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家宴（上）
“还学啊？妈都老了，记忆会很困难的！”李淑敏难得和儿子单独相处，自然异常珍惜这份时光。想起曾经因去南方打工造成了她这个做mama的与儿子之间情感上的生分，不由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现在两人的母子关系已经修复了，虽然已不如当初那般亲昵。她耳边听着儿子的嘱咐，心中甜如蜜糖。 “敏丫头，你是怎么听课的，啊？”宋离见母亲语气难得这般柔弱，不由故意瞪着眼睛训斥道，只是这种严肃的表情坚持不到几秒立刻败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李淑敏女士，想不到你还这么可爱！” “死孩子，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妈，没大没小的，什么敏丫头？敏丫头是你叫的？”李淑敏被自己儿子调侃得面红耳赤，尴尬异常，不由恼羞成怒，伸出白净的胳膊轻捶了儿子几下，算作惩罚。 宋离强憋着笑意，一本正经道：“mama，我刚才不是向你讲明白了嘛，你都不注意听。我有说过啦，待你到了美国，在我的帮助下习练咱们宋家内功至一十八层的时候，可以立刻变得年轻漂亮——嗯，大致能恢复到二十出头的样子。” 李淑敏将信将疑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迟疑着问道：“真的？你没诳我吧？” “哪能呢？！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嘿嘿！” “嘁！还出家人呢！” “好吧，无量那个天尊，我是修道者，这可以了吧？”宋离见识过母亲耍赖，可不想再次招惹她，只好服个软儿。 “离儿，mama真得可以变得那么年轻吗？”李淑敏想起自己儿子刚才说的话，既有些期待也有些不敢置信，不由自主地伸出拿了几十年粉笔的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尚属光滑的脸蛋。 “那是自然。练成之后，mama你不止会肤如凝脂，随着习练内功日久，成就永恒的花信年华也不是什么难事！”宋离把玩着mama的一撮儿秀发，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姑且相信你这个小混蛋，若是到时候发现你欺骗mama，要你好看！哼——！”李淑敏说罢，一扭螓首，留给儿子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经过半年的修养，李淑敏年轻了许多，不仅昔日没有光泽的头发再次变得黝黑发亮，面上的皱纹亦少了大部分，肌肤恢复了三十多岁时的光洁。 默然望着母亲如墨青丝下白嫩的后颈，宋离脑海中浮现出王韵儿成熟美艳的身姿来，旋即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陷入了摇摆不定之中——犹豫着是否要将王韵儿成了自己的女人并且怀上了自己骨rou这件事告诉母亲。 若是坦白了，将来自己和何蕊两夫妻因王韵儿出现什么龃龉，母亲也好帮着转寰一二；可若是选择隐瞒下来，东窗事发后，恐怕自己和家人之间少不得生出几分嫌隙来。 斟酌半晌，宋离计议已定。他侧了下身子，以方便自己仰躺在宽厚的沙发上，且因练气之后身量较之以前高出不少，头部正好枕在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母亲大腿上。 宋离略微调整了一下，感觉舒服不少，鼻端轻嗅着母亲身上的淡香，内心逐渐变得古井无波。他从下方安静地仰望着母亲端淑的容颜，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妈，我有个事儿想告诉你，你帮我拿个主意，成不？” “什么事儿，你说罢，我听着呢！”李淑敏这时左手自然地搂着儿子，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不太长的头发，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儿子面上表露的一丝异常，是以顺着儿子的话头说了一句。 可是，过了三四分钟仍不见儿子开口，她就纳罕起来，低首看了看自己腿上躺着的儿子，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一动，问道：“不会是感情上的事吧？” “嗯！确实是感情上的事！”宋离不敢和母亲对视，不自然地侧首望向了正在客厅一角忙碌的小妹。 见儿子这般反应，李淑敏心下不由一沉，深呼吸几次，平复了下有些紊乱的心绪，面沉似水地道：“你说说看！” 宋离知道逃不过，也就没打算隐瞒什么。闭目梳理了一下思路，他语调和缓地将自己与王韵儿之间的感情纠葛说了出来，末了道：“现在韵儿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是个男孩。” “唉——！”李淑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长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了儿子一眼，“那王韵儿三十多了吧？” 宋离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答道：“三十七岁了！” “三十七岁啊，那就是和mama几乎算是一侪儿的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不顾世俗的阻碍去喜欢她？” “妈，她……她身上有种成熟的气质，很……很吸引我的。”宋离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倔强的眼神望着母亲，坚定道，“反正我是要定她了，谁也不能从我身边赶走她！” 李淑敏眸光有些黯然，似由鲜活的现实褪色成黑白的照片，伸手拉着儿子的手，面色慈蔼，语调平静地问道：“能告诉mama原因吗？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母亲的追根问底令宋离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平缓而有力地从母亲红润纤巧的掌心抽离自己的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她那如命运般的平滑肌rou纹理。 忽然，落地钟噹噹噹地连续响了十下。正自默然的宋离抬眼看了一下，又转头望了母亲一眼，低声道：“妈，我可能有恋母情结！” 说罢这句重逾千斤的话，宋离怕母亲误会，连忙解释道：“不过，不是说我喜欢你，而是说我更迷恋比我现阶段年龄略大的成熟美艳的女性！” “哦——？你不喜欢mama？”李淑敏疑问的话中带着一丝颤音，显然害怕一种事实——儿子永远不再喜欢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原因仅仅是自己常年在外打工，很少给他以母亲的关怀。 宋离如今已达凝气中期，五识敏锐异常，自然能够从母亲的语调中听得出来她的伤心与绝望，他露出了自修道以来少有的慌乱，胡乱地摆着双手道：“不是的，不是的！mama，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李淑敏红着眼眶，黑白分明的一双秋瞳里蕴着泪水，放佛随时会顺着脸颊流落下来，鼻音比较浓重地诘问道：“可是，你刚刚明明说过不喜欢我！” 一向以思维敏捷、行事符合逻辑自诩的宋离听了母亲说的理由，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告饶道：“mama，你就不要故意曲解了，好不好？第一次提到的‘喜欢’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第二次则是表示亲人间的，我才不信你教了二十多年的语文，会听不出来其中的分别！” “人家不是关心则乱嘛，谁让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样说的！再说，我下海去南方私立学校教书，那是人家薪水给的高，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怎么能够怨mama？”李淑敏白了儿子一眼，不忿地嚷道。 “可是，小孩子成长就是缺不了母亲嘛，又不是我愿意这样的！”宋离也很不满母亲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养家的原因上，因此嚷嚷着抗议，只是底气有些不足，声音非常小。 “切——！你以为mama没读过佛洛依德的著作？只是mama身在局中，无法做到旁观者清罢了！”李淑敏不满儿子的轻视，伸手拧了一下宋离耳朵，“哼——！说到底，你还不是嫌弃mama不年轻不漂亮了呗，所以你就‘移情别恋’，喜欢上‘狐狸精’了。” 宋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怕mama再揪一次，就坐得稍远一些，奉承道：“谁说mama不漂亮啦，待mama练成宋氏内功，一定会成为绝世美女的！那时候我的公司应该也成立了，mama给我当助理秘书吧，好不好？” “少拍马屁！说正经的呢，你打算怎么处理王韵儿这件事呢？”李淑敏勾着无名指梳笼了一下耳际的发丝，将谈话转到正题上去。 “还是需要mama从中斡旋才行啊，不然的话，儿子一个人可搞不定的！” “你偷吃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些？蕊儿待我和你爸还是很不错的，你现在弄成这样，我还真不好帮你说话！”李淑敏发现儿子距离自己有些远，拍了身边的沙发一下，示意他坐过来一点。 “先说好，我坐过去一点，你不能拧我耳朵！”说完，宋离紧挨着母亲坐下，左手揽着她的秀肩。 “这个事还真是难办！——你呀，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mama从怀上你之后就知道!”这般说着，李淑敏到底还是有些怨气，忍不住伸指戳了儿子额头一下，只是面上的慈爱之色半点都没减少。 “要不，这事儿拖着吧？我找个时间跟蕊儿说一下，当初我给她‘打过预防针’，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就是我以后可能会不止一个女人！”想来想去，宋离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就打算实行一个拖字诀。 “能拖多久？一到美国你那破农场，估计什么都露陷儿了！” “我今天吃饭的时候会将今后宋氏家族的发展计划给大家大致的介绍下，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我相信她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宋离的下巴在母亲肩上一点一点的，眼神注视着淑然的动作，只见小丫头把箱包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地毯上。 “那也只有这样了！等回房的时候，你好好安慰安慰她，知道不？多说些甜蜜的情话，女人都喜欢听的。”李淑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建议道。 “mama也喜欢听吗？”宋离笑嘻嘻地问道。 “去你的！倒打趣你老妈来了，皮痒痒了是不？” …… ———————— 正在母子俩谈到牧场美丽自然风景的时候，透过印花玻璃窗传来一阵清脆的喇叭声，过了没一会儿，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大厅门口响起。 轰鸣声停下来之后，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宋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何蕊、白洁茹和爸爸他们回来了。 宋离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皱的衬衫，抬步就要迎上去。同时起身的宋母忙一把薅住急着出去的他，利索地帮儿子把衣领折好，这才放他过去。 快步走到门口，只见穿着黑白格子孕妇装挺着个大肚子的何蕊正回头和白洁茹谈着什么，不远处的赵春梅正往这边赶来，显然她是打算将宋离到家的消息告诉女主人，只是不想晚了一步，宋离比他还先到。 一身棉质衣裤的白洁茹在布料上简洁条纹的印衬下，整个人透出一份清爽干脆，挽起的秀发有不少丝缕垂在耳畔，可能由于搀扶的重量太甚，微出的细汗润透了秋衫，将略黄却柔顺的发丝粘附在瓷白的颈项上，气质宁静安娴。 抬头瞧见厅内微笑的宋离，白洁茹不由一怔，片刻之后醒过神来，附在何蕊的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令正自顾脚下的何蕊浑身一颤，她猛地一下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挂满了泪水的俏脸，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此刻的宋离也终于抑制不住思念，一个箭步上去，揽住女人早已不复纤细的腰肢，抱着她转了一圈，不管不顾地站在门口，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爱人的鼻头，温柔笑道：“想老公不？最近过得可好？” 何蕊没有回答，只是将螓首埋进曾经熟悉的怀中，再次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与安心的感觉，心中一直悬吊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 拥紧了爱人的身体，宋离将头埋在她蓬松而又浓密的秀发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独属于女性的馨香，方才拍着何蕊依旧单薄的后背安慰道：“宝贝，老公接你去美国住一段时间，再也不和你离开了，好不好？” “嗯——！”何蕊拖着长长的尾音儿闷应了一声，再次安静下来。 “青竹——！你看这些食材应该放在哪儿？” 宋离正拥着何蕊的时候，已经停好车的宋父提着已经采买齐整的食材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正在厨房忙活的宋青竹，询问食材的储存地点。 走过车库的转弯，来到台阶下，宋父遽然看见大儿子宋离正拥着儿媳妇站在门口，顿时面色一喜，随后又省起他这半年来打回家的电话少之又少，整张脸迅速拉了下来，不满地训斥道：“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跟家人联系这么少，还以为像从前那样没成家吗？” 宋离怀中搂着媳妇，咧着嘴笑了笑，讨饶道：“爸，瞧你说的，儿子是什么样儿的人你还能不清楚？我不是忙嘛，要买牧场，咨询牛的品种，买牛，买车，又要办理抵押贷款，办理入籍手续……” “行了！赶紧哄好你媳妇是正经，我才懒得管你！”宋父打量了儿媳妇一眼，见她面泛羞色，紧抱着大儿子的一只胳膊不放，不由摆手打断他的话。 宋父作为过来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儿子和儿媳夫妻俩个长时间没见，想必有很多私房话要说，他自然不会做中间的这个恶人，打扰俩人的相互亲近。 宋离不好意思地向客厅内诸人笑了笑，拥着怀中的女人向楼上卧室行去，留下一楼客厅的一群人各忙各的。 ———————— 将几个食品袋按照宋青竹的嘱咐安置好，宋父来到客厅的单人布艺沙发上坐下来歇息，很有些眼力价的赵春梅赶紧提起茶几上放置的原矿底槽青紫砂壶，帮老爷子倒了一杯放至微温的YN熟普洱茶水。 壶被提高半尺，三弯嘴略斜，褐红色的茶汤淋漓而下，在茶碗中急冲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渐歇的热气在这种旋转运动中缓慢散发着，伴随着热气的是普洱的陈香，如流烟般缭绕而起，散至四周。 宋父向她点了点头，端起茶杯闭目品慢品起来。旁边不远的宋母觑见宋父的举动，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 经过半年的相处，二老如今已经习惯了部分琐事由佣人代劳的生活，待四女更是如家人一般，没有什么大的规矩，家里人能吃的能用的他们都是有一份的，令几人感激不已。 —————— “然然——！然然——！”宋母回想起儿子说的话，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小女儿，忍不住高声喊道。 “mama，我在房间呢，你喊人家有什么事吗？”宋淑然推开卧室厚重的木制门，走至门前的走廊上，百无聊赖地趴在打磨得十分精细光滑的栏杆上向下看着，嘟着小嘴问道。 “怎么，mama就不能找我的乖乖了？”李淑敏眯缝着凤眼，宠溺地望着眉目如画的小女，嘴角噙着不可抑制的笑意与戏谑。 “当然不是啦！”宋淑然对着白玉般的手指，黑葡萄似的眼中闪现着亲昵。 “给你三哥四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老大回来了，让他们赶紧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回家，也好让你大哥帮着把把关！” “mama，不喊大姐吗？人家最喜欢大姐了！” “谁说不喊的？当然要喊啦！” “可是……可是mama不怕哥哥生气吗？” 李淑敏听到这里，好笑地望了小女一眼，揶揄道：“那你说怎么办？” “人家哪里知道，这是mama才能决定的事！”小丫头忍不住顾左右而言他，古灵精怪的小模样越发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