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臭舍
淋着人还好说,最要紧的是淋着卷子怎么办? 而且顾绾敢打赌,王偕绝对会被分到漏雨的号舍。 顾绾在外面的茶楼上胡思乱想,看起来似乎比考试之人还要紧张。 明代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可谓十分复杂,会试从某种程度上决定了这些举人的命运,大明朝大多位高权重之人,大多都是进士二甲以内,更有甚者阁臣多为翰林,而翰林出身必为二甲进士。 北方的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此时雨过天晴,贡院上空的天空碧空如洗,倒是没来由的让人生出一股子希望。 此时顾绾所在的包间里突然进来一个人,正是任萱儿。顾绾赶忙拉着任萱儿坐下来,轻声说道:“那次聊的如何?。”顾绾拿过来来一把瓜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任萱儿俏脸一红,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阿绾你在说什么,只是聊了一些漕运的事情,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却感觉哥哥有些奇怪。” “奇怪?” 任萱儿忍不住一阵心思荡漾,顾绾笑了笑拍了拍任萱儿越发消瘦的肩膀。 “潘家那边可是准备好了?” “南直隶船运大家送予陛下的年贺,此时已然从太仓港转行海运,估计不久就能抵达帝京。” “这就好,想不到,萱儿在生意上如此有天分,如此年纪已然被家族委以重任,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任萱儿看到顾绾有准备在这里磨嘴皮子,不禁心中一阵无奈。 这也怪不得顾绾,她在这里已然呆了三个时辰,喝了一肚子茶水,吃了两盘子点心,早就是无赖透顶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不得唠唠嗑。 两人就在这茶楼中荒废了一天的时间,实在是因为顾绾不想要一个人待在家中,又实在是不放心两人,所以选择这家离贡院最近的茶楼来消磨一下时光。 顾维钧与王偕再出来,便是好几日之后了。 待到日落时分,任萱儿告辞离去,顾绾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贡院,她实在是很想知道,那两人此时如何了。 贡院之内,王偕躺在狭窄潮湿的号舍之中,不知为何,他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差,号舍所在之地恰好紧邻出恭之所,那股子难闻至极的味道,熏的人几乎无法呼吸,更别说写文章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一日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写。 对面的考生还在奋笔疾书,此时就只有他一人已然睡觉了。 他闭上眼睛,鼻子里十分不雅的塞了两个纸团,总算是好受了一点,可是呼吸因此变得十分不通畅。 若是顾绾看到了他如此的样子,定然笑坏了。 第二日清晨,王偕悠悠醒来,一阵头晕眼花,可是却要强打精神,将一切准备好,开始磨墨。 他总算是习惯了这难闻的味道,可是这一天睡得比较晚,却隔壁有为仁兄鼾声响彻四方。 总之王偕这一次考试经历当真是一言难尽,待到他从贡院出来的时候,看到顾绾那张娇艳的容颜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一股隔世之感。 站在贡院外面的顾绾,一眼便看到无比狼狈的顾维钧,一时间即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家伙头发凌乱,面容苍白,早已不复当初谪仙姿态。看着倒像是逃荒过来的。 顾绾赶忙走向前去,开口问道:“王偕,你还好吧?” 话音未落,顾绾便闻到一股子极为难闻的味道,她赶忙捂住鼻子,问道:“什么味儿啊?” “一言难尽啊。” 此时顾维钧也出来了,看起来虽然也是有几分狼狈,可是眼睛里却带着一股子光芒,看起来考的不错,站在一旁正觉尴尬的顾知,赶忙走过去拉过自家儿子,开口问道:“维钧,如何?” “尽力而已。” 此时人群熙熙攘攘,人挤人好不热闹,四人只得赶忙离开贡院,来到顾绾家中,只因此处离贡院较近,所以带着王偕一并归家,回到家中好生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方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顾绾拉着王偕的袖子,笑嘻嘻的问道:“我以前总以为,你是个不食人家烟火绝世公子,却未曾想过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幕。” 顾绾边说边笑,笑的花枝乱颤。 王偕有些无奈的说道:“见笑了,号舍紧邻五谷轮回地,其味不可描述。” 王偕嘴角含笑,更衬得本人温润如玉,倒是让顾绾这个颜狗一阵心神荡漾。 ”不知公子今日可否留下来用饭?小女亲自下厨。” 顾绾有些不好意思的换了一个袖子拉,王偕看着那只纤细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子,摇摇晃晃,如此小女儿情态。顿时心中一动。 “好。” 顾绾在厨房之中,可算是使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可是等到顾绾出来之后,却发现王偕离开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离开了?” “夏府来人了,说是有急事,所以王偕先离开了。” “急事,是什么急事?” 自然无人回答她。 顾绾心不在焉的吃着菜,顾维钧看到顾绾这幅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顾绾突然对着顾维均问道。 “哥哥,你觉得此时此刻,会有什么急事,还是夏府的人来通知,八成跟夏大人有关,而此时此刻,对于夏大人而言最为要紧的事情,便是漕运之事。” 顾维钧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方才从贡院中脱身,一时间心神轻松,却也忽视了这一点,如今想来,却也只可能是这件事情。 “阿绾觉得,此番我与王偕科举,严阁老等人会不会从中作梗?” 顾绾冷笑道:“不从中作梗那就奇怪了,王偕的运气哪有那么好,直接分到百年难得一遇的臭号,这次科举他本来就是重在参与来着。” “那我此番,岂不也是?” “哥哥不必担心,您已经见过了陛下,所谓简在帝心,严阁老为官多年,却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