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羁绊
无相一走，场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墨言在罗江和秋平的搀扶下，立在门口看着一脸沉静的藏问天，满腹的话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藏家老小静静地摒着气，惶恐地看着墨言。 “爹，这个畜生打伤了无相大师，结下这梁子，少林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要是把这个帐算在我们头上，那山庄就很难在江湖立足了。”藏天宝终于忍受不住气氛的压抑，对藏文天抱怨道。 “哼。大舅子，你刚才也看到了，要不是言儿出手，我们藏家人就要被自己人欺负了。少林虽然在江湖中地位高，但也不能不顾江湖道义。”秋平闻言忿然道。 “那难道为了保全你小小的脸面，要陷山庄于危难？”藏天宝冷冷道。 “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夫君的脸面难道就不是山庄的脸面。再说，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山庄，更不会连累你！”秋平的夫人见自己夫君受欺辱，站了起来肃着脸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别生气了。羽郎他不是有意冒犯的。姨父你别往心里去，艾娜在这里给您赔不是。”艾娜对着秋平一躬身道。 “哼，这个白眼狼，还好意思提他。”秋平冷笑一声道。 “自己这般鲁莽，没有多少本事，还替人出头，出了事还怪上我们羽儿了。”藏问天的小女儿在一旁嘀咕道。 “够了！都给老夫闭嘴。”藏问天气得肺都要炸了，猛地拍案而起，喝道。这一瞬间他仿佛老了许多。堂下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老藏，消消气。要是你这里不方便，言儿就暂时先去我那里吧。”罗江适时站出来帮藏问天解围。藏问天瞪了一眼不安好心的罗江，知道藏家已经没有墨言的立足之地了，心里翻腾的巨浪渐渐平息，决定已下，对墨言道：“墨少侠，请回吧。” 墨言闻言心都凉了，满腹的言语顿时烟消云散，最后只轻轻唤了声：“外公。”这一声“外公”就像一颗巨石投进了藏问天的心田，柔情翻涌。藏问天扬起头，不让泪水流下，吃力地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夜已经深了，罗江扶着失魂落魄的墨言走在幽暗的大街上。罗烈带着家丁已经先行回府了。两人行到一处茶馆门口，一个小二迎了上来，打量了一下墨言，道：“这位就是墨少侠吧？”墨言有些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那小二得到答复好像很高兴，道：“有位客官请您去楼上坐坐。”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请你？”罗江问道，墨言摇摇头，罗江又转身问小二，小二道：“罗堡主，客人说你太jian猾，不用上去了。” “哈哈。这老家伙玩这一套。”罗江听了竟然不以为意，哈哈笑道。 “罗堡主，你知道是谁了？”墨言问道。 “言儿，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罗江说完就兀自进去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墨言见状也不多问，随着小二上楼去了。这茶馆一楼客人稀稀落落，楼上却是莺歌影舞非常热闹，隔着珠帘，墨言看到一些身着暴露的女人攀着男人的肩膀说着贴己话。墨言皱皱眉头，想不出谁会在这种地方约见自己。 “客官，我们这里的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不知道客官有没有需要......” “不用了。”墨言肃着脸道。小二讨了没趣，不再说话，径直带着墨言进了最里边的房间，然后道：“要是客官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告退了。”墨言给了些细碎的银子，让他走了。 墨言轻轻推开房门，拨开珠帘，看到一个老人正依着窗台望着明月，单薄的身躯有些瑟瑟，听到墨言进来，转过身道：“来了就坐吧。” “外公。”墨言见到老人，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正是藏问天。 藏问天走过来，双目也溢出了泪水，扶着墨言坐下，看着墨言的伤腿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久违的亲情让墨言有些激动。 “都怪外公没照顾好你。”此时的藏问天不再是山庄家主，也不是武林名宿，他只是个慈祥的老人。 “外公也是为了山庄着想。” “还恨外公吗？”藏问天眼中充满了希翼。 “都是言儿不懂事，给外公惹麻烦了。” “是外公对不起你，对不起明玉。外公总是想着山庄，想着藏家在武林的地位，忽视了你，忽视了明玉。”藏问天说着说着，早已泪流满面。面对此时的藏问天，墨言再没有丝毫恨意，终于心中无数的委屈涌了上来，墨言再也忍受不住，趴在藏问天肩上痛哭起来。藏问天抱着墨言，拍着他的背，慈祥地安慰着墨言。墨言哭了一阵，觉得心里好轻松，好温暖。爷俩聊了很多很多，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了第二天黎明，两人一起吃了早饭，藏问天才起身离去。 墨言会心笑着，走下了楼，看到罗江和藏问天正聊着就没上去打扰，一个人走出了门，站在门外等。无意间墨言看到茶馆石柱下刻着一只小小的黑色麒麟，“这不是鲁大哥告诉我的标记吗？难道这里是魔教分坛？”墨言暗自想道。正在这时罗江出来了，看到墨言，哈哈一笑道：“言儿，走吧。咱回去。” “外公呢？” “他说现在山庄还不能接受你，等以后再相认。” “喔。”墨言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理解藏问天的做法的。 说罢，两人找了辆马车返回了罗家府邸。 流云别院 一身雪白道衣的剑素素收回了按在无相背上的双手，脸色有些苍白，一夜的运功疗伤，无相的内伤已经基本痊愈。无相缓缓睁开眼，起身抖抖袈裟，转身道：“剑施主，辛苦你了。”剑素素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柔情地看着无相，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了？” “老衲已经没事了。”无相对剑素素的柔情仿佛有些不自然，微微皱了皱眉。剑素素见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这功力好霸道，让我们整整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把它逼出体外。那少年真有这么厉害。”无相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不明所以。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超凡脱俗，极其美丽的女子踏着晨曦款款而来，彷如九天仙子，她便是江湖第一美女——秦雅心。后面跟着一个俊气不凡的青年，青年看到无相，叫了声师父，快步跑进屋来，无相微笑点头。 “师父。”女子端上清茶，一脸清冷。 “哎，雅心，你怎么就放不下呢？”剑素素看着一脸冰冷肃然的秦雅心道。秦雅心闻言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更加坚定。 “想起当日，那贼子竟然像踢开草芥一般对待雅心小姐，今日想起来还是气愤难当。”藏羽翔握住拳头道。 自从当日后，秦雅心便摘下面纱，不再以她绝世的面貌为意，苦心练武，要报这生平大辱。 “秦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衲劝施主还是早日回头吧。”无相诵着佛道。秦雅心双手合十，回了下礼，紧了紧手中宝剑，转身走出门，朝阳照耀着她，散发着熠熠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