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此恨绵绵无绝期
智善因为忘尘这句话坚定而又狂妄的话而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不明白，更不会明白，人世间的情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一个身穿僧衣，曾整日吃斋念佛的和尚。他剃却三千烦恼丝，面向佛祖忏悔心灵。曾经他是他的师兄，佛法高深，更有着他无法看透红尘的本领。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分明一个普通人，一个心力交瘁因为得不到而痛苦的普通人。 智善很失落，很失望。他此次下界来就是想帮助忘尘摆脱尘世烦恼，让他早日成佛，如今看来，他是不是在背道而驰。 忘尘见眼前这和尚忽一会儿眉毛紧皱，忽一会儿怅然失所，心中百般变化全写在脸上，看起来像极了怪人。 忘尘心心念着十二少，不想再与眼前人有任何纠葛，况且就算他问十二少现在何处他也不会回答，所以忘尘干脆什么都不问自己寻找。 忘尘走了，几乎走遍皇宫各个角落，终于在黎明之际，他看到了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锁妖殿。 忘尘想都没想便直接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一阵冷风，冷风直窜他心底，凉的彻骨。 他看到眼前有一个圆台，圆台上到处都是血，那样触目惊心。 忘尘几乎是颤抖着身子往前走去的，刚一触摸到那沾着血迹的锁链，他就好象触电般，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他仿佛看到十二少跪在这里，任由他们折磨，好像看到十二少张狂的大笑，无所畏惧。好像看到他再也笑不出来，因为痛苦难挨。 抚摸着地上的那片血迹，每一次触摸便都好像是往心里注了一根刺，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后来，忘尘没有在摸那些血迹，因为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那些血了。 原来，不是有泪不轻弹，而是未到痛心处。 想来，十二少很痛苦吧那个时候。可为什么，陪伴十二少痛苦的不是他，而是这冰冷的雪，冰冷的圆台。 凝视着散落在地上犹如尘土那样密密麻麻的锁链，那双无力的手仿佛重生，力量将他的青筋都挑了出来。 他自己曾经是个除妖师，最清楚的便是折磨妖怪的那一套。 这些锁妖链是专门用来锁住妖怪的筋骨跟全身上的每一个关节，只要将锁链穿过妖怪的每一个关节，就算是最强大的妖怪也不可能会挣脱。 他曾经见过一个妖怪被锁住了琵琶骨，那个妖怪痛苦的模样还在他眼前晃荡，他只要一想起那妖怪的喊叫，便会忍不住要杀人。 因为十二少是被八十一根锁妖链锁住，一根下去便会有宛如削骨之痛，如今八十一根……他只要一想到十二少曾经被这么多锁链穿过身体，那痛不欲生的感觉便在他自己身上衍生出来，继而被无限放大。 十二少的眼泪是他不能忍受的，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之人流泪。那么，他更不能看到自己所爱之人流血！ 今日，他们伤害十二少，现在，他必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啊——” 忽仰天一吼，激起无数波涛骇浪！连绵不卷的云层忽地层层变化，紧接着天地失色，一片漆黑。明明旭日东升时节，太阳却迟迟不肯现身。 如此怪象，饶是修为再高之人也恐怕不能解释。 想到十二少曾在这里受苦如今又不知所踪，忘尘那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更是翻江倒海。随即一把扯过地上的一条锁链，将其缠在手中，迎着愈来愈烈的寒风，他一步一个脚印，遇见上来阻挡的士兵便杀个干净。 那双清澈的眸子很快就被鲜血染成红色，嗜血的眸子有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怖。 那些士兵似乎是看到了闪着杀气的忘尘，于是冒着被杀死的风险一个个冲上前来，直到一阵喊声响绝于耳，天地不见。 鲜红的血在皇宫长廊中流开，像是一条刚刚开辟的长河，迎着周围的冷风缓缓游荡。 他的脚印由无色变成鲜红，他的僧衣由浅蓝变成血红。他的眸子由清澈变得浑浊。他的冷静变成了嗜血的狂暴。 凡是上前阻挡者，不论男女格杀勿论，他几乎是一路踏着鲜血，一路踩着尸体。这些人跟他无怨无仇，但他知道，他杀的这些是眼睁睁看着十二少受难的人。 凡见死不救者，该杀！ “皇……皇上不好了，忘尘他……他杀过来了！” 金銮殿中，皇上正召集了百名大臣商量如何处置十二少。忽见一惊慌失措的士兵来报，当即变了脸色。 忘尘被关在地牢中由智善亲自看管，怎么如会跑了出来！ 今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皇上就命人把十二少从锁妖殿里带了出来。 那个时候，十二少已经像个活死人，除了那双闪着火焰的眸子，再也没有任何威胁。一身红衣像是燃烧过后的残烬，带着凄冷跟曾经的辉煌被人一步一步的拽向深不见底的地牢。 在那里，他们将他锁了起来。从被抓住到现在，他们不曾喂过他一口水，一粒米。就算是在强大的妖怪也撑不住了。 他们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日子将十二少带出来，游街示众并且将其斩首。这样一来，便再无妖怪敢侵犯人界。 然而，这个计划还没有得到实施，他们便听到了一个噩耗。忘尘杀进来了，宛入无人之境，百里之内无人伤得了他。 忘尘疯狂杀人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开来，皇宫六院无不惊慌大乱，纷纷避紧院门不敢出来。转眼间，一派繁荣的皇宫像是被洗劫一空，四处都不见个人影。 唯有冷风呼啸，却更显凄凉。 后来，忘尘直接跑去金銮殿。他知道，在那里有这让十二少受伤的主谋。 金銮殿外，数百名弓箭手准备就位，数以万计的士兵将金銮殿围个水泄不通。忘尘站在十里开外的地方，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他只看到了殿内里那个稳坐龙椅，面露浅笑的一代天子。 事到如今他竟还能笑得出来！忘尘猛地双拳一握，挥起手里的锁链一路向前跑。杀气肆意，目光如炬。 “放箭！” 命令一下达，万箭齐发。他们瞄准了忘尘，可是却没一个能射中忘尘。那箭落到忘尘眼前，紧接着就被他身上闪现出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击碎。 转眼之间，万箭皆成碎末。皇上见状，脸色一变，紧接着下令继续放箭。 然，箭还未出，便是一道锁链袭来，只听得一阵惊喊，最前排的弓箭手已经被挥倒在地，生气全无。 “哈哈哈！” 看着面露恐慌的人，忘尘张开那被血染红的嘴唇，狂傲的笑出声来。真是不错，他就是要让所有人体会一下慢慢等待死亡的滋味。 “今天我就了解了你们！” 话落，再次冲上前。那些手拿利剑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将忘尘围个水泄不通。忘尘之前毕竟是个法师，功夫根本不在话下。 但到底一拳难敌四手，就在方才，忘尘被一剑刺中，鲜血染红了殿前的长廊，与十二少曾经洒出的鲜血重叠。 剑刺中了忘尘，但却没能阻止忘尘前进的脚步。他要杀掉皇上，杀掉这个伤害了十二少的人。为了这个目标，他不惜一切代价！ “快，拦住他！” 风声呼啸，天地失色。鲜血弥漫，宛如一道道直铺云霄的长虹，透着死亡蔓延开来。 到底被刺了多少个伤口，到底被看了多少刀忘尘并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人群之中一人大喊，紧接着所有人便让开了路，于是他看到了在这世界上除了十二少的另外牵绊。 那是他的母亲，他的家人。此刻他们被五花大绑的压着，眼中流露着害怕。 “哥哥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这是他meimei的喊声，他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喊他一声哥哥了。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跪下求饶。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们都是被你连累的。” 说这话的是他二娘，她眼中有恨，有害怕。 “哥你快求饶吧，你快收手吧！” 这是他二弟，几年不见他倒是愈发的清秀了。果真如他一样，是个美男。 他的母亲一句话也没说，在这里面忘尘最亲的人就是他母亲，可是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隔得太远，忘尘看不清那对尘世一切毫无眷恋的母亲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的母亲是支持他的。 “忘尘，你勾结妖怪祸乱人间，如今又在皇宫大开杀戒，血流成河。然，皇上恩赐，只要你现在收手便可绕你不死，如若不然，你的家人也将会与你一同丧命！” 话落，只见忘尘全身上下被一阵红光笼罩，宛如熊熊燃烧的大火，灼烧着众人不敢靠前。 “勾结妖怪祸乱人间……呵呵！”忘尘仰头就是一阵冷笑，随即那双手悠然松开，锁链掉地，砸开尘埃。 十二少他做错了什么，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勾结妖怪祸乱人间简直可笑！ 看着忘尘放下手里的锁链，周围的士兵立马冲上前去，很快，他的脖子上架满了明闪闪的刀。 忽然，旭日东升，阳光普照。一片红色铺满整座皇宫。 “哈哈哈哈，就连你也不懂人间真爱吗！” 望天大笑，可谁又懂他眸子里的沧桑。横眉冷对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不屑的卒了口唾沫，声音洪亮宛如石鼓，击到人心里狠狠一颤。 “我收手不代表我怕，放了我的家人，否则我必定再让皇宫血流成河！” 话落，忘尘狂妄的大笑，笑声像极了十二少。他想，当年十二少一人独闯九天，且全身而退的时候，那笑声也是这般的吧！ 后来，忘尘被带走了。带回地牢的路上他遇见了智善。同样，他也卒了口唾沫在他身上。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绝不会做和尚，成佛？啊呸，我要*，将所有的佛全部杀干净。哈哈哈！” 看着忘尘被一步一步带走，智善竟然浑身一颤。继而掐指一算，脸色煞白。 到底是来了！ 忘尘知道自己此次投降迎接他的便只有死亡，可是他心甘情愿。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在死前见到十二少一眼。 忘尘的心甘情愿并没有换来他家人的安全，在忘尘入狱后的第二天，勿家因犯上作乱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