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年后

    “关关楼的事情，我一直没有过问，一来是想看一看宝通的办事能力到底进步到了什么地步，一来也是不想插手人中你的事情。”

    初秋的午后，范府家主范老太爷和范府的先生姜仲一起坐在范府后园泡脚，说起刚轰轰烈烈开张的关关楼，范老太爷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姜仲笑道：“老爷子觉得我和宝通的这座楼建得如何？”

    “出乎意料的好，特别是这个选美大赛，连我都好几次没忍住让周大去打听晋级的消息。”

    姜仲哈哈大笑，道：“那老爷子对我挑选出的三位花魁怎么看？”

    范老太爷稍作沉吟，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可谓各具风韵，柳如是以诗词琴艺见长，江采萍惊鸿舞妙绝无双，莫落红虽才艺不及柳如是，舞姿不如江采萍，但她却样样都会，而且她的相貌身段、举手投足最为妩媚，当推为三人第一。”

    “老爷子果然见多识广，阅人无数。”

    范老太爷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才道：“不过我却听周大说，那个柳如是似乎还有武艺在身？”

    姜仲含义不明地一笑，道：“这是她另外一个隐藏的优势了。”

    范老太爷转头看着姜仲，似乎要看穿一些什么，过了一会，微笑着摇摇头，道：“人中，今日我与你说几句心里话，也希望人中能坦诚相待。”

    “老爷子请说。”

    “初识人中时，我心中一直好奇，以人中你的才能以及和玄麟太子之间的关系，若入朝做官，何愁不能封王拜侯，位极人臣，直到那日读到人中的桃花诗，才知人中志不在此，即便如此，人中。你此次与宝通一起建这座关关楼的真正用意，我还是猜不透，如果说为了赚钱，更好的门路何止千百条。如果说人中甘心做一个青楼的掌柜，一个戏班的班头，我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因此，我想问问人中。你起这座楼，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仲道：“消磨时光，顺便传播优秀的戏文。”

    范老太爷不赞同地摇头，姜仲忽而续接道：“集天下富贵人于一楼。”

    范老太爷一怔，陷入深思，半晌后才道：“人中的意思是……”

    姜仲点了点头。

    范老太爷了然笑道：“早知人中行事不会如此简单，没想到竟下了这样一步棋。”

    姜仲微笑不语。

    范老太爷又问：“这么说来，人中还是要辅佐玄麟太子吗？”

    姜仲不置可否，反问道：“老爷子相信帝王星的说法吗？”

    “帝王星？”范老太爷眉头微皱，过了一会。点头道：“宁可信其有，我也想在有生之年一睹人族之主的风采，亲眼见证我人族再次把魔族赶回万重山的盛世。”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老爷子会鼎力相助吗？”

    范老太爷呵呵笑道：“我范家乃商圣世家，自古以来做的就是下注投标的买卖，而这个注却不仅仅是放在生意场，也包括各种各样德才兼备之士，对待贤才尚且如此，何况人族之主？”

    姜仲道：“我亦是同样的想法。”

    “人中已经知道帝王星所应之人？”

    姜仲摇头：“尚在等候。”

    范老太爷彻底恍然过来，道：“原来人中是在做钓鱼的姜太公。”

    姜仲摇头笑道：“老爷子莫捧杀我。”范老太爷也呵呵笑起来。

    随着关关楼的开张。庐州城乃至附近几座城池青楼业的格局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尤其是那场声势浩大的选美之后，在同行眼中，原本就拥有范府背景的关关楼势必成了一个拥有顶级实力的竞争对手。

    商场如战场。即便是面对范府，关关楼的其他家同行也不会坐以待毙，反而是开始暗地联合，组建同盟，共同对抗关关楼这座庞然大物。

    很快的，一场场模仿《牡丹亭》的戏剧。以及直接从《三国演义》中摘取经典桥段重新编排的新戏开始在各家青坊、勾栏中上演，场面同样火爆，而且由于他们有意对《牡丹亭》做了艳俗化处理，并在表演结束之后，公然拍卖“杜丽娘”的占有权，因而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随着《牡丹亭》长时间的上演，“杜丽娘”已然成为这个大陆的女神，对那些财大气粗的财主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书生来说，跟“杜丽娘”亲密接触的机会，实在具有着无与伦比的右惑，乃是制服游戏爱好者的雏形。

    不过，同行的反击和随后的一系列的措施并未能阻止关关楼的王者之师，除了范府强有力的后盾和柳、江、莫三美的魅力之外，关关楼最大的招牌其实还是陈人中。

    曾经的点星才子，以邀月词破陈通大家杀阵的奇才，成功刺杀陈道略的英雄，现在成了关关楼的大掌柜，这个身份的转变更能激发人们的好奇心。

    之后，那首桃花诗又开始广为流传，世人更加确定“刺陈英雄”玩世的决心。

    “不论是玩世还是大隐隐于市，陈人中与圣道渐行渐远了，他或将成为史上‘圣庙传书’最大的败笔。”

    好奇者有之，感慨者也有之，不过姜仲呈现出去的态度则是“你们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们又不能打我”，让惋惜者更加痛心。

    为了给那些联合起来对抗关关楼的同行们一些回应，八月底，关关楼发出预报，表示会在九月份上演陈人中的新戏，据透露，新戏乃是《牡丹亭》姊妹篇，两者可并称“双璧”。

    姜仲继《牡丹亭》之后再出新作，对这个世界的戏剧爱好者以及贵族小姐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可预见的惊喜。

    而在这之前，姜仲私赠柳、江、莫三姝的词也正式对外公布，原来并非每人一首词，而是一首词巧妙地囊括了三个人的名字：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红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萍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曾照彩云归。

    这首《江仙贺》不仅十分精巧美妙地暗含了三个美人的名字，更是金句频频，意境婉约优美，一经推出，即在业界引发强烈回响，各大青楼的花魁头牌纷纷向姜仲邀词。

    因为随着这首词的传开，三位花魁的慕名者也就滚雪球般地增多起来。名字出现在这样一首美如画的词中，其人一定也是美不胜收。

    此事理所当然地被传为一时风流佳话，但同时也再次作证了姜仲更进一步的陷落，已经彻底沦为风月场所的浪子文人。

    随后九月《西厢记》上演，《牡丹亭》之后，另一场席卷儒略大陆各国女子闺房的才子佳人戏正式登场。

    《西厢记》的连续上演，不仅将关关楼的生意推向另外一个高峰，更是将出演红娘的莫落红推成炙手可热的人物。

    不论世人如何评价姜仲，看完这出戏之后，还是要再次感叹他天才般的戏剧创作功力，有偷偷看完的学士士子评价道：“《西厢记》一出，几令《牡丹亭》减价。”

    仿佛是一个奇妙的轮回。

    当然，另外版本的《西厢记》很快在其他青楼登场。

    范宝通曾提议进行追究，不过被姜仲明确地拒绝了：“当有一天所有同行都不得不跟着我们脚步时，那种依赖关系便正式建立起来，而关关楼的品牌也就真正的形成了。”

    和姜仲共同经营关关楼这么久，范宝通对他这位老师的很多专业术语已经习以为常，听到老师这么说，也随即恍然大悟。

    在姜仲幕后运作，范宝通前场cao作的推动下，关关楼步步为营，逐渐成为梁国、乃至十国最富盛名的一座艺楼，到了5126年年尾，大陆已经出现类似“人生乐事，莫过于腰缠万贯，骑鹤下庐州，夜宿关关楼”这种流行语。

    到5127年，人族终于迎来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从三月份开始，天下学子便先后启程赴鲁，姜仲因有范府流云驾送行，因此把行程定在了五月，就在姜仲去圣庙赶考之前，他把那份“兼并购买，广开分店”的策划案交到了范宝通手上。

    “关关楼不可能只有庐州这一家，而是要遍布大陆十国。”

    如果姜仲在赶赴圣庙前交代范宝通的这句话被其他考生知道，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口诛笔伐。

    5127年5月，姜仲持圣庙传书赴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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