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堪回首
“小枫，你去村东看看张大婶的牛是不是还犯病，带上这把草药。”牛大叔熟悉的话语声回荡，白枫抱起了地上的那捆草，欢快地应了一声，招呼了黄一声，快速向村东跑去。 张大婶不在，他跑进了牛棚，拍了拍牛头，看了看地上的粪便，然后把那捆草喂给那头牛，又到井里打了一桶水，提到牛棚中，然后慢慢地往回走，身影越来越模糊…… 白枫仍旧记得，那时候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改道李三叔家，蹭了两个馒头…… 神识闪动，白枫还来不及回忆那美好的时刻，眼前景象突变！ 他跪在地上，抱着牛大叔满是鲜血的尸体，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平静得让人看着就觉得可怕，那一幕结束在他向泠儿家跑去的路上。 白枫再也不想回首，猛地抽离神识，却发现神识似乎被禁锢在了这个身体当中！无论他如何挣扎都逃离不出，他又试图收回神识，不再探识叶子上的其他地方，可神识似乎已经不再受他控制一样，急速蔓延，把叶子上的前半部分全部看了遍！ 他看到了老伯慈祥的微笑，毫无保留地教他捏糖泥人。 看到了黄被汲伏一脚踢翻在地，连呜咽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看到了外域接二连三受到的死亡危机，那一幕没有师尊，只有十几只凶兽环伺，最后遍体鳞伤地倒下…… 看到了学院的那场考核战，看到了猎门考核空间中跟北亚的对决，看到了亡灵谷巨树魂逆天化作右手，看到了一拳一拳轰击九老放置的防护盾…… 那些回忆大部分都不堪回首，如果他有选择，他宁愿再也不回忆起其中一二！ “你究竟是谁！凭什么禁锢白某的神识！” 白枫心中一声呐喊，目呲欲裂，卷动着神识轰然撞向那层禁锢了他的封印！回忆仍在继续，而他神识的冲击越来越频繁越奋不顾身！ 一下，两下，三下…… “你无需抗拒，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不过是我在这里，而你在那里。 我在这里负责回首，你在那里负责前行……”叶子上的他低声喃喃，神色沮然，沉浸在那些回忆当中不可自拔！ “一旦白某出去，必定把你挫骨扬灰！”白枫神识传出，丝毫不放松，不断轰击那层封印，对着同一个点，执着地轰击着，在第三十七下，封印有了裂痕！ 在亡灵谷跟噬魂钉的神识较量，到现在神识轰击封印，白枫感觉到了神识之力的衍生，神识散发在外，能在别人出手之前就彻底击溃他的神识，禁锢对方的行动，甚至控制对方！ 神识每一次的轰击，白枫眼中有了更深的明悟，神识之力迥异与斗气之力，也不同于血rou之力，它独立于外而又依赖于后两者，只是更能出其不意，攻敌不备，神识之力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四十，四十一…… 回忆的画面轮换到了他跳落山崖那一幕，被乱石击打的体无完肤，那道神识封印此刻已经满是裂痕，转眼间就要被破开！ 四十二，四十三！ 第四十三下神识轰击落下，那层封印化作了层层碎片，随着冲击飞起，融入了虚空，化作了虚无，白枫神识急逸而出，回忆的最后一幕，是秋霖挥手…… 白枫没有完全看到那一幕回忆，神识回到站立在空间碎片的身体中，熟悉之下有那么一点陌生，身上多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 他冲破了封印，没有让回忆继续下去，战胜了自己！ 如果叶子上那个人是自己的话…… 他顾不上那么多，手上一送，那朵花掉落到地上，那朵花重新植根碎片之上，直挺挺地伫立在那里，白枫重剑在手，猛地砸下，落向那片叶子上的那个他！ 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白枫右手被震得发麻，但双手仍紧紧地握住重剑，双目一缩，重剑举起，再度拍下！ “没用的，那是整个世界，凭我现在之力，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方才拿到沮丧的声音，悲凉地回荡开来，话语中藏有一种强烈不可逆的势，让人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绝望，世界之大，身为其中的弱者，只能乖乖地忍受，别无他法！ “你敢现身，我就杀了你！”重剑拍下，再次被那朵花震飞，右手传来一阵麻痹，直透心神，化作了一阵微微的颤动。 白枫持剑停了下来，这几乎是他的最强气术，而那朵花却连微微摆动都没有，他不是放弃，是在想方法，想办法把叶子上的那个他挫骨扬灰！ 他不容许任何人乱他心神，如果是自己，那更加不行！ “杀了我，你也是一样的下场。”声音懒懒地回转，远远回荡开来，一闪而过，没有任何回音，似乎连回音都懒得传回！ “出来！”白枫收回重剑，身体腾空而起，重浪乍现，向着那朵花轰然落下！ 尖锐破空淹没了那道传出的声音，三声轰鸣下，那朵花微微摆动了一下！形成的冲击回荡开来，四周的空间碎片一阵上下波动，距离较近的更是直接撞到了一起！ 空间碎片的相互撞击，更小的碎片倒卷，使得更多的碎片相撞到了一起，一时间，空间碎片横飞，整个空间乱成了一团！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小，横扫的速度越来越快，尖锐地破空回旋，煞成一曲惊世！ 一道碎片呼啸而来，白枫右手一握，把碎片捏住，斗气释放，轰然落在碎片之上，叮地一声清脆，碎片化作了草叶尖般大小，零落而下，掉在那朵花上。 “出来！”白枫双目一闪，重剑再次握在手中，目光冷然。 “没用的，一切都是徒劳，即使真的杀了我，你又能怎样？终究不过是尘世间一粒沙，浮沉于世……”那道声音充满了苍凉，看透了一切般沧桑。 白枫举起重剑，右手挥动，重剑第三刺轰然施展开来，重剑化作了一道长虹向前方呼啸而去，撞上小的空间碎片，直接粉碎，最后插在了一块较大的空间碎片上，厚重的重剑不停地晃动，不甘止于此处！ 重浪造成的空间碎片碎裂碰撞已经渐渐消停，碎片或横或竖漂浮其间，趋于另一种平衡状态，不再有大量的碎片崩溃，然而白枫的这一出手，再次打破了那个平衡状态，空间重新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 重剑造成的碎片崩溃，化作了比重浪的气漩冲击来强烈的崩溃，一声声的碎片粉碎声响起，卷动着碎片向一旁的碎片撞去，造成更多更大的崩溃。 那几乎成了一个连环效应，越来越多的碎片在碎裂，有了席卷这整个空间的趋势！ 重剑插进的那块碎片也未能幸免，在碎片崩溃中也碎裂开来，化作了无数的碎片，白枫神识散出，重剑呼啸间，绕了一个圈，重新来到了他手中。 白枫连姿势都未曾改变，若非四下的碎片在崩溃，根本没有重剑曾被刺出的痕迹。 “出来！别让白某说第四次！”白枫任由碎片袭来，周围百丈之内再无超过一丈的碎片，而他站立的这块碎片却丝毫不损，仍自漂浮着。 一道模糊的身影慢慢从叶子上幻化出来，叶子上的白枫也在变淡，在身影凝实之后，叶子上的白枫彻底消失！ “我被放逐出来了，你当真要杀了自己么？”声音仍旧懒懒的，有气无力，话语回荡开来，碎片碎裂倒卷横飞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似乎受到了那道声音慵懒的感染！ “放逐？还有你说的那朵花是整个世界？”白枫神识散发四周，把那个他笼罩在内，但他很快就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是多余的，那个他根本没有顽抗之意。 那个他不搭理白枫，只是慢慢地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吧，再如何挣扎都断不可逆天而行，终究只是凡人……” 白枫的心感觉低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一切，那个他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曾经所思所想，只是那个他集合的更全，表现得更为强烈一些，难道那个他真的是自己？ 如果那是真的，那就不能随便抹杀那个他，即使不死，也会心神受损，再也不是完整的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方法……吞噬！ 把那个他吞噬了，让那个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无论那是不是自己，只要白枫愿意，随时都可以把吞噬了的那个他彻底抹除，不留一点痕迹！ “别痴心妄想了，哪有自己吞噬自己的，你拿我没办法的，死心离开这里吧。”那个他没有睁开眼睛，反而在说完后刹那就进入了坐忘！ 白枫双眉紧紧蹙在一起，那个他跟自己共用一个心神！而自己却不知道他的任何想法！难道说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杂念，因为才能在刹那间就踏进了坐忘状态！ 那个他，是白枫见到的心神最为单纯的一个人，只有悲，彻底地悲！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 白枫神识卷动，化作了一道道神识之力，穿过密密麻麻漂浮的空间碎片，轰然落向处于坐忘的那个他！ 斗修处于坐忘状态时，是神识最弱的时候，神识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之力就进入了那个他的识海之中，也就在那一瞬，白枫发动的神识吞噬戛然而止，不过才刚刚进入了那个他的识海。 白枫感觉到识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只大手拽住他的灵魂不断地往外扯动，要活生生地把灵魂跟身体撕分开来！ 他惨嚎了一声，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进行神识吞噬，灵魂的撕裂让他隐隐有些承受不住，血rou的撕裂不过是短暂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地减轻，继而消失，而前者则不是，时间越长，痛楚持续不断，而且越来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