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人授课（一）
浔阳山巅。 午夜子时，阴雨淋漓。 狭小书房，淡淡灰黄烛火摇摇曳曳。若不拨捻，怕不消一刻就要熄灭。典雅镂空窗棂，华美古朴。一位垂暮老者，眼眸明亮。望黑暗远山，久久不动。 星辰寂静，山谷回风。泉水潺潺，乌雀啼鸣。 此刻早该睡去，可其根本不舍。于安眠睡梦中，错过这美丽陶醉的夜景。 眺长空。“山中无甲子，岁月不饶人。蹉跎半生过，世事皆没落。” 黎晨，天蒙蒙。 猪圈旁。一着破烂补丁围裙，艳若朝霞小孩子。费力将泔水桶，贴近食槽。忍受肚皮咕咕乱叫，呆滞望着面前可爱的一群小家伙。干脆拿几片草叶，拨弄小猪崽吃食鼻孔。对方喷嚏不止，乱抖乱甩。搅和的酸臭污水，淋其一身。 门口。 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爬向自己寝室。其母正好出屋，一把将其拦住。 提鼻问。“雨儿，站住。又弄的一身又馊又臭，脏兮兮的就想进门。站直，低头，弯腰，屁股翘起来。” 顺手取一粗藤条，用力猛的一抽。凶神恶煞。“还不滚出去！” 痛的艾雨龇牙咧嘴，眼中带泪。 一大布包袱，如沙袋朝脑袋撞来。再看里面整理一大堆，崭新各色鲜艳衣物。内衫鞋袜小香袋，一应俱全。“这些都是小心赠你的，回来别忘好好答谢人家。” 艾雨刚要辩驳，看其母面色不善。只得忍住。“我会的。” 六尺方澡池，遍布香草柳绿之内。 周用竹篱，编制四壁。艾母没好气地将大捧红色花瓣洒下，漂满清澈水面。战战兢兢沐浴，游划拨动。呈现一幅，甜腻多姿的‘水煮美人鱼’画面。 擦拭完，翻新衣。见包袱留一封信，上写小字。“小雨meimei，你已足足三昼夜，没有来找人家！ 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 无奈，人家只好用你送的嫁妆脂粉钱。咬牙买下一百八十八套衣裙首饰，消磨时间。你虽没心没肺，可本小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在最高级衣饰店，为你购得十八套礼服作为纪念。而且人家都试穿过，保证万中无一的臻至精品。 你穿出来，定可体现，风sao，美艳，性感，魅惑，勾魂，妖娆，娇羞，春情荡漾跨越世纪的诱人风情。 甜蜜可爱的朱小心jiejie奉上。” 有亮片的，有花织的，有渔网的，有蕾丝的，有薄薄的，有透透的，有荷边的，有云袖的，除短到盖不住臀部，大多都是全身露rou的。 呐喊。“母亲，衣服！” 漫不经心。“不是所有衣服，都扔你了？” 震惊。“以前那些的？” 解释。“没有。 因你不久，就要离开我这个母亲。我未免睹物思情，你的所有东西早就丢掉了。 起初想将你雇佣到打铁吴汉家，后来觉得你嫁到杏树家合适，朱小心也盼着早点娶你进门，最后还有咱们浔雨镇镇长大人，帮你提供一美好道路。你迟早会走，我只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小心那调皮丫头，向来眼光不错。她送你的衣服，难道不合适么？” 大叫。“合适才怪！” 艾母走过。“这些衣裙感觉不错，不但料子轻柔而且青春活泼。你们两人身量差不多，应该很合身的。” 气急。“我又不是女孩，我再也不要穿裙子！” 摇头。“那你就躺水里等沉底，别穿衣服好了。” 艾雨泡到虚脱，双目迷离。皮肤嫩滑，洁白如丝。实在是没母亲那么巧的手，也不会用碧绿树叶编衣服。无奈只得挑选，一全身挂满水晶的靓丽长裙。 面红耳赤，走向房间。 艾母从旁，看着这个美轮美奂的宝贝孩子俏脸。一时竟神游他国，痴痴不语。眼中哀愁，欢喜，悲苦交织。慢慢为艾雨梳头，却显得魂不守舍。 疑惑。“母亲，你为何这样看我？” 迟疑。“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 撞着胆子，询问。“如不是浔雨大赛被人点破，我是不是一直都要被你当女孩子来养。你就那么仇恨男人，是否因我父亲缘故？” 怒斥。“是，不但恨他，我更恨你！ 为什么，偏偏你不是个女孩子。为什么，我当初没能把你生个女儿家。那样，我不必躲躲藏藏。也不必久经跋涉，逃到这偏僻之地。更不用，整日担心受怕提心吊胆。 哪怕你不够聪明，不是这么漂亮。只要能嫁一普通人家，平平淡淡渡日。这辈子，我也心满意足。” 突然沉默，喃喃道。“有些事，终究不尽人意。纸，还是包不住火的。你早晚，早晚都会回到原来的那条路上去。” 艾雨首次发觉母亲态度反常，骇然道。“逃到此地，担心受怕？ 难道我们家，曾经遭人追杀？难道我们以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怪你从不说父亲的消息情况，这些是不是跟他有关？” 冷喝。“闭嘴，不许你再提他！” 一巴掌甩来，可看到艾雨那认真无助表情。那右手只是停在半空，片刻慢慢垂下。 回头决绝道。“雨儿，你走罢。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艾雨，怔在当场。只看母亲颤抖的肩膀，和带着哭泣的背影远去。 白老茅屋。 棉絮雨云，片片拂过。几缕阳光，投石原野。 飘动裙摆，崖边飞扬。忧愁面容，如花含韵。艾雨双手绞着白裙珠光闪闪，尴尬忍受白老那好奇目光。 白老欣喜，眼神恍惚。“像，像，你和她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艾雨哀伤道。“那波拉公主，到底什么人，我不想关心，我从未听过。” 白老点头。“可能是巧合，” 艾雨坚定情绪，不好意思出声。“我，我一个人，今日来找您老人家。其实，其实是有事，求您。” 花白胡须抖开，面庞慈祥微笑。“艾雨，自第一次见面，老夫便有亲近熟悉之感。你如此郑重其事，这么用心精细打扮。老夫只要有这能力，定会帮你。” 艾雨晶亮眼睛，要溢出水滴。 压住那烦人的飘起裙角，大声道。“我想学，改容换貌之法。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男人中的男人！” 发丝山巅倾泻开来，美如兰黛同远山相溶。绝代佳人，风姿绰约。以这身惊艳外貌装扮，喊出这根本不和曲调之语。显得十分怪异，更没半点说服力。 白老仰头大笑，直直由椅侧摔在地面。面孔通红。“老夫晃荡大陆几十年，还是首次听到有这门学问。再有容貌本天生，换他人之相便不是自己。 生命，还有何意义？” 最后希望破灭,落寞。“您这样神仙般人物，也不会。我认命了。” 白老，认真思索。“要改头换面，确非常困难。怕是神域境界之人，也难以办到。 不过各大帝国，属于机密的间谍情报人员。需隐藏身份时，会掌握一种易容之法。大概是一种药剂制成的皮肤敷面，可瞬间改换另一种面相。当然不乏修习某种旁门左道，邪异功法之人。或能缩骨，改变体型。但是这样过程很凶险，损伤极大。 不知你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奇怪想法？” 艾雨闭上眼。“我不想要，现在的身体和容貌。” 劝慰。“人要学会面对，学会知足。你面容精美身体玲珑，本是旁人难以相求的。你认为换一副丑陋面孔，就会顺心满意？ 世间无所谓公平，唯一只在你的内心。它放什么位置，那杆平衡天秤就在哪里。” 不满。“可我这样，大家一直把我当女孩子看待。母亲讨厌我，还有小心他们一直嘲笑我，” 白老翻手凭空幻化，一面巨大光芒幕镜。“你的相貌，却世间少有。即便如此，亦要认真对待。一个人如自卑自弃，不敢坦然认清自己。才是他活着，最可悲的事。” 偷瞄一眼镜中人，正泪流满面。美目闪亮纯净，十分楚楚动人。 餐盘饭菜上桌。 艾雨饿极，大口吞咽。“我觉得母亲有事，一直瞒我。有时她一人晚上偷偷哭泣，必是十分思念我的父亲。我想，把他找回来。” 白老一口佳酿入口。“那可不是小事，单独在外游历最起码要有一定防身本领。加上你这罕见容貌，怕难逃不匪之徒惦记。 这个看似平静安宁大陆，只怕洪波大浪，不久就要涌起。” 艾雨小心翼翼，将自己今日佩戴首饰慢慢拿下。发簪，项链，耳环，戒指一一递上。其实这也是晨时梳洗之时，留作备用。 垂头道。“白老，我想拜你为师。这点东西作为拜师礼，不成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还有，那个。我，其实被母亲，赶出家门。实在没，没地方可去。不知，您能不能，能不能收下我，” 白老苦笑。“这，恐怕不妥。 不过老夫，会教你一些防身本领。师父二字，就不敢当的。还有，这些首饰看似贵重闪亮，实则俱是赝品。仿造手法倒是很逼真，还是可卖几枚银钱的。其实老夫这么大岁数，也不需这些身外之物。” 艾雨方知，又受朱小心蒙骗。羞愧的，恨不得钻进老鼠洞里去。贝齿紧咬。“朱，小，心，这信口谎言的家伙，” 雨丝飘逸，风过花草。 半壁烟霞，峰峦叠嶂。 艾雨俏脸红透。“你给我的这些首饰，全是假的。你简直，可恶！” 朱小心看着面前，这位面色不悦的未来相公。端详他如此美丽动人的动怒模样，好似增添几分更加生动的气韵。 无辜道。“假的比较便宜，可人家对你的心是真的。” 艾雨再不言语。 朱小心，故作轻松打趣。“小雨meimei，打扮这么漂亮高贵，好像一只花蝴蝶，又像一白嫩公主。不知是去竞选后宫嫔妃，还是去勾引风流英俊王子？” 怒道。“嫉妒我，你为何不长的再漂亮一点。” 一抖裙摆。“气煞本小姐，大甘把剁排骨的大刀给我。我杀了你，就能得到浔雨镇第一美人儿称号了。” 浔阳山岗。 老者，望着两位‘女孩’追逐身影，“虽然老夫不知你的父母何人，但是你的未来之路一定多姿多彩十分有趣。” 相熟以濡。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