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擂战（一）
吃过腊八粥又四天，十二月十二，罗家老祖宗的寿诞到了。 这些日子来，罗府下人们忙的脚不沾地，五代的少爷小姐们却是波澜不惊，按罗常的话说：这叫暴风雨前的平静。今年可都是出了大力了，都想着在老祖宗寿诞这天露把脸呢。 罗修回来也有十天了，跟他的兄弟姐们路上路下碰到，挖苦讽刺自然是少不了，不过实质性的内容就没有，算是比较安然。而且，近一个礼拜，罗修也没有象白头山那会儿，每日练的筋疲力竭，而是积极备战，用尽一切办法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术、体，都已达到了平日不可企及的巅峰状态。 在罗孝面前虽然狂妄，但私下里，罗修还是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的，包括当今族内五代弟子的实力、特点，得意技、性情，细节不详，梗概还是了解的，并进行了一些针对性的练习和准备，所谓知己知彼，罗修勉强算是已经做到了。 豪门之宴，盛大而隆重，对罗鼎来说，什么宗家分家，都是他的子孙，平日里哪怕已经困顿的揭不开锅（一般不会，族兴盛，都会招呼），这一天也必盛装而至，一把寿面，几分薄礼，聊表心意。同时，这一天也是彼此走的最近的一天，当然，不自觉的人为拉开身份差距这免不了。 罗鼎这样资历年岁的，别说是青龙镇，就是全大晋，也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连当今皇上高宗夏禹都会专门拟制派人来贺寿，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青龙镇全镇挂红灯笼，就仿佛是提前过年一般，吉时一到，山呼贺寿，光听听那声音，都觉得头皮发炸、心潮澎湃。多少人都在这一刻羡慕：“人这辈子能想这样，那真是没白活！” 然而罗鼎老祖宗，不爱红粉、不爱珠玉、对什么名画丹青、奇珍古玩一概没兴趣，戎马生涯一辈子，最忘不了的就是‘战’！ 青龙镇罗氏一族，每年族内的重头戏便在今天。 从午后开始，一直持续到晚宴，获金符者，不但能跟老祖宗同桌饮宴，还将获得老祖宗亲口指点。光是这份殊荣，就让小一辈们想想都兴奋不已。 今年，这种气氛尤烈。五代们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挺胸叠肚、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摆着各种造型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另外，各房早就吩咐了下人，到时候打气叫好，至不济也呼亲友唤死党，到时候互相鼓励，总之是不能冷了场子，阖族上下好几百号人都看着呢。 这族内较技，又分两个大组，灵者蒙童就是分水岭。前者是评测为主，后者是较技为主，虽说当初并没有限制没有主宰灵的就不能参加擂战，可大家都清楚，没有主宰灵的跟灵者蒙童战，那不是找不自在吗？所以这精彩的、压箱底的重头戏擂战，参与者大都是五代中年岁大的。 罗氏一族，分家人定要比宗家的旺上许多，而且很是有几个十几岁就坚定的履行传宗接代大任的，因此这五代中，分家最大的今年已经是二十六岁，小孩都快赶上罗修的年纪了。 “七哥儿，年初族学那会儿我是让着你，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你四哥的真正实力。”罗岱特意‘经过’罗修面前，撂下这样一句话，牛皮哄哄的走了。 “七哥儿，牙长出来了么？听说十二岁之前还有机会，可你这儿……唉，可惜了花般‘娇艳’个人了！”罗常则是故作姿态，把‘娇艳’两个字说的字字千斤般重。本来论人模样，罗常、罗植兄弟算是五代中帅气的了，可跟罗修一比，那就跟秋菜一般普通的能扔了。 “准备好挨揍吧！老七！”到底是年岁小，大房家的老九连面子文章也懒得做。 “我们安排了大礼送给你！”也有傻不愣登、还没怎么地就险些把算计和盘托出的。 “七哥儿，绣楼养人吧？瞧这皮肤、瞧着衣衫，白净的！”一帮莺莺燕燕这么说。平日里，罗岱一帮人还能跟这些五代小姐们在茶馆、游园会、暖房等地方见个面，打打招呼，一起热闹热闹，可罗修是出了名的过日子仔细外加不懂风情大木头，跟小姐们形同陌路，好不容易会个面，十有八九就是族里大事，要不就是三月演武场那种情况，能有好印象那才叫奇怪。 “七哥儿，我看好你！”一片和谐中，终于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罗修顺话音一看，是冯清儿在那儿跳着脚招手喊呢，说完就跟一帮小姐们汇合走远了。 罗修微笑，心说：“这二表姐，这活泼劲头，怕是比青练小娘子都要强上那么几分。” 想到青练，罗修便望向座北朝南的大看台那边。罗家有头有脸的都在那边，老祖宗也在，作为伺候老祖宗起居的青练，自然也在。只是人多，这边又有人走来走去，却是瞧不甚真切。 “找机会，要谢谢青练小娘子的赠药之恩。”罗修缓缓的收回目光。 咚咚咚！三通急鼓，这是招呼小一辈儿们去评测呢。 有专门的评测师傅检测实力，然后再找实力差不多的捉对对练，这样看的精彩，也不会出大问题。最后就是挑几个评测和对打时都表现优异的勉励几句。发下奖赏。够灵者蒙童资格的会额外宣布，第二天到内库选魂玉。 “唉？七哥儿呢？不是尿裤子连评测也羞于进行了吧？”罗岱半天见不到罗修的影子，有点急了。 “七哥儿不是让整怂了，转了****？听说在坟园子里也挺努力啊！”罗常也是踮着脚、抻着脖子找。 “不好了！不好了！”罗岱的跟班罗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罗常腻味，暗道：“这帮豺狼虎豹（分家的一大特点，宗家是不用‘兽’名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罗岱唬着脸道：“晦气！四爷这儿好着呢！从来都没有不好过！” 罗豹搔着脑袋道：“是七哥儿不好了。” “嗯，以后会更不好！”罗岱嘿笑着道：“说吧，七哥儿怎么了，是摔着了？碰着了？还是东西没吃对把自己噎着了？” “七哥儿参加了金符擂战！” 一句话，罗岱那张笑脸定格了，然后是一百八十度转折，暴怒道：“他去参加什么的狗屁的金符擂！？不是，他狗屁的参加什么金符擂？” 一旁罗常也傻了，“七哥儿莫非是烧坏了脑袋？又或者借此避开我们这组的评测？不对呀！敢在这种时候抖这机灵，不是老寿星上吊……”后面不说了，今天的老寿星可也是他的高祖父。 “离谱！简直是太离谱！这都是谁安排的？这么大的疏漏？也不想想，七哥儿能玩金符擂吗？他以为是他是谁？他老子当年？”罗岱满脑门子黑线，满地乱窜。评测员那花了功夫，对手上花了心思，就连仆人那都撒了银子让关键时刻喊倒彩。结果罗修往圈外一挑，不跟你们玩了！ “泡捏啊姆！”罗岱狠狠的骂，骂完，几乎是本能的，偷偷四下看看，见罗修不在，暗自长吁一口气。七哥儿疯起来，啧啧！罗岱现在想起来都慎的慌。 “四哥，怎么办？”罗常这时也没招了。 罗岱眼睛一翻，没好气的道：“凉拌，还能怎么办！” 罗植这时笑眯眯的走过来了，“七哥儿不是玩金蝉脱壳么？我们就让他如愿以偿的……脱到黄雀堆里！”说罢跟罗岱和罗常低声耳语，两人听的眼睛渐亮，继而嘿嘿笑了起来。 “哈！我这位向来见不得罗岱粗鲁的文人表哥什么时候跟人家打成一片了？”不远处，冯清儿见罗植、罗常、罗岱三人眉飞色舞、‘眉目传情’，出声问。 罗叡微笑道：“前些时候，大弟术、体大涨，情形同几个月前二弟一样。” “哦，就是那风传万金难求的神奇丹药是吧？” 罗叡撇撇嘴：“总觉得不是正路。” …… 评测。 对战。 罗岱、罗常他们这一组的对战并非是一对一对的来，而是多组同时进行。 擂台上，是挑最出众的两组，进行对战。其中一组便有罗岱，另一组是女子。 虽然暗中有些非正常的cao作，但这一年来罗岱、罗常实力大进倒是真的，已经稳稳当当有了灵者蒙童的资格，而且拳脚功夫也没搁下，选的都是天下知名的武技，力道比成人足，又有魂力辅助，感知反应也足够快，打的颇是花哨好看。早就得了银子的仆人们和一些穷亲戚们险些把嗓子喊破，离着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祖宗兴起，亲自下来演武呢。 正面看台上，罗恪有些尴尬，罗孝本想说句：不知收敛！又觉得今天喜庆日子，而且这一年孙子孙女们也确实努力，便压下没说，罗鼎和另一分家之主罗霄，即罗鼎的末子，都是一脸老神在在，微阖着眼睛不言语。倒是妇人那几桌，罗鼎的末女、罗孝的姐妹、女儿等等一帮子颇是热闹，赞不绝口。 小一辈儿的对战结束，齐齐上来给老祖宗贺了寿。这一点与别家不同，不是宴前一代代叩头贺寿，也不是宗家前排，分家靠后，而是只有最小辈叩头贺寿，不管分家、宗家，本事差的就往后，有能力的在最前头。 罗鼎点了点头，罗孝站起，代为勉励一番，又宣布了一批明日可以去内库领取魂玉的人的名单，顿时掌声如雷，这回倒是真情实意，这可是个大团体，未来，这些人都是支撑罗家的梁和柱，便是冲着好兆头，这掌也不白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