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外蒙（二）

    札米扬.勒霍格瓦苏伦认为此时已经胜券在握，他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下令骑兵师出击。

    见对方骑兵也动了，张煜随即放弃第二道防线，连续冲锋了五六百米，任凭有不怕死的信念，人的体力也支撑不了高速运动，气喘吁吁的近卫师步兵冲到第三道防线时，后面的骑兵也到了，密密麻麻全是人，这种都不需要仔细瞄准的战斗二十师如小菜一碟，重机枪率先开火，如鞭子般横扫整个战场，密集的枪声形成一道网，从天而降罩在了阵地前方。

    子弹打在人身上噗噗响，成片的人倒下，刚有要卧倒的士兵，总有几个跳了出来，挥舞着手枪：“冲啊”，于是一人不要命继续的向上冲，根本不看身边倒下的人。

    张煜不由得摇摇头，人命不值钱么“命令炮兵开炮”

    独立第二炮兵团三十六门火炮发出怒吼，二十师阵地前一片火海，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几条人影飞到空中。炮兵的攻击还导致对方骑兵大范围混乱，惊叫的马匹四处窜，不但大乱了骑兵进攻阵型，也将步兵冲得七零八落。

    “给沈师长发报，不用在外边折腾了，让他从后方攻击，围歼敌军”

    当骑兵从后方攻入，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对方除了札米扬.勒霍格瓦苏伦、巴.道尔吉几个高级将领带着机动能力强的骑兵师一部拼死突出去外，一万三千人成了俘虏，七千人倒在十七师面前方圆两公里的土地上。

    在审问了俘虏，张煜才知道对方为何战斗力如此差，完全不像一支正规军，札米扬.勒霍格瓦苏伦几乎没有军事能力，巴.道尔吉火箭般升起预示了他指挥能力的欠缺，至于近卫师师长根本就不是军人名称好听的近卫军都没进行过系统的训练，成立以来就干着抓捕可疑分子，在库伦设卡检查这些屁事。很多人都不知道真正的战场为何物。

    消息传回张家口，赵子赟才反应过来当初老师让他丢出去的一句话，产生了巨大影响，远东红军遭受大面积清洗，政治委员当权，同样受到波及的还有乔巴山的人，现在的远东苏联军队和蒙古人民军是最弱的时候。

    大批俘虏带来了巨大难题，张煜不知该如何处理，等赵子赟回电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赵子赟居然命令他除了愿意留下来的，全部释放

    察哈尔几乎没人能理解他这道命令，除了陈娇儿，为此她还骂了句赵子赟不是人，好几天不理他，陈振林问他，他倒是实话实说，可陈振林很不理解这些人放了再也不可能成为战士的意思是什么。赵子赟苦笑，他无法向陈振林这些人描述清洗的可怕，他若不是从张煜那了解一些情况，他也不会相信。

    相反张煜却体会到了一些，原本俘虏不会有几人留下，统计询问后他大吃一惊，一万多人居然有九千多人提出留下不回去哪怕被关起来，送去做苦力都行，只是别对外宣扬他们还活着，否则家人就完了。

    张煜这才知道做俘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人是怕回去说不清楚连累家里人可这和战场上那群不怕死的反差太大了，再问才知道，军中的各级政治委员死绝了，死在带头冲锋的路上，他们当初加入近卫军也好，骑兵师也罢，那是不得不加入的，否则就会因为思想觉悟不高而被质疑，这种质疑可是会要命的，在军中也是要小心翼翼，不能乱说话。

    知道一些内幕后，二十师上下大为惊讶，还有这种事看来那种不要命的狂热也是表象的，除了少部分人，大多数其实是装出来的，一旦成了俘虏，没了退路，这些人的心瞬间就崩溃了，不但想活，还想作为俘虏羞辱的活着。

    轻松击败乔巴山的蒙古人民军，不但外界惊讶，察哈尔内部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些民族主义者叫嚣着兵进库伦，彻底收复外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德王已经不重要了，在张家口的各国领事和记者都猜测着赵子赟的决断。

    南京方面也是异常纠结，不管对赵子赟意见多大，主流意见还是尽可能的支持他，当年的北京政府再无能，也曾有过攻入库伦，让外蒙最终放弃独立的丰功伟绩。

    核心领导层已经连续开了几天会了，到底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拿不定主意，趁机突入外蒙是原先商量过的，和乔巴山会有摩擦也在预料范围，本想打入几个钉子，看看事态发展再做决定，可现在巨大的摆在眼前，那就是真的可以兵进库伦

    “从实力上来说，乔巴山的人民军不足为惧，子赟原先提出尾随德王进外蒙在军事上是可行的，苏联在远东的军队南下和我们作战的可能性不大，以外交解决的纠纷是他们最佳选择，这种打嘴皮子的事对我们影响不大，当然，这前提是我们要知道苏联的底线，至少我觉得占领外蒙全部苏联是不能接受的。”

    “振林哥说的没错，乔巴山政权我国一直没有承认，除了苏联，其他国家也没有承认，外蒙依然还是我们的国土，我敢尾随德王进入外蒙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苏联出兵外蒙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南下和我们交战在国际上更是说不过去的。”赵子赟进一步阐释他的认识。

    “可这人民军不堪一击反而让你不知该怎么办了我个人意见，还是应该兵进库伦”楚峰认为机会难得。

    “我觉得我们不要纠结在军事上，苏联和日本人的反应才是需要讨论的，还有南京，你们别忘了当年中东路张学良吃的亏”陈淑珍蹙眉道。

    “如果我们攻打库伦，苏联人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们在库伦以北和东部至少有七万军队，整个远东有近三十万的兵力，全面开战我们毫无胜算。”

    “我不这么认为。”赵子赟摇摇头，“首先，苏联整个远东军队的任务是防范日本人，他们不可能全部转向对付我们。第二，乔巴山率先攻击我们，这给了我们借口，第三，就算没有胜算，我们也要试试，根据张煜的报告，苏联远东的清洗也非常可怕，军中高级将领几乎一扫而空，这对他们的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的”

    见几人认真听着，他接着道：“淑珍嫂子的担心才是我们要考虑的，日本人会有何反应我觉得他们坐山观虎斗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不但可以削弱我们的实力，还能够在边上观察苏联远东军队的情况，趁机动察哈尔这种事他们不会做的。”

    陈振林认真的想了很久，觉得赵子赟的分析还是准确的，但世事难料，不排除苏联、日本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他提出了一个稳妥的方案：“我看这样，让二十师北上库伦，但不要真打，先威逼下看看几方的反应，沈忠毅骑兵师按照既定计划先拿下乌兰，策应二十师北上，日本人这边，可以考虑让特木得在锡盟大闹一番，必要时也可以请黄将军配合。”

    “这很稳妥，振林，还要考虑南京方面会不会有小动作”陈淑珍提醒道。

    “可以让二十二师进入战备状态，防止二十九军趁机发难，依靠我们的下花园防线，短期不会有事，我拿不准的是山西..”

    “要不这样，我请傅作义三十五军派出一个师进丰镇，山地旅移防阳高。”赵子赟想了想道。

    几人觉得是个办法，点头同意。

    “子赟，如果要将势力伸入外蒙，我们的兵力不足，是不是扩充军队”

    赵子赟闻言看着陈淑珍。

    陈淑珍笑了笑：“钱的事我想办法，你们想扩充多少”

    仔细盘算后，赵子赟道：“我想组建一支新的骑兵旅，另外，以张北警备团和宣化警备团为底子，从现有部队中充实蒙族士兵，成了察哈尔步兵第一旅、第二旅，前往外蒙驻扎。新兵补充到警备司令部。”

    “三个旅”陈淑珍也盘算了下，“可以，财政方面没问题。”

    决心一下，察哈尔迅速行动起来，张煜得到命令，大喜，急忙召开会议，刘刚和赵明两个旅长都争着要做先锋，争得面红耳赤，反而副师长傅显明却闷坐着，让张煜大为不解。

    最终还是张煜拍板，刘刚五十旅做先头部队，准备一天，出兵库伦。会议散了，傅显明紧跟着刘刚出来，见左右无人，一把拉住兴奋异常的刘刚：“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刘刚看他一脸严肃，随即回过神来：“不管什么政党，收复国土义不容辞”说罢，他大步而去。

    傅显明愣了好一会，他有些担心，自进入外蒙，他就接连得到命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三十一军和苏联发生冲突。

    “难道又要抗命”傅显明无奈的摇摇头，三十一军不比别的部队，就出兵外蒙的事，他估计反对的人不多。

    当察哈尔省府向八旗发出征召骑兵的文书，宝昌山地旅集结南下，所有人都知道察哈尔要有大动作，傅作义在归绥放下电话，眉头紧锁，赵子赟出乎意料打来电话，请他派兵驻守丰镇。

    赵子赟的意图他清楚，这是要防止阎锡山再来一次攻击察哈尔的事，在电话中，他好几次想打断赵子赟，他已经接到老蒋密令，时刻关注三十一军举动，必要时可拿下察哈尔

    “你怎么不防备我呢”傅作义苦笑。

    别说傅作义没有平白无故去抢人家地盘的心，就算有，现在这种局势他也做不出来能守涿州几月的将领，怎会去做罪人他不知道赵子赟不是不防备他，而是太了解他，了解他是个军人，而不是政客。

    明面上的消息没有，小道消息漫天飞，各方都不知道察哈尔到底要干什么，但已经证实的消息有三十一军开始调防，并有扩军的迹象，随着二十二师在下花园进入战备状态，三十五军一个师南下丰镇，傻子都知道赵子赟动手了。

    张家口实行了宵禁，不过白天却如同大市场一般热闹，省府门口车水马龙，各色人等络绎不绝，纪松龄压低帽子走出省府大门，他一来是要避免别人注意他，二来是要掩盖他自己羞愧的脸，今日来和赵子赟商谈，他就知道没好结果，当他向赵子赟提出质问时，出乎意料，赵子赟到没反驳他，只是静静的听完，然后轻轻的问了句：“还未请教纪先生是哪国人我一直以为先生是中国人，看来我错了。”

    一句话让纪松龄扭头就走，他都不敢直视赵子赟的眼睛，走出大门的时候，他暗自做了个决定，他要向中央阐明他的态度。在这件事上，他支持赵子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