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秉烛谈心
却说那帮镖师们将研桑从层层官兵的包围圈中带走，一路快马加鞭，一直走了百十里路这才敢靠路边停歇一下。 此时已经夕阳夕沉，那个烟雨江南早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去看看研桑怎么样了。” 镖头吩咐其中一位小弟，毕竟他们不能眼睁睁放着研桑不管。 此时研桑躺在负责拉运货物的马车上，头上盖着一个草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这也是为了过城门的时候以防别人看出来。不过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 研桑被他的镖友们重重打了一拳，现在还在昏睡之中。若不是被人用强硬的态度弄醒，恐怕他到第二天才能醒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研桑无疑是在担心十二少，可是在被告知早已经离开江南时，他几乎是崩溃的。 望着空无一物的四周，研桑暗下眼眸来，两手紧握。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他的眸子已经微微泛红。 为什么，为什么他救不了十二少！ 他没有资格去埋怨那些将他救出来的镖友，所以只能将所有的火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其实这也应该，因为若不是自己无能，十二少也不至于会被困在那里。 明明口口声声说十二少是他的男人，可现在他竟然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好，这算什么！ 在那个小镖师不明白研桑为什么变得这么落寞时，忽见研桑猛然抬头，紧接着就是对着自己的脸挥过来一拳。 “我真tmd什么也不是！” 这一拳把小镖师打懵了，见过对别人狠的，可是却头一次见对自己这么狠的。 “你别这样，就算你想发泄也不用自残吧。” “你的意思是要当我的靶子吗？” 小镖师面部一怔，悻悻然的笑着离开了。好吧，他跟此人无法交流沟通。 不过研桑醒了就足够了。 在把研桑醒过来的消息告诉给镖头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终于可以吃晚饭了。 镖头来到研桑身边，本想着开导一下研桑，可是见到研桑鼻青脸肿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难道是官差追上来了？” 可是也不像啊，他没有听到任何马蹄声。 “我要回去。” 研桑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将这四个字用最强而有力的语气表达了出来。 镖头显然也感受出了研桑话里的认真，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个整天嘻哈的研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那双眸子黑白分明，就像是他的决心跟认真不容的任何人质疑。 可是他毕竟是镖头，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回江南去送死。 “不行。”于是，他严词拒绝。“我们是兄弟，兄弟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而且，就算你不惜命也该要珍惜一下我们救你出来的这份心。” 在镖头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研桑就已经自动屏蔽了后面的话，什么叫做不行，他跟他们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让他们来限制他的自由！ “我并没有让你们来救我，是你们不请自来的好吗。我根本就不想离开那里，为什么你们还要带我离开！” 研桑明明不想这样的，他知道这群人为了救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不想诋毁他们的努力。可是他忍不住，当他们阻止他去找十二少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朋友。 镖头还算是有理性的，他知道研桑正处于愤怒时刻，说话难免会有点刻薄，他懂得。 可是那些听到研桑话的镖师们就不干了。 他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将研桑救出来，到头来一句感谢的话听不到就算了，他们反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一点他们怎么能忍。 “我说研桑，你最好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做你没让我们去救你。你tmd真以为我们想去救你啊！” “别不识好歹，你要知道根本就没人会在乎你这条命什么时候终结，我们大家只不过是念在一起走镖所以才去救你的。” “我们救了你反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研桑你可真行！”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若不是镖头说话，估计这场针对性的谩骂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 研桑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们的话有任何表示。他现在只想知道十二少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抓了还是被…… 他不敢想象，根本就不敢想十二少死了之后他会怎么样。 有时候，研桑也在反思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感情那么深，直到后来他才确定了答案。 原来，世间真的有那么个人会让自己忘却姓名，忘却所有，只愿意与他长相厮守，就算是地老天荒也无足畏惧。 对于研桑来说，他唯一惧怕的是十二少死了。只要十二少还活着，他就有绝对的把握将十二少的心给俘虏过来。 意识到自己思想又跑偏了，研桑再次低头叹了口气。 “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他看得出，此次江南一行对研桑来说是特别的，是值得记忆的。当然啦，闯出那么大的篓子惊动官府还差点被斩首，这些记忆想忘掉也很难。 但身为一个镖头，他有义务照顾好自己手下的每一个兄弟。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情感上的。 听到镖头这么一句话，研桑瞬间被感化了。 “对不起啊，刚刚我态度那么差。” 镖头浅浅一笑，在研桑身边坐下来，望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缓缓开口：“人嘛，七情六欲不可能摒弃干净。所以你有怒气很正常，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唉，难道是自己太年轻任性了吗？看着眼前这位大约三十岁的镖头，研桑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他好学习一下了。 “你有喜欢上一个人吗？” 说不定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也未必不是件坏事情。 “有啊，像我这种年纪早就成家立业，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的人呢。” 不明白研桑为何会这样发问，但镖头却还是如实回答了。 “是吗，我也有。” “是大小姐吗？” “啊？”这跟漓漓有什么关系？ 意识到自己失态，镖头赶紧干咳一声，顺便转移了话题。 “其实有喜欢的人很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就算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唔，镖头大概明白研桑在江南经历了什么了。原来是青春萌动，有了心上人。 看他一脸苦闷想来是跟心上人关系不融洽，如果他没猜错此次他惹上官司大概也是跟他那位心上人有关吧！ “这大概就是一种人生吧！”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研桑的镖头只好胡言乱语，他学问又不是多高，那会用什么之乎者也安慰人，只能胡邹些话来。 “人生嘛，总不能事事如意。有些艰难险阻才有意思不是吗？而且，自己所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大概也是一种考验吧。只有这样你才能清楚的认识到那位心上人在你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重。” 十二少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重？怕是把自己整个人都掏空还不够吧！ 长夜漫漫，研桑沉浸在镖头的教诲里渐渐忘却了时间。 而远在江南的十二少，此刻也正经历着跟研桑差不多的遭遇。 十二少因昨夜淋了一场雨而导致高烧不退，整个人浑身无力，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来。 司马帅不辞辛苦的在一旁照顾着他，生怕他身子再出现什么问题。 为此，十二少很是感激。可是司马帅突然板起一张脸算怎么回事？他可是个病人啊！ “为了他你现在生病卧床，身子无比虚弱，可是他呢，到现在都不来看你一眼。你值得吗？” “呵呵，什么时候你也会唠叨起这些小事来。” 在他印象里，司马帅可是个冷酷的男人，几乎对人世间的事情都不关心，如今他竟然会浪费口舌叨唠这些。 “这可不是小事情，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你现在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得知司马帅已经生气，十二少便乖乖闭嘴不说话。他很感激司马帅将他的生命看得这么重要，可是在那个时候，什么都比不过研桑重要。 “那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要知道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当他们垂垂老矣的时候我们才风华正茂。你跟他，注定不可能。” “说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司马帅说他跟研桑注定不可能的时候，十二少心里竟涌起一阵火气。 “我是不会喜欢他的，你放心好了。我只会喜欢你一个。” 喜欢上司马帅是那么猝不及防，曾经有很多次他都以为这是命中注定。但直到研桑出现，他才开始怀疑他跟司马帅是真的命中注定吗？ 十二少是背对着司马帅说出这句话的，因此司马帅并没有看到他的脸有多么难看。 违背自己心意说出来的话，其表情想来并不是多么雅观的。 司马帅许是没有料到十二少会突然表白，不由得愣了几秒钟。待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难掩心中的激动，直接在十二少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十二少没有反抗，可是心里却十分抗拒。他不希望，不希望除研桑之外的人亲吻他。 明明研桑那般欺负他，可是他却向着研桑说话，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一吻过后，司马帅放开了十二少。十二少面无表情的看着司马帅，“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是不是接触的人多了就能忘记研桑，是不是因为他接触的人只有研桑跟司马帅，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十二少不知道，所以他才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走看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么他对研桑就真的只有恨。 司马帅盯着十二少看了几秒，这几秒钟十二少觉得自己过得相当漫长。后来，忐忑不安的十二少终于得到司马帅的同意。 “可以，我允许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但是你不能去找研桑。” 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不想看到一个闷闷不乐的十二少，所以他允许他出去走，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他去找研桑。 “可以。” 想都没想，十二少直接答应下来。此次出去，他本来就没打算找研桑。他要认清自己的心意，这才是最为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