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密码 第二十章 抽丝剥茧
“怎么这么晚回来?” 是谢明达,口气有些不悦。 谢振海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大门一眼,不知道刚刚在门外与李蝴蝶的一番对话,谢明达有没有听到。 不过从他的神情判断,他并没有。他手里拿着电话,脸上余温未消,想必是和凌菱刚通了越洋电话。 因为被李蝴蝶的刺激,唤醒的不堪记忆,谢振海心中升腾一股无名之火,看着将近五十的谢明达还像个恋爱中的年轻人,挂了恋人的电话却依旧牵肠挂肚的样子,这更让他的怒火不可遏制。 他过去曾崇拜的父亲,他的对几乎所有人都冷面相待的父亲,他虽恨却仍敬畏着的父亲。在一个叫做凌菱的女人面前,失去了所有锋芒,温和温柔有温度。 “上了会自习。爸,你今晚没应酬么。”谢振海从容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可乐,顺便岔开话题,分散着谢明达也包括自己的注意力。 “一个小应酬,结束的早就回来了。” “哦,难得这么早回来,你早点休息吧。” “晚上在哪吃的?你凌姨说都给你安排好了。”谢明达努力找话题。 “嗯,凌姨走之前交代了,给我找了一个厨师。不过我今天没联系他,我们同学有聚餐。”自己把林叔叔买给所谓重要客商的女儿的礼物擅自送给张小川,这件事他肯定是要一瞒到底的,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也不打算让谢明达知道张小川的存在。 谢明达看似不经意的应了句,“哦。但你凌姨为你的这份心思,你得领情。” “知道了。”谢振海蓦的记起凌菱走之前的那个夜晚,那通电话,那个陌生的男声。 凌菱她在掩饰什么?或许真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可能,她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那么,爸,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去写作业了。” “难得我们能碰在一起,不坐下来一块聊聊?”电热水器的开关“彭”的一声响,谢明达煮的水沸开了。 他本想泡上一壶铁观音,让谢振海坐着陪自己喝茶聊天,享受难得的天伦时光,却收到了委婉的拒绝。 “不了,爸,作业挺多的,改天吧。” 还没等谢明达同意,谢振海已转身离开。 谢明达苦笑,看着茶叶在沸水中翻滚了两下,静静的沉淀下去。他记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官还没做到这么大,谢振海的年纪还很小,整天绕在自己的周围,新奇的跟着父亲学着一切,包括拆钟表,拧螺丝,练书法,而其中最喜欢的就是泡茶。无论谢明达怎么不允许,说小孩子不能喝茶,喝茶会影响胃动力,谢振海都不听,像个小大人似的,刷杯,煮水,洗茶,泡茶,煞有介事。 可突然有一天,他就不喜欢绕着自己转了,也不喜欢问这问那了。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谢明达猜测,他的儿子可能很早就懂得了这个家庭的一些变故。 他的聪明过人,他的懂事沉稳,也许内里满满的都是悲伤作祟。 可是,谢明达想,自己既然已经做错了,就没有必要再追问,不可以再揭他儿子的疤。他相信,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总有一天他的儿子能做到忘掉童年的一切阴霾。而他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的往上爬,攀到树藤的最顶端,垂下一根绳,让谢振海可以顺着爬上来,爬到风景最高处,俯瞰一切。 那么再多的苦痛,都是值得的。再多的折磨,都是有回报的。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人生只能往前看,就没必要总被回忆拉扯。 而关于凌菱,他知道谢振海礼貌对待下的无言抗拒。他很想告诉儿子,她的出现并不能以简单的正确错误来定义,他应该包容,最起码要谢谢她救了他父亲的命。谢明达缓缓汲了一口茶,看向谢振海的卧室,陷入沉思中。 谢振海回到屋内,摒弃一切杂念,迅速让自己进入状态。 剥丝抽茧的状态。 李蝴蝶的威胁,凌菱的诡异,每一种因素都在告诉他,事情必须尽快真相大白。 当然,李蝴蝶,凌菱,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重要的是张小川。事情拖的越久,张小川离开自己的危险就越大。 谢振海能容忍一切,就是不能容忍这一点。 情绪冷静下来以后,谢振海拿出两张白纸,用笔一一写下自己逐条捋清的思路。 第一.李蝴蝶的威胁,有多大影响? 进出赌场和黑网吧,并没太大问题,真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比如学习压力大了,比如好奇玩玩等,跟谢明达摊牌,这都是容易摆平的小事。但那张自己跟踪吴速玲被拍下的照片,就很棘手。 第二,凌菱的诡秘,能否证明她真的有问题? 毋庸置疑,她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一点谢振海很早就知道。虽然谢明达与她都未曾透露他们当初是如何相识相爱,但多年各个途径探听到的零碎消息汇总起来,都可以指向一个事实:谢明达当初为了混入高层,跟他们喝着一样的酒,玩一样的女人,以证明自己很“入流”,“屠师会”是这个圈子公开的秘密,所以事实是,凌菱的身份是“屠师会”成员无疑,但到底属于哪个级别的,就不得而知。而且,她与母亲的死因有无直接关系,这个除非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否则也是未知数。自从跟谢明达结婚以后,她表现出来的都是贤妻良母的样子,造成一种已经“从良”的假象,看似没有破绽,但那通陌生男人的来电,让这一切破功。这通电话,这短暂的三日泰国游,都发生在吴速玲——这位“屠师会”成员死后,多个偶然背后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
谢振海大胆猜测,凌菱真正的问题在于,她是“屠师会”的幕后cao纵者,最起码也属于少数的几个高层之一。 做出这样结论的时候,谢振海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断了。 他自己都未察觉心中所有的愤懑在指尖融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笔折断。 凌菱这个邪恶的女人。屠师会这个杀人于无形的集团。 而更可悲的是,他从未认真的审视过一个事实,自己在所谓“复仇”的过程中,助纣为虐,把别人视为蝼蚁,随意送进这个火坑焚烧,他没有心疼过任何一个人,没有兴趣了解任何一个人难以道明的心酸。 他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打入“屠师会”,先是帮助他的第一位“会员”摆平了10万赌债。可这根本不够。为表“衷心”,他在各大论坛收集信息,然后有了第二位会员,她是个普通的高中老师,唯一的弟弟患了白血病,急需二十万换骨髓,他联系了她,波澜不惊的简单说出条件,她去给指定的客人服务,他就给她二十万。 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追逐魔鬼的过程中,自己变成了冷血的魔鬼? 谢振海感觉从未有过的迷茫。 一个人认真的思考多年来从未怀疑过的生活模式,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人钻进了生活,打乱了节奏。 过去他我行我素,是好是坏不需要别人的鉴定,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一个字。 而现在,他害怕张小川知道这一切,他以伸张正义的名义所做的一切。 谢振海怜悯起那个死去的吴速玲。 她并非死于他手,但却最终因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