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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堂爷的那些旧事

      引子、堂爷的那些旧事

      韦大猛的曾祖父和曾祖母都过世的很早,好在他们当年相当勤奋,留有一些田地,爷爷和堂爷爷这两兄弟就各分得了一些田地。爷爷韦山比堂爷爷韦泰年长八九岁,特别的勤快,他用心经营,田地越来越多;而堂爷爷韦泰却因年少,心思不在田地,就一块一块的将田地卖掉混日子。堂爷爷浪迹乡里,久了,就沾染了乡间地痞的一些恶习,比如赌博、打架之类,他还卖田地买来了一长一短两条枪,论天双枪背着,一身匪气,而且,他凭借着从太祖那里流传下来的霸道拳术,打出了一些名气……

      有道是:世事沧桑!谁也想不到,后来,一生勤快的爷爷由于田地比较多而被划为地主,挨批斗多年;而游荡江湖的堂爷爷韦泰,却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那个没有月亮的漆黑的夜晚,在水源乡旧街角落的一户人家里,几十条人影围在堂屋前的几大盏煤油灯下。

      “押啦押啦!胆大的漂洋过海,胆小的油盐靠老婆买……有钱的挤进来,没钱的退出去……”

      一个满脸横rou的家伙一边喊着一边伸出肥厚的有些黑毛的左手向玉米粒抓去,那手抓着玉米粒在空中晃几晃,接着喊:“赌啦赌啦。单双任君买,大洋滚滚来!”

      “啪”一声,大手拍在桌上,然后慢慢张开,玉米粒哗地放到了大木桌上,几十双眼睛紧张地盯着那堆米粒,在最快的时间里估算着它的大致粒数。因为马上这堆玉米粒就被一张红布盖住了。

      这种玉米粒赌法在本地有多样方式,有赌单双的有赌四个角的(每次划出四粒,看最后剩下几粒)等等。

      众人都凭着自己的估计,把银元赌在了自己认为有些胜算的赌盘里了。

      “我买三角!”韦泰也一下把自己前面一大堆银元的一半推了出去,下了赌注,众人都眼红红地瞪着他,因为这一脚下的也太大了。

      三角,就是第三角(有四个角),就是最后玉米剩下三粒时,你是胜利者(这种赔率比较大),如果剩下的是一粒二粒四粒,这堆钱就是庄家的了。

      这是只有四分之一的胜算,这是赌你的运气,也是赌你在刚才几秒里神奇的眼法。

      “真买这么多?”满脸横rou的汉子狠狠地盯着韦泰。汉子今晚有点怕这个精瘦的青年人,怕这个十八九岁的有一双略黄的象鹰眼一样的青年人了,因为他已经赢了很多钱,足有十多斤的银元就摆在他鼻子下的桌面上。那只鼻子弯弯的象是老鹰的嘴,但它不尖,它下面有一个胆。这种鼻子是白手起家发横财之象,古相书《麻衣相法》就说:鼻如悬胆,白手起家!

      今晚这青年人的来历他不清楚,但他是地头蛇,他真的不想再输给这个年轻人,他得用一下惯用的老千,不然会输得很惨。

      汉子揭开红布,用一根很细的筷子慢慢地拨着玉米粒,众人大多都是下了赌注的,都紧张地盯着,极快地算着会剩下几粒。

      米粒还未拨完一半,人们大致已经看出会剩下几粒,有人在喊“高三!高三!……”高三,就是会剩下三粒。

      可是一转眼,人们又喊:“高四!高四……”

      就是说,最后会剩下四粒米。

      有人在狂笑,有人在怒骂。赢钱和输钱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有吹口哨声,有踢板凳的哐哐声。

      终于,米粒数完,最后桌面中央剩下了四粒玉米。

      “年轻人,你终于输了!”满脸横rou的汉子对谭泰阴笑着。

      跟着韦泰买三角的十几个人在叹气。

      “收钱!”汉子向他手下的人喝到。

      “慢!!”韦泰突然站起,一声断喝。他一米八的个头,在这南方小镇,显得很高大。

      他左手飞快地一把抓住那汉子拿筷子的手,右手用力地将那紧拢的五指一一分开,一粒玉米从肥厚的指根落了下来,在桌上弹跳着。原来这汉子真的玩了老千,他可以看情况补一到两粒玉米,挽回败局,当然这招不能常用,是最后的一招。今晚他用了,补了一粒玉米,但被韦泰抓住了现场。

      赌场顿时乱成一锅粥:“让他全赔,这是赌场的规举。”

      “肯定全赔,我买的是高三啊,明明看着是高三的,怎么一下就变成高四了,妈的……”

      “把他的手指砍了,哼,敢骗到老子的头上……”

      满脸横rou汉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招手,顿时有七八个汉子扛着长刀围了上来。

      韦泰右手往腋下一摸,猛然抽出一把瓦蓝的手枪,一下顶住那汉子的眉心,喝道:“叫他们把刀丢了!”

      汉子办的只是一个小赌场,置了一些长刀短刀,枪太贵,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玩枪的死仔的胆量,所以顿时软了下来,赶紧叫手下丢掉刀具。

      “你是全赔还是砍手?”韦泰那双黄眼恶狠狠地盯着汉子。

      “全赔没有那么多钱!”汉子的口气也蛮硬,全场赔这么多钱,真的亏大了。

      “那是砍手?”韦泰盯着那一脸横rou。

      “你看着办!”汉子一副硬到底的模样,也许他认为在自己家,自己是地头蛇,不会有人敢对他怎么样。

      “砍他!砍他!……”输钱的人在助威。

      “界!”韦泰喊。

      他身旁立马站起一个比他还小的黑瘦青年,“嗖”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砍刀,这是本地屠夫用来剔猪骨头的砍刀,他低低地叫一声:“哥!”

      “砍!!!”韦泰雪白的牙齿将薄薄的下嘴唇狠狠一咬。

      叫界的年轻仔一把抓住汉子的手按到桌上,右手一挥,飞快地就剁掉了一根小指。

      “收钱,走!”韦泰说。

      界一把将自己的银元以及对方的银元扫进袋子,怒目一扫,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界昂然而去。

      汉子和他的手下人不敢动,他们知道韦泰的这种手枪能连击十二发子弹。

      韦泰看到界走出大门,也收枪闪身,两步便跳到一个窗下,猛一跃,越窗而去。他不敢在堂屋走太远,他担心人家飞刀,在事前他已经看好窗口是一个逃命所在。

      已经是下半夜,天已经要亮了。

      韦泰和界从水源街往野猪沟老家赶,只有石砌小路,要走三个小时才能到家。

      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大罗寨一个叫“魔洞”的山腰,过坳就是野猪沟地界了。

      这里山路很窄,路下边还有很多深洞,是恶人常出没之地。曾经,有一些客商被丢进路下边的深洞里。

      天际已经鱼肚白了,两人急急走着。

      “喂,老同,你俩三更半夜的搞什么生意回来啊?”前面有人喊。

      他们抬头看,前面山路弯处的一块大石头旁朦朦胧胧站着三个人,三人都拿着柴刀镰刀和近两米长的直扁担,两头呈四角型,尖头用厚铁皮包着,磨得极极锋利,这是本地人用来挑禾草之类的。有人曾用它和老虎打斗。

      “老同,停下来休息一下嘛!”后面也有人喊。

      回头看,来路上也己朦胧地站着三个人。

      他们共有六个人,韦泰知道,自己是遇上劫匪了,这些匪就是一些本地山人,赶早做点抢钱的生意,然后砍柴火或割点野草回家喂牛。

      韦泰哼了一声,笑道:“我刚刚从你们哥家抢钱回来!”

      他说着从腰间掏出枪往前面三个拦路人身边那棵桶大的枫树“叭叭”就是两枪。

      子弹凄厉地穿越树身而过,树背面的烂皮四处飞溅。

      前面三人惊叫道:“哦,原来是好朋友,你们继续走路吧。”

      说着往山坡上跑了,野草唰唰响着。

      身后也响起了跑路声。

      “泰哥,狠啊!”界向韦泰竖起了大拇指。

      “出外面来,只能带短枪了,呵呵。回家得好好玩玩几天长枪!”韦泰笑道,“走吧,回去先好好睡一觉,妈的。累得够呛!”

      两人继续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家了。

      韦泰对界说,先睡半天,起来后喊人来宰狗,晚上请狐朋狗友们喝酒。

      ……

      韦大猛的堂爷韦泰就是这样,后来还干一些枪口刀口挣钱的买卖,比如有人被两百多里外的贵州翁昂峒的何老妖土匪绑架为人质,需要挑两三担银元去换回人质时,他就是带队保镖头人,比如有钱人家不愿让儿子去当国民党兵,开价六七十块袁大头请人顶替时,他就头一个找上门去拉生意,当然,他都是在接兵部队押运上车之后,在半路跳车逃回来的(曾经有一些顶替者是真的被拉到了部队,跟日本侵略军开战,跟解放军开战,投降解放军后又转头跟国民党兵开战,后来又进朝鲜跟美国佬开战,乡里有个重机枪手,老了跟人家喝酒时经常讲战场故事,他当兵后曾跟这帮打跟那帮打,总打了十三年,那个叫界的青年,也顶替别人当兵,顶替了几次,最后一次真的被押到了部队,那是因为部队上来人学乖了,所有人全部用木梯绑,每人一木格,界后来在战场偷跑回来,说解放军是真的不怕牺牲,他是重机枪手,守在坡顶上,横扫下去,一排一排的人倒下了,但是,棯树下面却又不断地涌现出草绿的军人,一排又一排,界后来觉得可怜,他就朝天打枪,后来,他丢下枪,就偷跑回家了,*也挨批斗,后来就肺病死掉了)……

      后来,解放军南下了,堂爷就报名参加武装民兵,进山剿匪,完后就报名参军,跟部队往大瑶山继续剿匪,后来听说进入军校学习,出来后就当了排长,部队越走越远,跑外省去了,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后来堂爷步步高升,最后是军级领导退休了,听说他两个儿子也在部队上当了大军官。但是,他们却是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听屯里人说,他们祖坟是葬在了什么特殊的风水宝地上,这种宝地出的人才,出去后不能再回家乡,否则就会出事呢。当然这是迷信传说,不可全信。

      当然,他们还是跟韦大猛爷爷父亲他们通信的。

      听说,堂爷老了,想家乡了,似乎有了让儿子回归地方工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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