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2章 卞县之争（十二）
大战虽然还没有拉开序幕，但是小规模的拉锯战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沛军骑兵不多，多以战车为主，但是沛县以西，虽有驰道，却无法拉开大规模战争，也无法把队伍集结起来，形成冲锋阵型，所以沛军的巡逻，斥探多以步兵为主。ｗｗｗ. 而鲁军的先锋，由魏延坐镇，手下有约五千余名骑兵，民夫多达两千余人，补给物资还算充足，所以，每天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骑兵外出巡逻，辅助斥探。 再有史文龙的斥候营驻扎在魏延大营侧面，时常把沛军的动向汇报给魏延，魏延偶尔会集结四五百人，或者千余人奇袭沛军，沛军多次受挫，却追不上魏延的骑兵，也就渐渐龟缩到城里，已防守为主。 在姜泰回到鲁城的这些日子里，沛军曾试图在沛县西门外，扎下两座营盘，各屯兵三千人，与城楼互相遥应，一是防止鲁军突然攻城，沛军的前沿阵地会失手，二是组织鲁军兵临城下，把战场推到城外千余步的距离。 但是沛军的诡计没有得逞，在军队扎营的时候，弓骑校尉翟克明带兵sao扰，魏延带兵冲突，几轮下来，沛军放弃了筑营的打算。 但是沛县城中尚有两万余人驻守，鲁军也不敢太靠近卞城，突袭之后，如一阵风般，匆匆退去了。 此时，绥固带走了鲁军两万步兵，局势渐渐对鲁军不利，由于忽然分兵南下所引来的恐慌，弥漫着整个鲁军大营，甚至已有传言，鲁王放弃了卞城，也放弃了这里的鲁军士兵，之所以没有撤军，就是怕沛军深入鲁地，所以，要用这里的几万血rou之躯抵挡沛军入境的势头。 这就是用活人来当靶子，当人墙，阻挡沛军。 不安，急躁充斥着鲁军大营每一个角落，姜泰这几天也坐立不安，把军营重新整顿，除了管宠，何斌，臧洪，陆宇留中军听令以外，其余军队，编入别部营，别部营每营两千人，中军力量被集中，留屯大营。 就连魏延，也未能幸免，被削夺了军权，虽然大家都有不满情绪，但是面对鲁军军心动荡，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姜泰每天都会带着左莒，紫冉巡视大营，已主将的身份安稳军心，姜泰知道，与沛军的一战，不能再拖了，再拖，恐怕真的要拖垮自己的军队了。 姜泰一面暗布内应进卞城，斥探沛军动向，一面广布斥候去南面，探查九江军动向，虽然还没有什么有利消息送回来，但是姜泰知道，九江军此时还不能违逆鲁王的意愿，所以，南城一战势在必行。 这天夜里，姜泰命牛山备下了两桌酒席，并且邀请宋寰深夜来营中小叙，此时鲁军士气低迷，人心惶惶，这也影响到了姜泰的心情，他也开始对未来的憧憬产生了质疑和不安，借着今天军中无事，便邀请了宋寰夜宴。 更重要一点，姜泰那天听宋寰提起北广王，似乎只说了一半，留一半，姜泰很想知道，宋寰那天到底想说什么。 此时牛山给二人添了酒，转身退出了大帐，大帐里很静，姜泰沉默了片刻，才举杯笑说道：“如今形势动荡，先生可有妙策，助我摆脱危局？” “危局始终都在，只是看主公有没有跳出危局的勇气罢了。”宋寰并不客套，拿起筷子，夹块rou放进嘴里。 此时军营里能够吃到的，都是一些老马的马rou，或者一些战死的马rou，rou有些老，但是很有嚼头，对于身在战场上的人而言，有的吃就不错了，此时鲁国国中，很多百姓都吃不起饭了，打仗打仗，打的就是钱。 宋寰的话似乎暗有所指，姜泰刚刚放下酒杯，笑问道：“先生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直说吧，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 “呵呵，主公可还记得，那****提出的，北连北广王，有北广王的支持，我们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宋寰果然又把话题拉回到北广王身上。 姜泰双眼茫然的看着宋寰，好一会，才呐呐道：“你是说，鲁王终究难成大事，只有投奔北广王才是正途吗？” “并不是投奔北广王，而是借用他的势头，毕竟北广王已经拥兵三十万，我观天下局势，洛阳迟早要落入河北军之手，我们不妨提前和北广王搭上线，他日也可有一条退路，况且，想要征讨豫州，仅有鲁王的命令尚且不够，不如多一个声援来的实惠。”宋寰端起酒杯，他知道，姜泰不可能那么容易做出决定，否则，就不是姜泰了。 姜泰确实没有搞明白，北广王的声援有什么作用，更何况，一旦消息泄露，鲁王这一关就难以跨过。 “主公不必忧虑，这条路，正是为了日后稳坐豫州，留的一条后路，更何况，鲁王迟早要和主公决裂，到那时，主公没了鲁王这面大旗，可就失去勤王的优势了，倒不如留下北广王这一条后手，日后定能有奇效。”宋寰再次劝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眼下和北广王搭上线又如何？远隔万里，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姜泰犹豫着端起酒杯，见宋寰欲言又止，他又道：“况且，卞城之战已经危如累卵，不得不战了。” “主公莫急，我观九江军动向，南城之战这两日就能打响，反倒是河北，必须尽快解决才是正道。”宋寰说着话，故意压低了声音，补说道：“主公可有预感，河北军正在整兵备战，他们的目标，是哪里？” “洛阳。”姜泰斩钉截铁的说道。 “对，北广王惦记洛阳已经很久了，太子被害，他已经有了话柄，听说还有太子的手书落在北广王手里，更是师出有名，所以，我让主公提前和北广王联系，就是打着勤王的名义，兵入豫州。”宋寰苦笑道。 “不待鲁王的命令吗？”姜泰似乎已经明白宋寰的寓意了。 “呵呵，鲁王终究不是创业之主，更何况，鲁王出师无名，守土封疆，尚且富裕，若是想指着他去夺取豫州，恐怕很难，而且，鲁王对主公如此忌惮，又怎么会容许主公夺取豫州呢？其中必然多加阻挠，主公何不请得北广王的檄文，名正言顺讨伐王镛，此乃上策。” “这就是先生当初说的时机吗？”姜泰怔住了。 “呵呵，夺取卞城只是掩人耳目，进兵豫州，才是上策。”宋寰终于说出实情。 “你有多大把握说动北广王？”姜泰迟疑着问道。 “七成，我一定把北广王的檄文拿回来，不过这期间，主公还需要在邹县布置一番，一旦我军转战豫州，麻烦事还很多。” “呵呵，邹县之事，我自有安排，那里有我们的人，不必太过担心。” “如果鲁王得知这个消息翻脸，主公可有对策？”宋寰不放心的问一句。 “呵呵，既然早晚要走这一步，我姜泰没什么好怕的。”姜泰笑着摇摇头。 他忽然想起了当初戈说为什么急着投奔北广王了，那时候，戈说就已经猜到，北军中尉严岩不能成事，而且，朝中政变在即，老皇帝昏庸无道，所以他选择了北广王，可见，当初吕夏为戈说选的这条路，是一条明路，只是严岩没有看透，姜泰也没有看透，否则，现在的局势，一定还会有变数。 姜泰思索了一会，只得点点头道：“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今夜趁乱出发，可以掩人耳目。”宋寰喝尽杯中酒，自斟自饮道：“这顿酒席，也算是主公为我送上的饯行酒吧，等我的好消息。” …… 送走宋寰，姜泰略显疲惫的半倚着文案，上面厚厚的堆积着三十多份竹简，都是姜泰离开这段时间，各军各营汇报上来的，虽然有姜宇草草批复过，但是姜泰，却不得不重新看一遍，有些处置不妥的地方，姜泰还需要进行修改。 只是宋寰提出的北广王将会是中原最大的霸主，这一点，姜泰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接受，也许，宋寰提出的策略，是对的，如果不能拉拢这面大旗，姜泰以后，即便不被鲁王压制，也会受到北广王的忌惮与打压，后果都不会太好，与其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再去想对策，不如让宋寰北上一搏，行与不行，都看天意吧。 而姜泰此时更忧虑的，便是如何打破僵局，虽然宋寰有言在先，他预感，九江军这几天就要开战了，可姜泰这里，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就连九江军是否已经进入徐州境界，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似盲人拎着斧头劈柴火一样，每一斧头，都好似劈空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而此时夜深人静，那种孤独感，寂寞和无奈，恐惧与压力一股脑的席卷而来，姜泰感觉，自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真不知道，鲁王和自己的短暂和睦，还能托多久。 就在姜泰胡思乱想，心中茫然的时候，帐外响起了牛山急躁的声音：“姑娘……这里是中军大帐，您不能随便进去。” “让开，我要见泰郎！”这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从语气上能够听出，是雪莉的声音。 这次回到大营，姜泰只是把小灵儿送到了雪莉的营房，便匆匆赶去了前军大营，处理事务，始终没有倒出来时间陪她，没想到，这会她到主动来自己这里了。 姜泰声音略带嘶哑的喊道：“牛山，别拦着，让她进来吧。” 外面响起牛山的应承声，很快，账帘掀开，一股冷风鱼贯而入，雪莉带着小灵儿走进了大帐，小灵儿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