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战胜
战斗已经持续近五个小时，粗略估计，狂战士已经牺牲了超过五百名，陆战队员也有四人受了伤，其中有一个更是受了重伤。这个时候连我都已经觉得精疲力尽了，枪声和炮声虽然没有停止，可是我可以感觉地到，他们都已经累了！每一个人和每柄武器都已经累了。 星空之门内的狂战士仍然不断地出来，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基地的防御线已经在不断缩小，原本在基地门口外的狂战士与毒液怪的大战已经逐渐退到了门口处。在外面的毒液怪互相挤着，个个争着要冲进来。就凭着这股往里冲的力量我们就很难抵抗得住！我不明白是什么趋使它们这样疯狂，可是这潮水般的进攻要挡住它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即使现在我们还可以做到，可是半个小时以后、一个小时以后呢......... 几名闪电圣堂战士轮流不断地朝外放着闪电，它们释放闪电是出于一种什么力量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看得出他们的闪电也并不是很轻易就可以放出的。而我还保有最后一枚火箭弹，除非到不得以的时候，否则我是不会用的。我一直不敢做的是再往门口看眼，因为已经找不到红衣那熟悉的身影！ 它让我的心撕裂般地痛！ 我沉着气换上普通弹仓，紧握着已经相当烫手的AK--2099，朝远方的毒液怪扫射。 “很高兴你能够回来。”闪电凝望着毒液怪，说。 我没有回答，只顾奋力地扫射。 “如果红衣知道你为了他而冲到毒液怪里找他，我想即使他死了也会高兴的。” “什么意思？”我厉声喝道：“你说即使是什么意思？红衣还有可能活着吗？” 闪电沉默着，忽然悲痛地说道：“扬，有一个基地已经失守了！” 我吃了一惊，忽听得黑头的声音：“扬，你看一下头盔上面，P2已经消失了。” 不用看了，事实已经很明显，我可以想像那红潮是怎样将P2淹没的，就像是潮水一样，根本无法抗拒，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消息又会给仍然战斗着的人们带来多大的压力？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总是有限的，真是到了极限，再坚强的人都会崩溃！ 就算你是怎样地想站稳，怎样地不服输，那股红潮依然会无声无息地将你彻底淹没！你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力！毒液怪过后，别人几乎无法看出那里曾经有过什么，如果不是有星空之门，也许我们现在也已经从木卫三上消失了，可是就算是有星空之门又能挡得住它们吗？ 突然听到一连串的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嘶哑的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我惊而回顾，正是木卫三基地边的轰鸣声！ “扬..........我们引爆了最远一层的蜘蛛地雷，它们的攻势太强，防御墙已经破损大半，不过我想还可以支持的，你那边怎么样？”弋登一下听不到我的回答不由有些慌了起来：“扬，你还好吗？快回答我！” “弋登，”我冷静地说：“调转炮头！” “你说什么？” “我说调转炮头，你没有必要照顾我这里的，你给我守住基地！”我的口气已经硬了起来。 “可是我并没有........” “你闭嘴，我让你调转炮头，全力保住我们自己的基地，这是我的命令！” 对方沉默。 “听着弋登，我是不想让我们盟友的基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是你要知道对我而言，首要的任务就是守住我们自己的基地，你明白吗？”我暗暗流着泪咬着牙说道。 “......是，我明白！” “弋登，那边就全拜托你了。” “是，长官！”弋登的这一句回答异常沉重。 黑头看着弋登，低声说道：“怎么样？” “他要我们调转炮头，尽全力保住我们的基地......” “是吗？可是如果不是有超级大炮在的话，他们是无法守住基地的，P2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黑头喝道：“他真是不想活了啊！他们的基地现在一定比我们还要困难啊！” “我知道！”弋登沉声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弋登打开话筒，低沉地说：“各单位听着，各单位听着，尽全力保住我们自己的基地，火炮放弃对P1的保护，重覆.......火炮放弃对P1的保护。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最高长官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他依然在坚持，P1也许已经支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但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有山穷水尽！我们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基地直到援兵的到来，我现在要你们知道，即使所有星族的基地都从地图上消失了，我们的基地一样会存在，就像这颗永恒的木卫三一样，永远不会消失！” 黑头看着弋登流着泪说完这些话，喃喃地说：“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扬，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清楚，是星空之门。”我冷冷地回答。 “没错，基地失守的话我们只有倚仗星空之门才能拖住一点时间，否则很快就会灭亡。” “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守往星空之门的，除非它们先把我踩在脚下！”我从未如此坚定地回答。 狂战士们已经慢慢地退到了基地的内一层，我和闪电等也不得不慢慢地往里退，可是谁都知道越往里退，我们所受到的攻击就会越强，最后必将被逼进绝路。星空之门里虽然还有狂战士不断出来，可是已经根本无法抵挡住外面毒液怪的强大攻势。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持多久。 “轰”一声巨响，最外面的光子炮由于已经暴露在毒液的面前而被打得粉碎，狂战士且战且退，龙骑士们更几乎挨到了一起。就像是一个绳圈在慢慢地收缩，等到它成为一个结，我们里面的人都要死！星空之门已经成了中心，所有的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所有人都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可是所有人都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和博比、七个陆战队员们独挡一面，闪电圣堂战士在我们的身后轮流地放着闪电，借着一些建筑的庇护，我们总算还不至于在短时间内给它们攻陷。热力透过护手套传进来，手上早已烫起了泡，我却浑然不觉。AK--2099也似乎已经到了尽头，那怒吼着的枪口也已经像火烧过一样的烫，可是谁都不会放开它的。即使是死，也一定要死到最后！ “轰轰轰轰.......”又是连续地巨响，我不用看都知道弋登又动用了一次蜘蛛地雷来缓一缓毒液怪的攻势，看来他们那边也已经很吃力了。难以想像人类木卫三基地那么强的力量都会被逼到这样的境地！三百多地堡！超级火炮！还有众多连射枪炮…… “难道我们真的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吗？”我无力地摇摇头，感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眼中满是毒液怪那丑恶的头，心里第一次出现了放弃的念头，无数过去的影像在我的脑中云一样的飞来荡去，到底会是什么，我却不清楚。 “扬，扬，你还在吗？我是黑头。” 连续的叫声把我从迷糊中唤醒，我大声回答：“我是，什么事？” “西蒙中尉已经乘坐FZ--K到达，我们有救了！”话中充满着令人振奋的语气。 我精神一振，虽然有些不信西蒙他一个人怎么能救得了我们，可是我还是问了一声：“西蒙中尉准备怎么干？他有什么办法能救得了我们？” “一时说不清，西蒙中尉要我们给他五分钟的时间，扬，你能再支持五分钟吗？” 尽管还不相信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可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句话无疑是一剂强心针，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没问题，我至少还可支持十到十五分钟！”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定会赢的，相信我，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黑头激动的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我信心大增，大声喝道：“大家听着，我们已经有援军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要支持到他们的到来，如果现在失去力量和信心的话那就是自己找死了，我希望大家能够再坚持十分钟，一定要守住星空之门！一定要守住星空之门！胜利最终是属于我们的！” 狂战士和龙骑士们齐声大呼起来，这句话给大家注入了无穷的力量，所有人都忘我地往前冲去，竟然一下子把毒液怪的包围推开了一大圈。看来信心的提升真的对大家的战斗有很大的好处！看着他们如此奋战，多少又有了一点希望，我的力气也像是都回来了。 闪电大叫道：“扬，真的有援军吗？” 我用几乎是最后的普通弹狂扫着毒液怪，现在手上的AK--2099已经烫得像是刚出炉的铁条了：“是，闪电，我们一定会赢的！相信我！” “好，我信你！我完全相信你！”闪电的眼中精光闪动，大声地说。 这最后的几分钟慢得简直要让我发疯了，我不知道事实上过了几分钟，可是在我看来已经至少有十分钟了。战斗的圈子又开始缩小，毒液怪的毒液漫天飘荡，即使在头盔的遮盖之下似乎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更糟糕的是最后一个普通弹仓已经用完，AK--2099还只剩下最后的一个爆炸弹仓！我无奈地调了过去。此时我心里的焦急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表达，这样下去也许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毒液怪就会攻击到星空之门！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灭亡的时候！ 我抬头望去，想看到一点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道极强的白光从基地的外面铺天盖地般地闯了进来，刹那间就将我眼前的任何光芒都盖了起来。在这个暗暗的大地上，光芒更加逼人！我无法控制地用手遮住了双眼。紧接着是一声极其沉重的爆炸声在离我们不太远的地方响起。这一声爆炸声像是直接从我的心里深处响起的，虽然并不是十分的响亮，却有着无穷的力量！ 所有的人都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场中的战斗好像要停止了。 一团厚厚的云翻滚着冲上天空，云下面轰鸣声仍在不断地继续，释放着能量。 “是原子弹！”一个陆战队员突然狂叫起来：“我们有救了！” “没错，是原子弹！”我一下子明白了西蒙来的目的了，的确也只有原子弹才有将这些毒液怪完全从木卫三上抹去的力量，这颗原子弹给毒液怪带来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它可以将集中在外面的绝大多数虫子都毫不留情地消灭掉！ 对于我们却是光明、是生存！是未来！ 闪电突然大声喝道：“好了，光荣的狂战士们！现在我们要把这些家伙从基地里赶出去，要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呼声令人震耳欲聋，虽在原子弹爆炸声的笼罩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所有的狂战士、龙骑士一起往外面冲出去，像是深埋在心里的力量已经被唤醒，每个人都勇猛地像是刚上战场一样，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战友！星空之门中不断冲出来的战士更是增强了大家的力量和信心，战场逐渐从基地里面重新移到基地的外面。在这个时候，人们需要的已经不是什么力量，什么战术了，而是双方各自无与伦比的勇气和气势了！虫子们虽然有着不怕死的天性，但是现在从狂战士和我们自己身上表露出来的那种气势已经让我自己都震惊了。那时的人已经完全忘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危险！ 站在刚才的小土丘上往外面看去，旷野上的毒液怪在原子弹的威力下已经死伤殆尽，所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已经足以保护基地了，更何况还有狂战士从那星空之门四源源不断地出来！ 基地终于保住了！就像是作梦一样，我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走了回来。但是这一次又完全不同于上一次，这样惊心动魄的战斗，如此激烈的拚杀是我一生之中都无法忘怀的！更重要的是在这场战斗中我失去了一个真心的朋友！胜利是我的，但是我没有感到一点欣慰！ 我虚脱般地跪了下来，跪在那已满是鲜血的硬地上，AK--2099的枪管在鲜血中冒着“嘶嘶”的声音，身上已经被鲜血和毒液溅满，似乎只有在M3头盔上才可以看到人的模样。 一个人走上前来重重地坐在我的边上，溅起的鲜血正打我的身上，我转头望去正是闪电。 “真想不到我们还活着。”闪电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无力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如果没有你和你的朋友的话，基地早已消失了。”他也显得是这样疲惫，但是精神却是非常亢奋。 “也许吧。”我的心情这时却更显沉重，抬头望着那天上本来密密麻麻的自杀飞虫开始散开，天空开始露出一丝光亮。脑中却始终抹不去红衣的影子，这最后的胜利和差不多是捡回来的生存机会都无法冲淡我对红衣的内疚和想念。 红衣！ 闪电看着新来的狂战士和龙骑士冲出基地去，说道：“剩下的交给他们就行了，扬，这是我所经历的最激烈的战斗，也是最危险的，想不到我居然能挺过来！” “可还是有不少人没有挺过来，”我伸出手紧紧握住那火烫的AK--2099，想让手上的灼痛来帮我减轻心中的苦痛，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灼人的强热。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我此时的心情却更是悲怆：“我曾经答应过你不会让红衣冲上去的，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能做到，红衣.....红衣他.......” “那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如果不是红衣冲上去，我们也无法对付那两只雷龙兽，也许我们早已战死了。红衣他是为了这个基地，为了大家。”闪电也叹着。 我一直沉默不语，望着外面血色的大地。 也不知已过了多久，一架FZ-K在我的前面不远处缓缓降下，飞行员径直向我走来，在离我一米开外站定：“扬，真高兴你还活着。” 我终于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走？” 龙惊奇地看着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我，转而笑了一笑：“你还真是心急，一点都没变。没错，我是要找你谈些事，我已经和火星参谋部商量过了，现在我就是奉命带你回火星的。我想，也许我们会在火星上再呆上几天吧，然后会做我们不久前约好的事，也就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事吧。” 我凝望着他。 两人对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机轮声大起，几辆秃鹰摩托飞驰而来，老远就听见弋登在那里挥手大叫：“扬，你没事吧？” “好！”我突然站起来，大声喝道：“我们走！” 弋登一步跳下摩托，跑了过来大叫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约好的事？扬，你没事吧？” 我知道我现在浑身是血。 龙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弋登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们两个。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参加一个！” 说话的不是弋登，而是本来坐在我旁边的闪电。 “你？”我们三个一起转过身来看着他。 “是，”闪电的眼神中闪着逼人的蓝光，说道：“我也想一起去，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 “可是........” “扬，这件事不单单是你们地球人的事，我们在这里合作的很好，可以说是像兄弟一样互相信任，所以我认为我去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而且我也可以给你们多一些帮助。” “好！”龙坚定地回答他，说道：“本来我就已经答应了红衣大人，会和你们一起去，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了，红衣呢？” 我黯然地低下了头。 闪电望了我一眼，低声说道：“红衣大人已经战死了.......” 龙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死的很值得，他是我们族的骄傲，永远都是！”闪电紧紧地握着拳头。 “是吗……”龙也不禁黯然。 “好了，我已经决定和你们一起去，希望你们同意。” “那么就请准备一下，人数方面不要超过三人，我们这边也是如此，大约三到四天以后我会和扬一起到这里接你们的。”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闪电那强大而丝毫不输于我的战斗意识让我也不禁为之吃惊。 “等一等！”弋登着急地说：“你们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我……我也想去！” “你？”我和龙对望了一眼：“你好不容易才做到上尉，这一去九死一生，万一失败的话.......” “不要紧，不要紧，我还怕什么？你们知道我最喜欢凑热闹，你们都去了，我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反正只有扬一个陆战队员好像有些不太安全，我也是很好的陆战队员呢，你们看怎么样？” 看着他一脸的焦急，龙只有摇了摇头，说道：“好吧，我会把你一起带回火星，不过是否能去还要看火星总部的决定。” “谢谢长官！”弋登高兴地敬了一个礼。 “走吧，火星会有人来暂时接替你们的工作，到了火星再说吧，我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我们三人一起走向FZ-K，只听后面闪电叫了一声：“扬！” 我回过头去，闪电走上前来伸出了手，真挚地说了一声：“谢谢你。” 听着他那发自内心的一句谢谢，一时之间我的泪水又要无法控制地涌出来，伸手和他紧紧相握，只说了一句：“相信我，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红衣就这样白白死去的！” “好！”闪电的眼神也不禁有些颤抖，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 血红的天空开始透露出一丝的光明，照着满是鲜血的大地，没有其他任何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