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因果循环 皆有安排
浑浑噩噩，浑浑噩噩。 当模糊的视线以一点成线的方式扩展开来，眼前情景中夹杂着黄尘般的浮沉岁月感让她惘然。这是她儿时的记忆，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世纪公园还没开发成现在这样，人工的镜天湖以前是一条小河，岸堤边草色成片，一条黄土小路从中延绵出去，由于当时家里就住在这附近，儿时假小子的自己常常来河边玩，跟几个同龄的朋友。 “小朋友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能在河边玩，很危险的……” 那时候还小，玩起来疯，有次在这条河边玩出了事，脚被河底下的水草给缠住，河水溺过头，窒息到差点死了，后来是个正巧经过这里的警察救了自己，而立下以后要当个正直好警察夙愿的想法也是在那一刻升起的，因为一个很俗气的理由。现在想起来，也不免会觉得有些好笑，此后认真读书，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的做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然后考入了梦寐以求的警校，优异的被校领导夸誉为下一个李化辰。 多年后偶尔想起来，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是上天给予自己改变的一个契机，虽然她就是这样想的，但此时在意识里重回故地，当时年幼的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还是令得她微微一怔。 没记错的话，当时被警察救上岸的时候水草已经没有缠住自己了…… 当时被救上来的时候还小，而且处于余魂未定的样子，不去细想也是正常，毕竟是件让自己后怕的事，后来这些年里记起这个小插曲，想的更多的方面还是想要找到当初的那个救下自己的警察然后去感谢他，而这个从儿时起一直记得的小细节，却总是被一直忽略着，这时候想起来，再去细想，心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啊。 到底当时发生过什么呢？ 她在河岸边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放进底下冰凉的河水，微小的波纹荡出去，她静静的看着河底下那些受到惊吓而四散而去的鳑鲏，回想着当时窒息时的画面。 浑浊，浑浊，还是浑浊，水土混合的河水里视野无法清晰，她记得当时溺水的自己在拼命的挣扎着，河水疯狂的侵蚀自己，然后…… 火辣辣的疼痛感，脑内的麻痹感阻碍着思绪与视野的恢复，此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用绳子捆绑在一棵大树上，夜色遍布的小镇外，眼角的地方有绚烂的火光传过来，她迷惘的侧头看了过去，只见据此不远的地方，有一团炙热的火球正在小镇的街巷内滚滚燃烧着，巨大的火球前站着几个人的身影，看背影，有一个是袭击了自己的大汉，还有一个是一身黑色衣裙与旁边那大汉身材比例显得格格不入的撑伞女孩。 意识的恢复，使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时她试着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捆着自己的绳子绑得很死，自己不可能像个大力士一样的挣脱而开，动作静下去，她转头看向别处。 “亏你能在这种地方找到酒……” “我把那人抓来了，接下来怎么处理，杀了？” “这丫头还在抵抗，但腾蛇救不了她，虚弱只是时间问题，我们等着就行，最后用那女人做人质，让她明白在实力面前小心思是没用的……” “梦境破解的办法……” “这你得问傒囊，当初可是说好了，你拿狂气我要朱雀，你得按合同办事……” “……” “我去看看那女的醒了没有……” “你要对她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只要她活着，除非你不想要那丫头了。” “我很温柔的。” 炙热火球的前方，有人沉默，有人喝酒，有人窃喜，有人……走了过来。 这诡异梦境对她而言本来就够离谱，此时就算让她听到一些对方的对话也不可能一时就全部想明白，不过，眼下也不是细细想这些事的时候，因为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如果是同一层梦境，这么大的火球齐凌应该早就看见了……只是不是那里，又会在哪。 身体被绑在树上，火光传来的方向，有个人走了过来，那人面容狰狞，嘴上带着有意图的坏笑，她见过很多犯人，知道这抹笑容后的企图，脚步由远逐近，悉悉索索的声音里有脚踩落叶的声响，那身影靠过来了……她装成自己还在昏迷的样子，想起先前袭击自己的那个金甲面具大汗，身高两米多，肯定不是自己能应付的，还有那个小女孩和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这梦境所有醒着的人都不是正常人……除了自己。 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紧绷，被限制住运动范围的手在背后悄悄摸索着可以摸到的一切工具，不属于她的呼吸声近了，有人摸了下她的脸，她控制着自己没有颤抖。 那人疑惑的咦了一声，然后失望的说道：“怎么还没醒……” 这人弯下腰，浑而有力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借着远处的火光和洒下来的月光，他看清楚了这个被柳土獐抓来的女人，长发，漂亮且有着干练气质的一张脸，虽然不是自己的菜，倒是可以解解闷。 绳子解到一半，他龇了龇牙，身边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轸水蚓，你干什么？” “长得这么漂亮，反正最后也是死，不如……” “你知道我最反感这个，别碰她，绑着绳子是我精气所化，你解不开的。” “嘁。” 空气中有酒气传过来，两人的对话带着各自的态度，彼此僵持了一会，两人离去，叶岚长舒出一口气，加快了背后的手在树干底下寻找工具的速度。 还没过多久，那人又折了回来。 他低头看了眼这个女人，回头瞥了眼回到火球旁的柳土獐，极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手掌印在树干上，光亮一闪，连人带树一同的转移了一个地方。 场景转换，这似乎是一家屋子里，高高的树尴尬抵着不高的屋顶，被强折开的画面，彼此纠缠在一起的树枝下，这人咧嘴轻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醒了，不过这倒无所谓，别乱叫，不然我一个小拇指就能杀了你……”这人恶狠狠的笑着，蹲下来对着面前的女人看了好一会，终于决定了该从那个地方开始下手，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光，他的手碰到了叶岚的腿上。 “所以这万年里我一直恶心着你。”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响起来，轸水蚓脸上一慌从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门缝中陡然飘进来一个亮着光的火星，然后更多的火星从这点火星上爆绽出来，旋转着的火光里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少女。 “你不是在那……” “真让人恶心。” 无缝的红色衣裙在房间里移动了几个身位，火焰猛地一下从轸水蚓的身上窜腾起来，他试图叫唤，但毫不留情的少女右手早就事先捂住了他的嘴，五脏六腑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身体里被灼烧着，更多的火光从七孔里冒了出来，面前的人身体扭曲了一阵，少女松开手，一具全身焦黑的尸体轰然倒地，叶岚愕然。 “那群傻子还以为我在那团火球里躲着呢，其实我早就出来了。”少女对着她鬼灵的一笑，弯腰伸手触绳，火焰陡然间吞噬了这个由柳土獐精气所化的绳子，怔怔看着她的叶岚握住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你如果当时不追着傒囊过来的话，结果也不会是这样的，但有时候命运这东西就是这么有意思，你觉得呢？” “你……认识我？” 远远的，那些待在火球前的人似乎因为柳土獐而察觉到了异样，往这边赶了过来，少女看着她笑了起来，“叶岚，这一切都是你的选择，我从没有引导过你，或许我当初封印狂气的时候确实有救过你，但这却并不能成为任何事的理由，你我都很清楚，我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两种人。” 她认真的看了叶岚一眼，顿了顿道：“但我希望，既然现在的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我就都要坦然接受这一切，我真的不行了，马上就会回到最初的幼儿期，接下来的一切都要由你自己来面对，腾蛇的梦境马上就要被打破了……虽然很抱歉，但你真的只能靠自己撑到那时候了。” “你……”叶岚看着面前的少女愣了半响，“你救过我？” “来，把手伸出来。” “你手背上的印记是我的，从你小时候溺水那一次就一直印在你的手背上，我原以为这时候我无心之间的烙印，但冥冥之中都有定数，翼火蛇的那一次，我能呼唤到你就是理由，而你进到这梦里还能保持着神智，也是理由，以你的优秀，应该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两手的触碰带动了叶岚手背上的火焰印记，一个虚幻的鸟影升腾着火焰飞了出来，它以两人为中心盘旋在两人的身侧，火焰，在两人的地面上燃起。 “这世上从来没有突如其来的怪异之事，万事都有定数，没发生，只是因为时间还没到的问题，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把这件事想成你擅长的处理方式，你是警察，而他们……”少女歪头灿烂一笑，“都是坏蛋！警察抓坏蛋，最简单了，不是吗？” 时间。 在那之后在这个诡异的梦境里疯狂的相错着。 彷徨间，那种尤为窒息的溺水感再度袭上了身，她身处在那片水域，身体疯狂的挣扎着，试图将缠住自己的水草给挣脱开，然后……当缺失的氧气影响到身体运作的时候，迷离间，她看到了一团炙热的火焰以不科学的方式在河底陡然燃烧了起来。 一个人影在那之后跃入了河底，将她给救了出来，河堤旁她余魂未定的咳着水，全身湿透的警察哥哥在边上安慰她，告诉她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玩，她迷茫的看着面前的警察哥哥，心里相当警察的理想油然而生，却没有注意到，那湿透的右手手背，一个鸟型图样的火焰纹身已经悄悄的印刻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