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定情
云姝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说不上好,只是少了气。 突然,她停住脚步,看着身后道:“出来吧。” 黑影一闪,林义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侧,冲她抱拳道:“没想到慕小姐能觉察在下,真是佩服。” 云姝面无表情道:“都看见了?” 林义默了默,回答:“慕小姐真是好手段。” “别人不惹我,我自然愿意与他们相安无事。”云姝问,“来做什么?” 林义道:“小姐已经将近半月未见王爷,不知是否想念” 云姝不高兴地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哪敢再去找他” “若是如此,”林义说,“属下不知如何表达,简单来说,王爷很想小姐,希望小姐去趟成王府。” 云姝撅起嘴笑出来,又连忙恢复不悦的神色,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他让你来的” “是。” 她哼了哼,嘟囔说:“这还差不多。” 林义闻言,也罕见地露出微笑。 黄氏刚受惊,想来她们还没那个精力反击,云姝便放心地跟着林义去了成王府。 第二次来这座宅子,云姝的情绪已经平淡许多。被管家张叔带到书房,案前,沈佑航正托腮打瞌睡。 云姝朝张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悄悄退出去。 她想了想,准备给他做顿午饭。 从前她特意研究过沈佑航爱吃的菜,试着做了几道,但她毕竟不会做菜,把厨房搞得一团糟不说,手还烫出了好几个油泡,气得沈佑航大骂了她一顿,再也不许她进厨房。 不过今生不同了,她在华山时就学着给师父做饭,回来后还经常和王妈李妈她们下厨房,烧菜已经很老道了。 想起前世,他真的很疼她,心心呵护着她,一点苦都不愿她受,因此回想往事,云姝真的很难相信自己不过是被他利用的一颗棋子,总以为死前那段日子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为什么那样的爱,也是假的 张叔和一帮厨子们原本还担心云姝会出乱子,一起趴挤在门口瞧了瞧,没想到她看着弱不禁风,垫起锅挥起勺来倒是有模有样。 沈佑航走出书房,到处不见张叔的影子,便去了厅堂,忽见桌上几道热腾腾的菜,喷香扑鼻的,忽然就觉得饿了。 但今日菜做了怎么就晾在这儿了不是应该先有人通知再端去厢房给他吗? “来人。” “王爷。”一个侍女忙上前。 “菜怎么搁这儿” 侍女暧昧地笑道:“回王爷的话,这些菜都是慕小姐做的。” “慕小姐”沈佑航一向波澜不惊的颜色猛地浮现错愕的神色。 听见说话声转头,见到自己府里的大厨和张叔都簇拥着一个少女走过来。 那少女挽着袖子围着围裙,头扎三角巾,手上还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酱汁排骨,一副煮妇的打扮却仍掩盖不了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与身边人谈笑着无意间便让豪华的厅堂褪色三分。 “欢欢”沈佑航忍不住叫出来。 云姝笑道:“醒啦!快来吃饭吧!”她若无其事地将酱汁排骨放在桌上。 “王爷,慕小姐手艺可不赖呢!”一个厨师哈哈笑着说。 沈佑航横他一眼,他立刻噤声不语,连同其他人一起都默默缩到了一边。 他很无奈地问:“欢欢,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做饭啊!”云姝道,“你不喜欢吗?” “这种粗活交给他们就是,往后你别自己动手了。”沈佑航拉起她的手,玉葱似的手指美得宛若玉雕,一想到她拿这双手切菜垫锅,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云姝心中暖暖的,忙顺着他说:“知道啦!咱们先吃饭吧!” 侍女很有眼色,忙去打了两碗饭上来。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沈佑航不得不承认,她做的每一道菜自己看着都很有胃口。 他默不作声夹了块排骨,入醉时满口浓香,rou块外酥里嫩,好吃得连骨头里的酱汁都不想放过! 见他默不作声,云姝以为自己煮毁了,试探着问:“不好吃吗?可能有点煮焦了,厨房的灶台我不大熟悉。吃鱼吧,这个煮得好些。” 她忙夹了一块清蒸鱼在他碗头。 见他仍是默默地嚼,她有些失望,“也不好吃吗?” 沈佑航抬头望着她,认真地说:“很好吃,都很好吃。”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云姝有些不满。 “因为太高兴了。”沈佑航默默地说,“居然能吃到你亲手给我做的饭菜。” 他说得很平静,旁人看来会像是敷衍,只有懂他的人知道他是真的很高兴。 得他的夸奖云姝自然是满心欢喜,脸红红的,娇羞道:“这点事高兴什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想吃每天给你做就是了!” 沈佑航一愣,有些惊讶地问她:“欢欢,你是说……愿意……” 云姝也是一惊,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自己刚刚一时兴起说的那句话的确会引他误会。 她正想解释,沈佑航已经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你若愿嫁,我定不负你!” 他闪烁光芒的双眼,墨水一样漆黑的眼睛,却燃烧着星星似的火,每一朵火焰里都是她的影子! 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心被深深触动,她想,这辈子他应当是不一样的吧?既然当初选择再相信他一次,她就不应该怀疑,更不该退缩,否则岂不是负了他的真情 云姝深吸一口气,含笑着点了点头。 沈佑航终于等到她应许,脸颊几乎都红了起来,激动得竟说不出一句话,只顾紧握她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她笑。 一众下人见此情景也是互相传递着微笑,都为他们的王爷感到高兴。 沈佑航突然想到什么,忙对侍女道:“快去将那镯子拿来。” 侍女跑去取了一顶精美的礼盒,打开一看,是一对金色的凤镯。 “这个我早便想给你了,做我们的定情信物的。”他欢喜地给云姝戴上。 云姝看着手腕上一对金光闪闪的镯子,那一刻真的觉得好幸福。 沈佑航郑重道:“欢欢,我明日便向父皇请求赐婚,但这之前我想带你见个人。” “谁” “便是我的母妃,王婕妤。”
沈佑航的生母王婕妤早在十几年前便于城外的法云寺吃斋念佛,很久不问世事。但沈佑航常去看望她,母子间的感情倒未淡漠。云姝在前世只见过她一两回,第一次便是沈佑航娶她过门那日,成亲前可不曾见过。 云姝对王婕妤的印象很好。她同芙雅一样,也是一位十分端庄优雅的女子,因此见王婕妤即便是偏离历史轨道的事,云姝料想也不会引发多大的乱子。 而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沈佑航在一起,早些见这未来的婆婆总是没坏处的。 云姝当即便点了头。 他们吃了午饭便乘马车到法云寺。路上云姝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沈佑航握着她的手笑道:“我常与母亲提起你,她也很想见你的。不必紧张,都是自家人。” 云姝抿嘴一笑。 他们刚到法云寺,一个自称大师兄的僧人前来迎接,不必沈佑航多说便带他们去了寺中厢房堂屋等候。 小僧奉了茶上来,云姝谢过,端过来却没有喝,局促不安地一直等着王婕妤到来。 屋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沈佑航温柔地笑道:“别怕,来!” 云姝托着茶盏站起来,却猛地听见细微的说话声,手上的茶杯险些掉在地上。 “……正好让我的航儿见见你……” “这会不会太唐突了?王爷许会见怪的。” “傻孩子,怎么会呢?你这么好的姑娘他定然喜欢得不行,哪还会怪你” 两人说着进屋来,看见沈佑航都是一笑。 沈佑航皱眉,带着一丝愤怒道:“母妃,她怎么在这儿” 王婕妤轻斥说:“什么她不她的这位是田太医的孙女,”她慈爱地牵着田玉婉的手,难掩怜爱之色,“瞧瞧,多标致的一个孩子啊!这几日她是来寺中给田太医祈福的,我们一聊便甚是投缘呢!” 田玉婉始终只是腼腆地低头微笑,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偶尔向沈佑航投去娇羞的目光;偶尔,向云姝投去得意的目光。 沈佑航道:“母妃,这法云寺一日内就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偏偏你们二人遇见,还‘一聊甚是投缘’,这未免有些巧合了,莫不是故意奔着母妃你来的” 田玉婉闻言,眼中顿时闪着委屈的泪光,楚楚可怜的很是惹人怜惜,“成王殿下,玉婉真的只是来给爷爷祈福的。他年岁大了身体不好,玉婉很是担心他。听说这儿的菩萨很灵,便想来求个签。”她说着竟还落了一滴泪下来道,“殿下若不想见玉婉,那玉婉走便是。” 田玉婉边抹泪边朝沈佑航及王婕妤福身告辞,王婕妤很心疼地扶起她说:“玉婉,你别误会,航儿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啊航儿还不快给人家说说” 沈佑航想了想道:“田小姐莫急着走。” 田玉婉一听,登时止住了哭泣,双眸微颤着,梨花带雨地瞧着他。 “既然来了,那你也顺道做个见证便是了。” 田玉婉茫然地看着他,便见他笑着将云姝牵过来,看着王婕妤道:“航儿已经与相府慕四小姐私定终身,今日来就是想让母妃您见见儿媳妇,见见航儿的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