下那一步，气势会发展成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即便结果有可能是现在的他承受不了的，他仍要找到答案，此刻停下，或许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只能达到斗帝境，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逐道之心也会受损，对他以后的修行将会造成无数的阻碍。 甚至有一种感觉，此刻止步，他会死在血池之内！ 他不愿停，更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亡！前方就是死亡也要走，因为他别无选择！ “路，在心中。”白枫淡淡说道，右脚迈出，身体向外倾斜，整个人完全踏空，眼看就要跌下去！ “前方已无路，小斗友何必执着枉送性命？”话声未落，斗帝瞳孔猛地一缩！ 白枫没有像预期那样掉了下去，而是稳稳踏上了第五千步！ “这怎么可能……几十年的答案，就这么简单？” 气势冲天而起，直冲天际，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斗帝再一次震惊了，白枫踏上第五千步一瞬，他感觉到了一股气势，能影响别人意识的气势，气势所要表达的信息竟然是…… “逆天？”斗帝感觉嗓子干燥得要冒起火来，连续咽了几口唾沫，才压低声音问道。 “天之不公，逆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