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从今天起，换我来保护你了。 “什么？”我感觉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虽然听见栖说着袭儿怎么了。但一时并没有听懂。 “上帝说袭儿既然自以为了解人类，不如做个人类体会体会。袭儿被注入人类魂魄，化为rou身，明天会被力天使放置到怪界卡洛部族，我们去接她吧……”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似乎我已没有机会再不懂了，无论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天使是上帝为天界创造的灵体或半灵体的生命，通常比其他六界生命更具有灵性，因此 一直被看成仅次于神的神灵。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天使和人及其他生物不一样，没有魂魄的它们欲望和执念更少，拥有无比光辉的神性。 但若被注入执念欲望情思为主的魂魄，无疑是让她成为被自我罪念束缚的人，被七情六欲牵绊折磨，而不再有天使不食烟火那般的轻灵飘逸，将从此成为大地的属性。袭儿，将会是普通尘凡一般的女子，她会哭泣，会悲伤，会生老病死，更重要的是她将会忧郁、愤怒、嫉妒和仇恨……一切凡人所拥有的弱点和困扰……我不能想象…… 小七，你会恨我吗？或许如若当初我不在场，你也不会离开袭儿，袭儿则也不会被带回天界，被注魂成人。 说什么呢。无论怎样和栖没有关系，我能够救你也是因为体内朔北的力量，那是你给的。袭儿……我只是心疼她，怎么会是这个结局…… 这不是结局。 嗯……说得对呢，这还不是结局。呵呵，其实想来，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明天我们就高高兴兴去把袭儿接回来。天使有什么了不起，没有自由没有快乐那不做也罢。 ……听我说道最后，栖幽幽叹了口气。我才想起她也是天使。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洗漱吃过早饭，我便叫上恶来六鬼侍。连同少司命和栖，一起赶往怪界，我要让上帝以为被惩罚的袭儿，高兴地回到我们的大家庭。只是穿过怪界结界时，看到那些旋转漂浮的白色姑息亡魂，脑海浮现出游阿蝶清澈朝气的脸来……袭儿是要被下放到卡洛部族么，上次要不是山与海用法术将剩余的几百老弱移走，我不知道现在上帝准备把袭儿放到哪儿去。说起来真是奇怪，被拣选为神的选民的卡洛族人，反而一直遭受逼迫屠杀，现在几近到了亡族的地步，上帝到底在干嘛？！ 再次落地在怪界土地，我突然对这块充满变故的界域有种排斥的感觉，这块土地似乎拥有情感般，对我十分不善意。在这块土地，失去了阿蝶和于我有恩的卡洛族长，连我自己也两次差点死去。袭儿也正是在此地被上帝抽去托本心，如今被注魂成人竟然仍被下放于此……当然，我也明白，虽然事实确是如此，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觉罢了。 天界通往怪界的结界在怪界大陆西边的另一个位置，袭儿被从天界下放到怪界必然会那儿被带过来，于是我们仍然继续赶路，龙马如飞，两旁的草木山石，疾掠如飞。心神却和这迅速变化着的风景一样，变换不定。 “小七，到了。”待我再回过神，面前已是巨大红色结界漩涡，这漩涡尽头便是天界了。而袭儿将会从这里出来。 “哈哈哈哈~”我看着天空自顾自地笑起来。明白隐情的众人都没有做出太惊异的表情，只是很包容地看着我。他们或许觉得我是悲极而笑吧。但，我是认真的。 我想起第一次袭儿带我来怪界时，她张开洁白翅膀，抱着我飞向结界，那些风拂过我们，甚至吹出了我的眼泪，但我心里觉得好安全，虽然以前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生出一种安全又温暖的感觉，那是被保护的感觉。 是的，既然袭儿保护了我，如今我又怎能让她接受冰冷的惩罚。要么就让流放变成自由地天堂，要么……我也愿意像栖对撒旦一样，和你一起跌入不复之地，决然成灰。你若是成为一座坟墓，那么我便做那墓碑吧。 一阵纯净耀眼宛如炼过千遍的白银一般的光芒自猩红结界传来，人影尚未显露，那光便先穿越了结界，照射在结界前一片葱绿的土地上。天使总还是喜欢这样华丽地出场。 我暗自冷哼一声，用手捋顺黑色长袍，将紫色虚空之间拔出背在后背，露出十字形巨大剑柄，然后张开黑色悔恨之翅，半跪在结界前，准备迎接我心中永远的天使。 恶来六鬼侍见状也都随在我身后半跪下，俯首按剑。 结界红光闪动，如同湖面被水波撕破般，束束白光从天而临。我随之抬头，终于见到分别已久的袭儿。我想着她是怎样忍受由天使变为人的黯淡，那面容或许憔悴挣扎，我得鼓足干劲安慰她。但那面容依然神光四射，圣洁无瑕！以至于不是我先叫出她的名字，而是先听到那声温柔纯澈宛如春雷花开的声音：“小七？！” 我赶紧直了直身体，尽量保持身姿看起来比较威武，因为不仅是来迎接袭儿，也是不能让护送袭儿的天使太过得意。 一身雪白的袭儿却跑到我面前，好奇地瞅了瞅我的衣服和背上的紫色虚空之剑，然后眯着眼睛轻轻笑道：“小七，这是干嘛呢？不过样子倒是挺威武挺帅的~” 我不由地有点尴尬，刚才心里翻天覆地视死如归的那些情绪被她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一扫而空，仿佛和以前在一起时一样，我仍是那个毫不懂事需要被照顾的一个，而她仍是温柔慈爱而大能的天使！ 咽了口唾沫，我保持镇定站起身道：“袭儿，我们是来接你的。”说话时我有留意她的眼神，看其中是否有隐藏着不为轻易窥探到的痛苦悲伤。然而很遗憾，袭儿的眼睛纯如清泉，一如往常。 但顺着那头细密长发看去，头上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是发夹！我送给她的连衣裙发夹！当时在人间我怕她被周围的人发现异常惹来麻烦，拿私房钱给她买了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她变成了发夹别在头发上，说以后回天界可找不到这样材质的衣服。 而现在那头发上什么都没有，但顺着那披垂腰间的长发，我赫然发现，袭儿此刻身上穿的，正是那一条我买给她的连衣裙！心中一阵难过，我突然忍不住哭起来。 因为外表看不出一样的袭儿一直给我袭儿没有事的潜意识，但她身上穿着我送她的人间连衣裙则确认了一切，袭儿真的被上帝注魂，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呵呵，小七你哭啥？还有你们站起来呀，半跪着干什么？”袭儿走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那手依然温暖，于是我不由地握紧了。 “袭儿……”我用衣袖趁干男儿本该不轻弹的眼泪，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袭儿，一脸平静，神色安然，和以前作为天使时毫无变化。 “嗯？”见我不说话不松手，又盯着自己看，袭儿微微扬起脸，发出轻声询问。 我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带着所有多余的情绪和想法吐出，确认清空自己的心，再次用力握住袭儿的手道：“以前一直都是袭儿保护小七，从今天起，换小七来保护袭儿了！” 袭儿平静小脸上先是意外地一愣，然后眼睛弯成一双新月道：“嗯，小七，那就请你保护我了~” 我紧紧抱住袭儿，像是抱着一团洁白的云霞，重复说着：“一直一直，都会在袭儿身边！” “嗯，袭儿也是，一直一直，都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