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6章 河北之战（四）

    苏人亭是襄国县以南的要冲之地，也同样充当着襄国县南面的屏障之一，匈奴之所以要夺得苏人亭，不仅仅是它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更重要一点，襄国县的补给物资还有援军，都需要途径苏人亭才能抵达襄国县，所以，夺得苏人亭，匈奴人就已经夺得了围攻襄国县的主动权。

    战火波及襄国县全境，到处尸横遍野，附近村庄已被屠戮殆尽，百姓流离失所，流亡山中，还有一些人，背井离乡，远离襄国县，而刚刚被匈奴骑兵占领的苏人亭才简单的修复城池，布置防御，大隆王朝的骑兵群便已蜂拥而来，将苏人亭团团围拢。

    负责这次强攻苏人亭的主将是樊林，他在得到姜泰的命令后，马不停蹄，越过婆望村，一路向北而来，早已经在苏人亭附近活跃的斥候骑兵纷纷向樊林靠拢，战争一触即发。

    大军围城，不仅仅是靠勇气，还需要策略，樊林命令士兵砍伐树木，打造云梯，一刻钟后全力攻城，而他，则驭马来到一处高岗，虽然不能望见苏人亭城内景象，但是可以简单的观察城头形势，对攻城战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此时樊林勒马在山岗上，他目光深邃的望着苏人亭，虽然两军对阵，一触即发，可匈奴据城固守，这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虽然樊林感觉，苏人亭的攻拔战不会太过艰巨，但是大战前的平静，还是让樊林心中有一丝担忧。

    这一丝担忧并不是因为他对战争的恐惧，而是两军对垒，敌人却太过沉稳。

    即便如此，别部营的骑兵还是分别向各个路口行进，封锁要路，对苏人亭实行全面包围，留下七百余人主力部队始终屯驻在苏人亭南门外，这是即将进攻的节奏。

    一千人的部队，有二十架云梯已经足够，对于这支军队而言，准备的物资不需要太过充足，毕竟，他们只是前锋，是试探敌军虚实的部队而已，樊林在高岗上大概瞭望了一会苏人亭，城头上有百十人往来巡逻，这仅仅只是樊林能够看到的部队，而隐藏在暗处的部队，甚至是弓弩兵，民夫，徭役，或者是大隆王朝的降军等等，这些人还没有抛头露面，苏人亭到底有怎样的实力，还不得而知。

    但是樊林既然已经兵进此处，他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在高岗上又眺望了一会，樊林终于下定决心，他勒转马头，看着身旁的一名司马，朗然喝道：“传令，准备进攻、”

    樊林等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此时云梯等物已经备好，各军战马已经陆续集中，从骑兵转变步兵，各军列阵以待，随时等待攻城的命令。

    樊林的军队行进匆忙，没有准备战鼓等物，只有少数中部士兵带有号角，此时樊林离开高岗，来到军前，他静静凝望片刻城头，而后猛然挥剑，大喝一声：“杀！”

    樊林的一声咆哮，近五百名士兵在两名军侯，五名屯长的带领下直奔苏人亭而去，苏人亭城头，隆隆的鼓声已经敲响，夹杂着两军阵内各自吹响的号角，战场上回荡着两军士兵各自的怒吼声：“杀！”

    第一波士兵约五十余人，他们扛着云梯，穿过匈奴兵的弓箭封锁，将一架架云梯架上城头，开始有士兵背着圆盾，手拿长剑，慢慢攀爬，城头上，匈奴士兵已经开始驱赶民夫徭役，俘虏青壮，将滚木雷石抛扔城下，随着滚木雷石一块块掉落，惨叫声接连响起。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别部营的士兵攻城，第一批人被砸下云梯，紧随而来是更多的士兵攀爬，一名屯长咬着牙，举着盾，好不容易攀上城头，刚刚看到苏人亭城头的景象，忽然一杆长矛直直的刺了过来，屯长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长矛已从后脑透出，深深的穿透了屯长的头颅，连惨叫声都没有，屯长笔直的掉了下去，接连几个攀爬云梯的人被屯长的尸体砸落，一阵惨叫声夹杂着尸体摔落地面的闷哼声，使得周围的气氛更加紧张。

    樊林始终驻足在远处，他一直观看战场形势，自己麾下仅有七百余人可以听用，而他已经勒令五百人强行攻城，只可惜，大军过处，根本无法攀上苏人亭城头半步，也许，是兵力太少，也许，是匈奴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强攻苏人亭，简直就是最大的败笔。

    第一波军队渐渐退去了，五百余人的队伍，已经死伤多达七十余人，眼看着队伍一点点退离战场，樊林心中焦躁不安，他凝望城头半响，而后再次怒吼道：“杀！退后者，杀无赦！”

    樊林顾不得太多了，他亲自勒马而上，带着身边二百余人，向着战场再次冲去。

    原本已经稀稀落落退离战场的士兵再次调转方向，重新向苏人亭杀去。

    樊林赌上了身边所有的军士，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军再一次咆哮着向苏人亭杀去，数百人如一片波浪般，再次席卷城头，被推倒的云梯重新架起，一排排士兵蜂拥攀爬云梯，樊林将自己战马丢弃，独自一人，选了一个靠近东面的云梯，一手举盾，一手持剑，大步向云梯上方攀爬，在他后面，百余名亲信士兵紧随而上。

    号角声再一次呜咽在空中，战争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关键时刻，樊林刚刚攀上城头，露出半个脑袋，已经有几柄弯刀呼啸而来，他匆忙缩头，躲过致命一击，而后扬起圆盾，猛然攀上城头，匈奴人一击未中，怒不可谒，再次挥舞弯刀向樊林砍来，樊林却已圆盾隔开弯刀，大步向前一迈，整个人已然跃上城头。

    不等匈奴人反应过来，樊林长剑挥舞，接连砍死数个想要接近城头之人，后面，樊林的亲信士兵蜂拥而上，紧随樊林攀上城头，在第一处突破口被打开后，接连又有好几处城墙被攻破，别部营士兵紧随樊林的脚步，向着城头猛然杀去。

    匈奴士兵见城头失守，他们匆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就在樊林带着一波波登上城头的士兵们奋力厮杀之时，在苏人亭以南，又一支军队踏着杂乱的马蹄声，来到苏人亭附近，为首一将，乃是魏延，他看着已经渐渐攀上城头的友军，心中热血澎湃，抽出腰间长剑，朗然大喝道：“杀！给我杀进去！”

    援军的支持，加上之前奋力攻城的别部营前军将士，人数已经多达一千七百余人，而且，樊林在攻城之前，已经封锁苏人亭各个要路，可即便如此，苏人亭以北的湡水却是匈奴人逃离战场最好的出路。

    战争还在继续，魏延深知，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救援，樊林即便攻上城头，也很难杀入内城，彻底占住苏人亭，所以，他毫不犹豫，一马当先，向苏人亭杀去。

    但是令魏延意外的是，当他快要接近苏人亭的时候，从苏人亭两侧，忽然杀出一彪军马，人数大概有三千余人，这彪军马从东西两个方向疾驰而来，直奔魏延的军队猛冲，由于魏延事先没有发现这支军马，等到敌人接近眼前时，魏延的军马方阵大乱，被匈奴人立时隔开两段。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魏延所料未及，他挥舞长剑，接连砍死数名匈奴骑兵，回身朗然大喝：“聚拢队伍，不要走散。”

    此时他已顾不得强攻苏人亭了，必须解决掉这支突如其来的匈奴骑兵，才能稳固樊林攻城的后方，也可以给樊林争取更多的时间。

    双方在苏人亭以南的驰道上互相厮杀，往来奔腾，当两军相遇时，彼此互有死伤，很快两支军队穿插而过，魏延来到城下，而对方，则在相反的方向停住脚步，重新整理阵型，已弓矢阵再次强攻魏延。

    魏延顾不得太多，他朗然向城头大喝：“我们中计了，速度撤退！”

    他这一声是喊给樊林听的，希望樊林能够放弃攻城，回身与自己奋力厮杀，先解决掉这支伏兵，而后再想办法攻城，但魏延的喊声为时已晚，城头上，一名身穿灰色狼皮袄的匈奴将领大笑着扬起一颗首级，对着魏延大喝：“贼首在此，降者免死！”

    魏延凝视那颗首级，竟然是樊林的，这证明，樊林攻打苏人亭已经失败，城头上，已经攀上去的士兵恐怕也凶多吉少，魏延不敢耽搁，他挥起长剑，喝令麾下将士保持阵型，并且收编樊林的军队，再次迎着匈奴骑兵群猛然杀去。

    这一次，匈奴骑兵群并没有和魏延的军队擦肩而过，他们固守阵型，丝毫不给魏延穿插的机会，双方刚刚相遇，前军碰前军，魏延的骑兵群便有十余人应声倒地，但是后队补缺，又把匈奴人的前军杀得人仰马翻，双方互有死伤，魏延一马当先，杀死数人之后，挥剑向前一指：“杀！冲出去，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魏延的怒吼引起了将士们的共鸣，他们咆哮着，呐喊着，紧随魏延的脚步，向着匈奴骑兵的阵内猛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