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真真假假
白枫双手并没有停下，看了一眼年轻汉子和小孩，捏出了一个糖泥人。 糖泥人中小孩子拿着一个拨浪鼓，脸上是灿烂的笑容，拉着年轻汉子的手，无忧无虑作蹦跳状，年轻汉子正低头看着孩子，关怀和满足毫无吝惜地变现出来，整个糖泥人仪态自然，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捏出来的。 白枫把糖泥人递给小孩，小孩口张得很大，能吞下一个大鹅蛋，眼睛兴奋地浑圆着，他本以为父亲已经是捏制糖泥人的绝世高手了，看到眼前这巧夺天工的糖泥人，不由得惊呆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去拿。 年轻汉子憨厚地笑了笑，连连鞠躬，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小孩晃神间恢复过来，伸手接过糖泥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比白枫小时候笑得开心多了。 “谢谢叔叔，叔叔你能教教我吗？”小孩双眼闪动，天真而崇拜的目光投来，让人生不起拒绝之心，秋瑶都想开口让白枫留下教他了。 白枫在水盆中洗了洗手，轻轻地摇了摇头，“叔叔还有事，你能找到更好的人教你。” “那叔叔你能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吗？我马上去找他。”小孩走向前来，焦急地开口。 那个人在哪里？在陲城。 白枫心中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顿，竟然连老伯都忘记了，洗干净了的双手再次伸向糖泥，这一回他捏得很慢，从认识老伯开始，到那晚在小茅屋前分别，他彻底回忆了一番，一个老伯状的糖泥人在他手下慢慢地成形，最后彻底完成。 轻轻放在小摊上，白枫很满意，他把对老伯所有的记忆都融合在了这个糖泥人中，这是他的巅峰之作，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糖泥人已经有了老伯的水平。 也就意味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刻他彻底出师了…… “哇哦！叔叔你好厉害！”小孩围着老伯状的糖泥人来回细看，口中不断地发出赞叹之声。 “枫，你更进步了。”秋瑶看了看糖泥人，由衷地赞赏了一番。 “人总是要进步的，不是么？”白枫洗干净了双手，在身上擦干了水，从怀中拿出两张金币飞票，放到了小摊秋瑶放下的那张飞票上面，摸了摸小孩的头，然后握住秋瑶的手，向前走去。 “叔叔，你给的金币太多了。”小孩双手捧着飞票和金币冲了上来，拦在他们身前，灿烂地笑着。 “叔叔金币太多花不完，给你一点，有了这些你以后不用摆小摊了，可以去做点别的事。”秋瑶蹲了下去，和声说道。 “父亲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那样不好。”小孩把金币递给秋瑶。 “我不要了，如果你也不要，你可以把它们扔掉。”白枫拉起秋瑶，不再理会小孩，迈步离开。 “别听叔叔瞎说，钱不多，但够你上学用了，去上学吧。”秋瑶回头说了一句，笑了笑。 “谢谢你们，谢谢叔叔。” 身后传来小孩稚嫩的喊叫声，白枫不知道那会不会被挥霍掉，那已经无关紧要了，没有人都有做自己想要的决定的权力，毕竟身不由己的人不少，但也不多。 有因必有果，种下的因总会有果，只是有些果能遇上，而更多的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你真狠心，那样对一个小孩，那样多让他伤心。”秋瑶不满地开口，这是笑着说出来的。 “那不是很好么，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只有好的，不好的更多。”白枫把糖泥人一事抛诸脑后，他看到的就是一片黑暗。 成长环境和生存环境决定了他看待这个世界的态度，别人如何他无权干预。 从日出到日过，日光把他们的影子从没有到拉长，再缩短，再拉长，最后重归消失，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黑了，该回家了，做好准备了吗？”秋瑶停了下来，手并没有松开，拉住白枫一辈子都不觉得腻。 “确实累了呢，回家吃饭，我觉得你不会煮。”白枫摸了摸肚子，希冀地看着秋瑶。 “谁说我不会！”秋瑶假装生气地把头撇向一边，然后悠悠地低声吐了一句，“煮出来吃了会死人罢了……” 看着秋瑶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白枫强忍着，思想翻腾间终究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而变成了畅怀的大笑！ “笑什么笑！不准笑！我就不信你会！”秋瑶板起了脸，装作很严肃地喝道。 “谁说我不会！只是煮出来吃了会死人罢了……” 白枫忍着笑，摆出比秋瑶更严肃的表情，学着她的语气悠然出声。秋瑶生气地甩掉白枫的手，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白枫咳嗽了两声，用手掩住嘴，想笑却有不敢再笑，秋瑶突然回过头，作深思状，投来的目光满是恐惧，可笑的恐惧，“我想我知道我们的死法了。” “嗯，我大概也猜到了。”白枫目光与之相对，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肚子。 “你猜到是什么了？”秋瑶看着白枫憋得满脸通红，心中的笑意更盛。 “饿死……”白枫再也忍不住，弯下了腰，恣意地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从一开始秋瑶就在忍着，到了此刻也忍不住了，一只手拍打着白枫，也哈哈地大声笑了出来。 他们笑得是两人居然都不会煮饭，都担心会被饿死！ 秋瑶甚至想到了两个这片大陆的主宰，最后的结果竟然不是被人杀死或者老死，而是因为不会做饭而生生地饿死！ 这死法太那啥奇葩了…… 秋霖听得到他们的每一句对话，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因为他知道，白枫和秋瑶不会有未来，自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要足够强，还愁没饭吃？痴人说梦！ 他冷哼了一声，心中继续细化和完善着他的计划，那不能有错，那只有一次机会！ 该死的学院，地黄高阶功法居然不能外传，混蛋！气死了！什么烂学院！ 秋瑶的特等资质，他是知道的，送她去轩榭学院就是为了得到地黄高阶功法，然而结果却是这样！他不甘心！ 秋家没落了无数年，每一任的家主传承的使命，就是光复秋家，不惜一切！ 在一座三丈多高的大殿里，正中间供奉着秋家的历代祖先，密密麻麻数不清有多少个，前面有一个齐人高的香炉，上面插着三根燃烧着的巨大香，烟气垂直上升，直抵大殿最上方的横梁。 所有的烟气都不能超过横梁，超过横梁的部分全部都化为虚无，秋霖记得踏进这里不会超过五次，有四次他是有记忆的，听他父亲提起刚出生的时候进来过一次，无论修为高低，每一次踏进这里，都被这里的恢宏彻底震慑，即使这一次已经是斗帝后期了，感觉依旧。 这里是他的先人，是他们秋家的辉煌！ 最早的那一次秋霖尚未懂事，三岁那年，他第二次进来这里，香炉上的三根香就在那里了，此后的每一次进来，那三根香仍旧燃烧着，高度丝毫不减，但香灰都会更多一些！ 直到几十年后的那天，那三根香仍自燃烧着，高度未曾减少分毫，香灰却已经堆满了香炉落在地上。 那肯定没有换过，他记得那三根香上刻着的是他爷爷的名字，每一次进来，香上的名字都会暗淡一些，此刻已经淡的看不清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接任家主之位之后，三根香上出现了他的名字…… 灵牌前是巨大的香炉，香炉前是一张案台，上面供奉着各种物品，比他们日常使用的还要好上数倍！ 此刻案台前有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皱纹全身死气弥漫行将就木的老者，跪在地上的则是一个几十岁的孩子，那个老者就是秋霖爷爷，孩子毋庸置疑便是秋霖。 秋霖跪在案台前，老者站在秋霖身后，两人神色恭敬，言语严肃。 “今天，秋言侯正式把家主之位传与秋霖。”老者的声音也同样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说话间吐出的死气都让秋霖觉得恐惧！ 秋霖就只见过爷爷出过手一次，那一次来人修为很强悍，扬言要斩草除根，彻底除去秋家，来人修为斗神后期，他不知道爷爷具体是什么修为，那一战之后，爷爷把来人斩于剑下，但自身也受了不可恢复的重伤。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前来，秋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爷爷的受伤，让秋家的实力大打折扣，所幸还是没有修为太高的人前来挑衅，他们才得意存活至今。 秋霖父亲在一次混战之中死去，爷爷因为那件事伤心了几十年，从中脱离之后，几次外出，每一次回来都受了伤，要闭关长达十年，而后再次外出，不知多少回，终于有一天他不再出去了，安守在家中，他身上的死气一天比以前浓郁，知道二十年后的那一天，他带着秋霖走进了秋家祖庙…… “霖儿，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秋家的家主了。” “光复秋家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一定要时刻铭记祖训，要不惜一切代价恢复我们秋家的地位！” 秋霖低声应诺，连连点头，抬头间，香上已经换成了他的名字，清晰可见，香也短了一小截，烟气死灰复燃般大盛，直冲屋梁！ 接下来，在秋言侯的再三叮嘱之下，秋霖听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事，而这些事让他意识到，压在他肩膀上的是多么重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