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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八路军节度使第十六章:国之根本(4)

    ……步兵、骑兵和弓弩兵作战的主要模式大体相同,可以分为远程投射作战和近身白刃作战两大类。所有的战斗归根结底都是由这两种最基础的作战模式组成。兵法中所描述的火攻、水淹等非常规战斗模式都只能起辅助作用,一支拥有精良的投射工具高的投射技能和丰富的白刃作战经验的部队只需要相应的勇气与士气便可以在大多数情况下掌握战场主动权。具体到军事战略和战术指挥层面,分工不明确是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根据两次芦子关守卫作战和银州之战的经验教训,基本上可以明确,团一级作战序列是军队作战模式演变的一个分水岭。团级以下级别部队指挥主要侧重于临阵反应,主要考验的是军事主官的战场判断能力,在这个层面,冷兵器条件下的营队级指挥官个人的主观因素高于军队的整体情报分析及统筹计划能力,而什伍级军官的作战经验则直接决定了部队的战斗力。只有当部队规模达到团级乃至团级以上时,军队作战的模式才会生根本性改变。如果将这个时代的所谓战略划分成两个环节,那么唯一合理的划分模式就是将战争的过程划分为行军和作战两个层面,行军主要由团级以上军事主官决定,而作战,主要由营队级军官指挥,真正的rou搏战斗,依靠的是最基层的什伍级军官。

    目前八路军的编制在经过半年的试运行之后,其缺陷和弊端都已经相对明晰。古人创设的二五式编制体系虽然貌似原始,现在看来却是有扎实的实践基础支撑的,后人的所有所谓改良实际上大多并不符合客观规律。在冷兵器和通讯手段落后的条件下,指挥层级进行多重设置是有实战必要的,这个时代真正缺乏的是军事指挥机构设置及职能分工,没有成系统地情报搜集整理分析机关也没有专职进行作战计划制定和演习部署的参谋机关,更没有常设的后勤补给部门及专业职能部队,这些都是军队体制不能进一步优化部队战斗力不能进一步整合提升的主要原因。

    综上所述,目前看来地方政府目前试行的曹科机关制同样适用于军队。从中央到地方。未来应当建立起部、司、曹、科四级官僚机关体系,这套体系目前可以暂时在地方和军队当中进行试行。在团级以上建制的部队当心应该设置相应三项职能的机构,分司作战计划制定、军法军纪执掌、后勤补给调度三项职能。在一个团级作战部队当中,应该设有虞侯科、监事科、厢兵科;更高一个指挥编制的部队中设虞侯曹、监事曹、厢兵曹;再往上则设都虞侯司、都监事司、都厢兵司;在中央一级应该有相关部与其相对应。

    目前军制必须做相应调整,恢复二五编制地古制,改制后的军队仍然以队为最基本组成单位,队正的基准军衔仍然为正九品仁勇校尉。目前的初步设想是,八路军部队地指挥体系自下而上设置伍、什、队、都、营、团、协、镇、军共计九级。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都,五都为一营。两营为一团,五团为一协,两协为一镇。未来所有两两编制的部队相应番号应该一律以左右列置命名,而所有五五编制的部队则以前后左右中列置命名。以地名或使命命名军队应当及其慎重。除非又及特殊的功勋,否则一般镇以下级别地部队原则上不允许使用地名或其他名词进行命名。比如,目前的延安团,未来可能会扩充为延安镇。而其中的某个队的全称应当是‘八路军延安镇右协左团右营前都中队’。

    在这项军制改革中,都一级作战编制地设置是极为关键的。一都辖两队,一百人的兵力编制。原先地营队级部队结构在过去地几次战斗战役中已经明显不适应现实战场环境。一个队地兵力只有五十人。无论是单独进行进攻作战还是防御作战都稍显不足。而一营则有两百五十到三百兵力。进行战术级的作战兵力太多无法全部投入或展开,不能挥最大作战效率。而进行战略级地作战则兵力又略显单薄,不能实现较大战略目的,在未来比较广大的作战地域内单独作战则缺乏预备队。在都队制确立之后,一个营的兵力将增加到五百人,在冷兵器条件下这样的兵力已经足以承担起战场全部或某个主要方向上的进攻或防守作战,而指挥层级的增加将使基层指挥强度得到进一步充实加强。在信息传递手段还很有限的情况下,这是极为必要的……”

    李文革手里拿着一杆用乌鸦羽毛制成的鹅毛笔,一面蘸着墨水一面在麻纸上断断续续地书写着。

    皇帝召见完成之后,理论上李文革此番进京的大部分官方行程已经完成,如今只需等中书和鸿胪寺安排好陛辞的日期之后,皇帝在乾元殿升中朝,李文革上殿完成一个辞君的最后程序便可以打道回府了。因此清闲下来的李文革眼下无事可做,干脆在骆一娘的侍奉陪伴下开始将自己这一路上一直在思考的一些关于军事方面的心得体会记录下来。这些都是李文革根据自己的军事学知识以及这个时代的军事战争特点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一开始想在新的军镇中实行师团营连四级制,这是李文革本人的眼界局限所致,在经历了若干次实战特别是银州之战之后,李文革终于醒悟到这个时代与自己时代的本质区别。

    银州之战如果沈宸向李文革请示之后再进行部署,那么很可能李文革会直接否决他的攻击计划,等到李文革本人以及大队人马抵达银州亲自考查过敌情之后再进行部署,虽然最终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但是拓跋光俨肯定会把城中的全部兵力赶上城墙进行防守,甚至还有充足

    将城中的平民武装起来协助守城。在这种情况下折都会有比较大的伤亡。

    在李文革的时代,这种问题当然不会有,侦察卫星和无人驾驶侦察机会将银州城内的敌情以小时为单位向进攻方的司令部进行实时传送报告,就算这些都没有,只要有无线电,沈宸就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向李文革进行敌情详报和计划请示的工作。

    然而这些都没有。从前方到后方,最快地马也要跑上三到四个时辰。在这个战争进行的时间是以月来计算的时代,李文革的绝大部分军事知识是用不上的,二十一世纪的战争基本上都是以小时和天作为计算单位的,从阿富汗战争到伊拉克战争,都是如此,李文革穿越来的那个年头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之间进行地战争更是如此,战争的起方格鲁吉亚军队的进攻仅仅进行了五个小时。而从克里姆林宫做出反击的决定到数千里之外地俄罗斯军队开进战争核心地域只相隔短短二十分钟,第五十八集团军七万多人的庞大兵力从开始集结到完成作战准备开始向战区开进仅仅用了一百四十分钟。二十一世纪的俄罗斯军队还算不上是科技最先进的军队,已然如此。而在李文革这个时代,延安团全团一千多人都集结在丰林山附近。从下达命令到集结并且做好行军或战斗准备也需要一天时间,若是长途行军或奔袭,需要厢兵支援维系补给线地话,则前期工作最少要做上四天到六天。而这。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所远远无法比拟的了。

    比如折家军,虽然全军都在一处,本身就处于集结状态,其兵员素质也相对延安团为高。但是由于没有厢兵建制的辅助部队编制。其部队单单是拔营起寨便最少要花费将近两个时辰地光景,要消耗作战部队很大的体力,早晨六点钟爬起来。等到全军离开原地最少是十点钟的事情了。李文革将这个时代地军事行动总结为行军和作战两种是十分科学地。战争模式进步与否。完全表现在这两地绝对时间变化和相对时间比例上。

    这个时代的战争,绝大部分地时间花费在行军上。真正用于作战的时间实际上并不算太长。行军时间和作战时间比例倒置的只有长时间拉锯式的城池攻防战,因城池攻防是这个时代最残酷的战争模式。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要请示汇报,基本上就不要打仗了。

    改革军制,便是为了进一步释放基层军官的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释放战争生产力,最终提高作战效率,尽可能减小战争资源的消耗和浪费。

    这些都是李文革在路上这一个月左思右想的问题,在延州的时候他每天忙于一些事务性工作,对此无暇细想,这一回有了时间,他便好好地整理了一番,终于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思路。他决定把这些东西写下来,这年月战乱频仍传染病多,谁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会啥时候挂掉,李文革虽然来自未来,这具躯壳可是这个时代的本土产品,体内没有任何抗菌素和疫苗。因此李文革最近一有时间便大篇大篇地写东西,在不泄露自己来历的情况下,他想把自己所记得的一切自己那个时代相对这个时代先进的理念和科技写下来。

    他花费力气笼络叶氏夫妇,也正是这个原因。

    不管承不承认,实际上李文革很明白,作为一个穿越,自己最主要的角色既不是将军也不是科学家,而是先知和圣人。有时候他常想,穿越最主要的职业就应该是著书立说,将一千年后的进步传承到这个落后的时代来。做将军也好当皇帝也罢,其目的不过是加快这种传承的度和强度罢了。

    他唯一郁闷的是,自己的毛笔字实在是很一般,繁体字也让人很头痛,这是他到目前为止都还不能适应这个时代的一件事。

    于是他专门为自己制作了鹅毛笔,这种在这个时代已经在西方普及开来的先进书写工具。

    当然,鹅毛笔写在麻纸上效果差了些,不过相比起苦练毛笔字,李文革还是决定忽略这点小小的不适应。

    一娘对三件事情很感兴趣:鹅毛笔、简体字、还有李文革从左到右书写的格式。

    “妾身也算认得几个字看过几本书的了,却是第一遭见到大人这么写字的!”

    一娘一面轻轻研墨一面笑着道。

    李文革抬头看了看她,笑道:“怎么,很难看吧?”

    一娘摇了摇头:“难看倒是谈不上,大人的字虽然不是用毛笔,笔架里倒是有些楷书的风范。只是过于细韧,不像是大将军的笔触。”

    李文革不禁一笑,这年代宋体和仿宋体都还没问世,一娘自然分辨不出自己的字,这时却听一娘又道:“大人地文章里面有许多生僻字,妾身不认识,还有这从左到右的写法也古怪得紧,看着别扭。大人从小练字。便是这么练的么?”

    李文革笑了笑,放下笔,站起身做了几个扩胸运动,深吸一口气道:“我自幼便这么写字。说老实话,看着那些从右至左从上至下写的诗书,我也觉得别扭呢!”

    一娘又道:“大人文章格式也怪得很,既非四四规。亦非四六律,粗看之下浅白得很,却又有许多新鲜从未见过的字眼和词句,让人看得半懂不懂。大人这样写。部众们能看明白么?”

    李文革缓缓踱回书案前,伸手拈起一张纸,一面审视检查一面回答道:“这东西写出来不是给他们看的。需要给他们看的时候。我会找几个文案文学代笔。甚至亲自用最浅白的话语去口述,这些东西写出来。现在主要是给我自家看地。”

    “给自家看的?”一娘不解地停住了手,抬头看着李文革,她确实不太

    居然还有人写东西是为了给自己看。

    “是啊!”李文革点着头,“我脑子里有许多东西,时日久了怕就忘了,现在先写下来,日后即便忘记了,查起来也方便……”

    一娘还是困惑,不过她倒是极聪明,知道再多问恐怕就会涉及一些机密了,于是便笑道:“日后大人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若是不方便,妾身回避便是!”

    李文革抬起头,困惑地问道:“为何?”

    一娘道:“这些都是军机大事啊,妾身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这些东西看得多了岂不是不妥么?”

    李文革哈哈大笑起来:“不妨事,这些算不得甚么军事机密。真正机密地事情我自然会告诉你回避,再说了,我也从不在私宅处理军事。更不会将机密的文书私下带回,军营中是有规制的,这规制在所有人之上,连我也不能例外。”

    一娘笑道:“这却新鲜,难不成延州军中,还有人能惩戒大人不成?”

    李文革严肃起来:“法的效力所在便是上下一体视之,若是自家订地军法自家都不遵从,那么下面人自然也不会认真。凡是军纪败坏营伍废弛,大体都是从军法不公开始的。”

    他随即一笑:“你和我在一起时间长了,这些事情便也习惯了!”

    随即,他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道:“正好歇息,我有件物事要送给你!”

    说着,他走到屋子角落里的一个箱子边上,伸手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了一个在一娘眼中看来奇形怪状的东西,长柄宽底,上部是个弯曲地龙头形状,横插着三根弦楔。

    “这是吐蕃的六弦琴么?怎么生得如此古怪?仿佛一个大把的葫芦……”姨娘不解地问道。

    李文革拿出来地是一把绝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地乐器——吉他。

    这把吉他乃是用吐蕃六弦琴改制而成地,下面的音箱乃是请京城最好地木匠精心打造,上着这个时代最高档的清漆,琴柄用的倒还是原先的琴柄,琴弦的粗细因为与后世吉他相仿佛,因此也没有换。李文革轻轻抚摸着这件新乐器感慨地道:“这叫吉他,是我幼年之时家乡的乐器。”

    一娘十分诧异:“吉他……这名儿好怪……”

    随即她一掩口:“和大人的人一样怪……”

    李文革笑笑,正欲说话,一娘又问道:“这六根琴弦怎生弹奏?妾身从未听过胡乐,恐怕一时半刻学不会的……”

    李文革想了想,从榻侧取出了一个行军胡床,打开,两腿叉开在上面坐下,将吉他抱在手中,轻轻试了几个音,一面试一面调节琴弦松紧,直到熟悉了指感,这才拨动琴弦,开始弹奏一个他从幼年开始三十年间一直在听在唱在弹奏的曲子。

    这曲子虽然是用吉他弹奏的,但是因其调门高亢悠远,听起来却颇有慷慨激昂之感,李文革选择曲子,一则因为这曲子他自己最熟最擅长,而来则是因为这曲子节奏比较缓慢,比较适合弹奏给古代人来听。

    这近似于歌剧感觉的曲子弹罢,一娘已经听得痴住了……

    半晌,这女子才从忡怔中反应了过来,看向李文革的目光已然全然不同,崇敬中似乎带着几分惊异,又带着几分喜悦,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羞赧。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平复了一阵才道:“大人原来藏私……这样的天人之技一直藏在内里,妾身……妾身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古怪却又如此撼人心志令人血气沸腾的调子,每个音都仿佛是用尽全身气力从心底喊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里面虽然没有其他曲子的缠绵柔腻,却声声直直撞击人心,不是军旅中的英雄,万万奏不出如此金戈铁马壮丽情怀的曲子来,这是谁的曲子,有歌词么?”

    李文革沉吟了立刻,最终决定将原歌词稍加变幻唱出来,这歌他在穿越之前唱了不下几万遍,早已将每个音每个字深深印入了脑海中,如今为了保守秘密,几年未曾在人前唱诵,他自己也憋屈了很长时间了。

    吉他的琴声再度响起,伴随着悠扬豪迈的琴音,李文革缓缓放开了喉咙,用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轻轻起唱……

    “红日照遍了东方……”

    “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

    “看吧千山万壑……铜墙铁壁……鏖战的烽火燃烧在丰林山上……气焰千万丈……”

    “听吧,娘亲叫儿打党项,妻子送郎上战场……”

    “我们在丰林山上……我们在丰林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装……”

    “敌虏从哪里进攻,我们便要他在哪里灭亡……”

    “我们在丰林山上……我们在丰林山上……”

    “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装……”

    “敌虏从哪里进攻,我们便要他在哪里灭亡……”

    一曲终了,室内外鸦雀无声,骆一娘固然痴在那里做不得声,便是馆驿内外负责警戒巡哨的亲兵们也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唯恐后面还有曲调词句未曾奏唱漏听……

    半晌,几声极为微弱的击掌声自外面传来,一个爽朗清越的男声响起:“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大将军此音道尽英雄气概男儿本色,若非是斩头沥血的军中儿郎,断断弹奏不出如此曲目,断断唱和不出如此气势……”

    这声音似是陌生似是熟悉,李文革顿时愕然,随即听到康石头轻咳一声,在门外报名道:“禀大人,检校太傅、镇宁军节度使、澶州刺史、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郭公讳容前来拜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