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断后路（二）

    十二月十八日，东北再次大范围降雪，如今的关东军更怕下雪，物资的极度短缺，让士兵战斗力急剧下降，放弃辽河防线的第六军拼尽全力抵达辽阳，如此一来，锦州两个师团，黑山一个师团彻底回不来了，山田乙三给他们的命令是，全力突围。

    多次鏖战，六十四、六十五师团合计不到两万人，粮食吃没了，弹药仅够维系两三日，突围路途遥远，前面还有大凌河、辽河，思索再三，船引正之和太田米雄决定以两个师团玉碎，给其他各军创造机会，至少是黑山、大虎山一线，四十二师团、第九独立守备队创造突围的条件。

    所谓玉碎，便是自杀冲锋，二人要攻击锦州南周毓英的三十三师，意图朝南打向山海关，从而动摇整个蒙疆的攻势。

    这场让三十三师终身难忘的战斗在十九日开打，围困锦州并未让周毓英放松警惕，一二三防线都非常严密，他的参谋长张少舫都笑言他小题大做，被周毓英狠批了一顿，毕竟第六兵团曾经在石门外被日军第四混成旅团差点击溃三个师防线，成为第六兵团参战第一耻辱，各师师长都怕了，这脸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丢。

    日军蜂拥出锦州，让张少舫大吃一惊，心道还是师长小心，要不然这回麻烦大了。

    “命令炮团开火，所有预备队全部进入一线阵地！”匆匆赶来的周毓英下达了他这一生他认为最正确的一次命令。

    “师长，这日军刚进攻……”张少舫有些不解，一来就投入全部兵力和火力，不符合战术要点

    “植稃，日军突然攻击，意图不明，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你想想，日军为何向我们这边发动进攻？”

    张少舫愣了下，“是不对！小鬼子不会是想打到山海关去吧？”

    “我方后面，已无主力，不管小鬼子想干嘛，不能放一个人过去！”

    炮弹越过阵地，在锦州外形成一团团火光，一线五团团长刘斌从望远镜中看到后续日军全然不管己方炮火，闷头冲锋，顿觉不妙：“全力阻击！”

    随后，他拿起步话机：“师长，小鬼子拼命了！”

    周毓英在步话机中听到刘斌的吼声，扭头向张少舫道：“命令各部，所有轻重火力全部开火，炮火延伸，阻断日军的进攻！”

    “杀呀！”连长吴金贵抢过一挺重机枪，拼命发射着子弹，前方五十米，日军一个个倒在地上，可后面的依然全然不顾往上冲，吴金贵知道，只要小鬼子冲入战线，己方所有优势都将丧失！

    可惜这是中国战场，船引正之和太田米雄面对的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中国人，杀几百鬼子，中国人绝对不会手软，何况他们面对的是丢失家乡十二年的东北籍蒙疆战士！

    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尸体，地面上的白雪早已消失不见，一个多小时，刘斌团几次差点被日军击穿阵地，全靠杀红眼的士兵抱着手榴弹进行自杀式反冲锋才遏制了日军的攻击，将小鬼子一同留在这片大地上。

    “团长！师长命令撤入二线继续阻击！”参谋匆匆来到拿着轻机枪还在扫射的刘斌面前。

    一线战壕已经破烂不堪，刘斌点点头：“命令全团，交替掩护撤入二线！”

    船引正之看着三十三师阵地，面无表情，第一次攻击，他已经损失了快两千人，仅仅是逼迫对方后撤到二线，只是骑在老虎背上已经下不来了，这两个小时，锦州北、东两面的三十二师已经发动进攻，前锋攻入锦州城，他只有继续向前一条路。

    上午十一点，更大规模的自杀式冲锋再次展开，三十三师火炮随即开火，在距离阵地一千五百米处就开始拦截，八百米，重迫击炮开火，炮兵闷着头，只管往迫击炮里丢炮弹，根本不管目标。五百米，其余迫击炮也陆续开火，三百米，重机枪的火舌出现，三十三师拼尽全力阻击日军的疯狂进攻。

    天空出现几个黑点，接着，更多黑点出现，从望远镜中看到是蒙疆战斗机抵达，船引正之瞳孔剧烈收缩，他长叹一口气，接过一名参谋递过来的白布，开始细细擦拭手中短刀。

    “看！红玫瑰！”三十三师阵地上官兵欢声雷动，随着第一架红玫瑰战机贴着地面，喷射出四道火焰，三十三师二线阵地上所有火力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战斗机加入彻底断绝了日军的任何幻想，大批战机跟着红玫瑰中队掠过大地，巨大的子弹打得大地上血rou横飞，如同镰刀一般，一片片扫过去。

    下午两点，激烈的枪声逐渐平息，羊圈子以东的大片土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三十三师一日屠杀近两万的记录就此诞生，让周毓英尤为自豪的是，他整个师伤亡不到五千，阵亡者不到一千，他创造了大规模作战一比二十的辉煌。

    当然，整个三十三师都将一大半功劳算在了空军头上，若不是空军出动了两百多架战斗机，这伤亡数字就不好说了。

    在张垣，赵子赟冷笑：“武士道？自杀冲锋？小鬼子，来呀！”

    “子赟，振林来电，三十二师收复锦州，不过…..”

    “不过什么？”

    “小鬼子离开锦州时，屠杀了城内两千多民众…….”

    赵子赟猛地站了起来，踢翻了椅子：“这群王八蛋！要挑战我的底线么！给振林哥发报，六十四、六十五师团，一个俘虏不留！佐官以上，悬挂示众！”

    “子赟老弟…..”朱老总不知该如何劝他。

    “子赟，这样关东军也会报复的。”方振武蹙眉。

    “报复？”赵子赟拿起电话：“接董虎……，董大哥，把那些照片送来，我有用…..，就是那些炸弹的照片，对，立刻送来。”

    随后，他闷头一阵疾书，完了，让参谋拿来信封，装好，让一名懂日军的参谋写了封皮。

    等董虎的人到，一看照片，方振武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你吓唬他？”

    “我不是吓唬他！”赵子赟阴着脸。

    书信、照片，空投通化，很快到了山田乙三手上，看罢照片，老山田头上密密的汗珠，“命令各师团，不得屠杀中国人！”

    “司令官阁下……”笠原幸雄对此命令有些不解。

    山田将信和照片递给他：“赵子赟威胁说，要是再出现屠杀中国人的情况，他一定会把这些东西全部投到东京！”

    笠原幸雄结果一看，也是一头子汗，照片上，清晰的是看不到边的炸弹，关东军造的炸弹，细菌弹！

    “司令官阁下，是否通知本土，要尽一切力量，拦截中国飞过去的轰炸机？”

    犹豫半响，山田乙三道：“你去办吧，但愿赵子赟不会乱来。”

    只是赵子赟的威胁山田乙三妥协了，他手下人并不妥协，各师团依然在沿途屠杀中国人，让赵子赟一度想将细菌弹空投到东京，还是多方相劝，他才作罢，不过他这口恶气出不来，不但战后持续追杀关东军幸存将领，还在二战结束前，拼命轰炸日本本土，造成的伤亡，也许比细菌弹还大！

    锦州一下，孙震第五兵团也按耐不住，开始全力攻击黑山、大虎山，吴克仁第二兵团在日军第五军后撤后，也挥兵南下，准备打沈阳，孙连仲则毫不犹豫直扑新京，赵尚志强渡松花江，也逼近新京，满洲国首都，乱成一团。

    眼见时机成熟，马格鲁德出动空军，直扑安东，如今十九师已经进入凤城防守，十六师也兵抵安东外，现在，需要切断这条通道了。

    船木健次郎没想到对方第一波轰炸意图是逼他，见对方将安东城外炸成一片火海，他急忙让外围守备人员先撤回江对岸，等待对方轰炸结束后再过江防御，等对方第二波飞机抵达，直接朝鸭绿江大桥投炸弹，他才明白，对方根本不需要这座桥！

    随着大桥在炸弹爆炸中轰然倒塌，他彻底失去了安东，在江对岸顿足捶胸，完了，大通道完了。面对一千多人守卫的安东城，一零五师和十六师不分主次，从三面发动攻势，二十一日，安东收复。

    船木健次郎撤离了新义州，避开对方的空袭，在二十日，他遭遇蒙疆空军狂轰滥炸，这一次，他明白了一点，朝鲜就是朝鲜，中国人不在乎朝鲜人的命，新义州在对方无差别轰炸下，成了彻底的废墟，他已经无城可守。

    安东一失，关东军已无其他退路，笠原幸雄拿着辽西撤下来的大军没有办法，第三兵团攻破盖平，随时威胁着辽阳，黑山四十二师团也到了最后时刻，蒙疆第二兵团占据彰武，四十六师团后撤新民，与新民四十三师团正准备退往沈阳，只是到了沈阳，该如何办？蒙疆装甲兵团和第四兵团攻克本溪，却待着不走了，也不北上打沈阳，也不南下到安东，这让聚集辽阳的几个师团左右不是，走沈阳，会被攻击，走安东也是一样，就算冲破蒙疆三个师的阻击，到了鸭绿江边，怎么办？

    说实在的，笠原幸雄和船木健次郎一样，都认为赵子赟一定会进朝鲜，鸭绿江铁桥不是蒙疆要炸，而是他们要炸，一零五师应该拼命保护铁桥才是！这突然一下子，朝鲜是安全了，辽阳大军成了无目标的人马。

    固守辽阳的结局必然是全军覆没，无奈之下，笠原幸雄还是下令第六军及第七、二十三师团等部队南下安东，怎么着到了江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