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对峙小徒儿
纸鸢坐在木椅上,直盯着宏安,小和尚虽然说话刺耳了一点,但是,怎么也是个出家人,定然不会因为她没打招呼就走了而来骗她,且,这等严肃的事。宏安却是站了起来,垂眸作揖。 当年是姥姥带着她到了山神庙,而后便一直养她在身边。纸鸢心里有些发慌,她走的时候姥姥还在气头上,分明还有那犟劲儿,丝毫不会因为她而动摇的态度,怎么,这么突然,便羽化了。 “姥姥说了,让我有些长进就回去,怎么可能直接撇下我。况且,就算姥姥羽化,也犯不着将我支开,自己一个人离开,都没留什么话。这里头定然有什么误会,是你搞错了。还是说仟冥山当真出了什么事。”纸鸢仔细看着宏安,生怕错过他的神色表情。 宏安却没有作答,他一直在仟冥山,虽然仙凡差异,这其中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但就这段时间来的各个动向,以及那些妖精的谈论,就算前山神没有羽化,却定然还是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仟冥山向来静谧无人,偶尔虽有神仙,也不会激起这般轩然大波。 纸鸢懒得再问,小和尚是凡人,定然是不清楚细节的,只道,“我回去瞧瞧便知晓了。” 说着就要直接出去,宁俞拉了她一把,微微蹙眉,难得主动正经说了一长串话,“我同你一起去吧,若有什么事还能帮衬一下。何况天界的事,我也更知晓一些。”而后看了眼宏安,“宏安师傅你便暂且在府邸休息几日罢,住行都不必担忧,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有什么别的需求,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可吩咐,不必拘束。” 宏安双手合十点头称谢,抬眼来瞥了一眼纸鸢便不再说话。两人便直接施法,在宏安面前没了踪影。 纸鸢忆起一件颇为奇怪的事,便是对姥姥的一种感觉。姥姥从未曾说过收她为徒,也说过决计不会再收徒,但有时她却不小心脱口而出唤她师傅,尤其是在走神或是神志不清的时候。仟冥山还是一如既往,树木茂密丛生,灵气涌动。纸鸢有些迟疑,禁锢的确消失了,顺手拉住宁俞,还是问道,“我曾听闻姥姥有个徒弟,但是那个徒弟走了歪路,你可知这当中有什么内情?” 宁俞垂眸,只是轻描淡写回应,“有些听闻,但此事涉及多位上神,想来也是瞒了下去,不曾有谁敢四处宣扬。” 纸鸢叹气,那这会儿也定然问不清楚,那便等等再问,若是宁俞不肯说,还能试试能不能遇到玉桴。宁俞说这几百年来只见过几次,但她这么十几日就跟玉桴说过两次话的,次次听到新的东西。可能只是宁俞错过了,“想来却当真奇怪,委任山鬼之事,向来都不需要上神过手的,姥姥说过,大司命下边有上仙处理这些的。但姥姥却是直接从东皇太一那里得了文书,而后便一反常态,已经有赶我走的意味了,只是我当时意味姥姥是要考验我的诚意,现在想想,却是真的不愿我留下。莫非,这其中,跟那东君有什么联系?先是东君的弟子,后来东君还要亲自来,真真说不清楚。” “你也莫要胡乱猜测,此事还没有个定数。”宁俞不似平日嘴角总有些笑意,反而神情有些抑郁。但却还是安慰纸鸢。 山神庙有些肃穆,生灵也颇为肃静,静得有些瘆人。纸鸢顺着道儿进去,奕诺就在中间站着,似是知道她来,刻意等着。纸鸢一愣,回头却不见宁俞的身影,只能自己先进去。奕诺还是着了一袭白衣,仙家弟子的风骨,虽有脱尘的外表,但对纸鸢的不屑,却始终轻易曝露在脸上。“小徒儿,姥姥呢?”奕诺回头,冷眼瞧着她,深色颇为冷漠。之前姥姥在时,至少还能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这下,竟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将她完全不放在眼里,纸鸢心里不耐,“东君座下,你可知姥姥在哪?” “前山神羽化,那和尚通知你了罢。不过可惜是个凡人,一去便要近十天,你现在才回来吊唁,恐怕有些晚了。” “你这是何种态度?别以为你以前是东君座下,如今是这山神,你便这般自傲。好歹我也是你挂名的师傅,哦,是了,你只认你的那位上神师傅。”连奕诺都这么说,态度这般,纸鸢肯定了,姥姥的确是走了。面前的奕诺着实让她不明白,纸鸢一直都十分厌恶仗势欺人的角色,但这么五百多年来,遇上的却只有这个奕诺,看着像是沉默寡言的模样,其实只是内心不屑于他人,尤其是对她,“也难怪,有什么样的师傅便有什么样的徒弟。传闻东君虽然厉害,座下弟子百千,实则性子却是极差,几位上神之中,就属东君格格不入。就连上神的弟子,也属东君的弟子瞧不起人!”
奕诺突然靠近,无奈却比纸鸢个子矮,只能漂浮在半空,才能居高临下,“东君脾性就当如此,也有骄傲的资本。座下的弟子也各个都是楚乔,那么你的那位姥姥呢?座下的两位弟子,一个逆了天,让苍生受苦;一个便是你,成了这个模样,丝毫难以长进。你那句话也返回给你,姥姥的为人,只是这五百年你不曾见过罢了。” 纸鸢也听不得这个奕诺如此说姥姥,连忙道,“姥姥可没有收我为弟子,只不过收留我罢了,如何还要我修为了得?何况,就算那个弟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怎么也是个惊天动地的人物。东君的弟子再出色,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了不得的。再说了,姥姥那个弟子若是一心向上,保不准便是上神了。” “哼,上神?你也太抬举他了。” 这话从身后传来,纸鸢感到背后一阵焦灼的错觉,忙回头望过去,那人就站在身后,暗红的华服带着些微的傲视群雄之感,狭长的双眸瞧不出心绪,却让纸鸢无由感到局促,“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