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拜见恩师
漓江镇的六月，天气已然十分炎热，景色却依然停留在盛春时节，鲜花怒放，绿草如茵，仿佛春姑娘也因了漓江镇人的爱美之心而不忍别离一般。 这天早上，王艳老师早早起床，早早洗漱，十分庄重地穿上昨晚就已选出的款式极为庄重的外衣，然后走出家门，早早地来到漓江盛世小学。 时间尚早，校门紧闭。王艳老师走向校门的右侧，抬手在门卫室的玻璃窗上轻轻敲了两下。敲击声刚落，一扇玻璃窗便唿地拉开，一张黝黑而又满是皱褶的脸伸出玻璃窗，见窗外站着的是王艳老师，又倏地收了回去。旋即，银光闪烁的电动折叠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王老师侧身走了进去。 “老张头，您好！”王老师笑着打了招呼，又向他表示道歉，“这么早就打搅您，真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老张头走出门卫室，站在门口与王老师寒暄，“今天这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干嘛来这么早？现在还不到七点呢。” “哦，”王老师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多看几眼校园，多看几眼学生。” “校园有什么好看的！”老张头略显诧异，“您都在这里干了三十多年了，天天听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乱叫也不烦啊？” “小鸟？”王老师略加思索，笑道，“您说的很好，小鸟！的确，每天我只要一走进校园，就觉得自己是掉进了鸟窝，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欢叫，心里别提舒服了。我喜欢孩子们，喜欢他们像小鸟一样欢叫，喜欢看着他们四处奔跑，喜欢他们向我提出各种各样看似天真幼稚其实是十分严肃的问题……总之，我喜欢孩子们，喜欢学校。可是现在，我要……我……我真的有点舍不得！” 老张头见王艳老师的眼中突然盈满了泪水，不免有些诧异，问道：“您怎么啦，王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就是谁惹您生气了？” “哦，不是，不是。”王老师觉察自己失态，急忙转身，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对不起，我要去办公室了。”说罢，快步离去。 王艳老师没有走向办公大楼，而是在校园里散步，极为缓慢地散步。她在阔大的校园里随意地走动着，看看这，摸摸那，间或还抑制不住地长叹一声。她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不舍，那神情仿佛是在跟校园里的每一株树木、每一株花草、每一栋建筑乃至每一块石头告别，十分珍重地告别。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欢笑声。王老师转过身来，抬首望向校门，果然看到十几个低年级的孩子结伴走进校门，正在无拘无束地打闹欢笑，她的脸上立刻绽出欣喜的笑容，就像老祖母见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但笑着笑着，她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眼神中又布满了依依惜别之情。 是啊，她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可是今天，她要退休了。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离开她工作了三十五年的美丽的校园，就要离开这些天真快乐、可爱活泼而又时时调皮捣乱的小家伙们了！ 她真的不舍啊！但不舍又能怎样？毕竟年龄不饶人啊！今年的今日，她已届满五十五周岁，按照规定该退休了，想留也留不住了！ 王艳老师望着像欢快的小鸟一样涌进校门的孩子们，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低头走向办公大楼。 “王老师！”刚刚走进办公大楼的走廊，年轻的女校长就把她叫住，“啊，您今天真漂亮！您这身衣服既大方得体又时尚靓丽，显得您至少年轻了十岁！” “哦，快不要这么说了，我已经成了没有用处的老婆子了。”王艳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要不是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才不会穿这身衣服的。这衣服太正式了，孩子们看了会觉得有压力，不敢跟我接近。唉，我真舍不得离开孩子们啊！” “王老师，我正要跟您谈这件事呢。”年轻的校长笑着说，“您跟我来办公室。” 进了校长室，校长先拉来一张椅子，让王老师坐下，又冲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给她，然后说：“王老师，您要是真的不想跟孩子们分开，那能否考虑一下返聘？” “返聘？” 由于激动，或是因为惊喜，王老师捧着茶杯的手晃了一下，几滴guntang的茶水便溅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急忙将茶杯放在办公桌上，盯着年轻校长的眼睛，问道：“真的能返聘吗？” “当然！”校长笑道，“学校正缺老师呢，您是知道的。” “那……” “哦，”校长误会了王老师的意思，“至于返聘的工资嘛，您不用担心，我会按最高标准给您的。毕竟您是特级优秀教师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老师连连摆手，“工资不工资的我不在乎，我就是舍不得离开孩子，舍不得离开学校。这三十多年里，我对孩子们，对学校都充满了感情，真的舍不得离开啊！”说着，有两行guntang的泪水流出。 年轻的校长望着年龄如自己mama一般的王老师，被她的一颗热爱教育、热爱孩子的心感动了，眼圈一红，也流出了眼泪。她靠近王老师，伸出手臂，就像搂抱自己的母亲一般将王老师紧紧搂在怀里，一半感动一半安慰地说：“王老师，您真好，您的心情我能理解。要不就这么定了吧，您继续留在学校，继续教育孩子们。我们也舍不得离开您啊！”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了铃声。年轻的校长急忙起身，一面擦眼泪，一面抓起电话。门卫老张头在电话里说：有人找王老师；来人就等在校门口。 王老师听说有人找她，便起身走向窗台，透过窗户望向校门，校门外安安静静地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看着年龄不大，都是中学生模样。只是他们的身材虽然瘦削，却很挺拔，个头也很高，脸上的神情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王老师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便盯着那个女孩看了起来。稍后，她尖叫了一声：“江淼！”又扭头看向男孩，“这个男生是谁？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顾不得多想，一个急转身跑出校长室。年轻的校长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起电话，拨通了门卫室，对着话筒说：“张师傅，让那两个年轻人进来吧。” 王老师是在那个男生的面前打量了十多秒钟，才终于认出他来：“端木苏！哦，你真的是端木苏！”王老师尖叫着把比她高出半头的端木苏搂进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guntang的泪水打湿了端木苏肩头上的纯棉汗衫。她感觉到端木苏胸膛宽阔、体格健壮。 四年了！ 自打那年的中秋节端木苏被江淼的爸爸带走之后，直到今日，王老师与端木苏和江淼整整分别了四年！四年前的端木苏，瘦小可怜，孤苦伶仃；而如今，他已变成身体高大、体格健壮的大小伙子了。这可真是日月如梭、今非昔比啊！ 然而，在这四年里，有多少担心、多少想念、多少不舍都积存在王老师的心里── 瘦小的端木苏能吃饱饭吗？ 他长高了吗？ 肚子里还有蛔虫吗？ 还吃墙皮灰和炉渣吗？ 他还那么蔫坏蔫坏地搞恶作剧吗？ 新同学们会不会欺负他？ 他那么瘦小，如果跟人打起架来，会不会吃亏？ 他的脾气还那么爆烈吗？ 还是一生气就眼睛通红吗？ ………… 王老师紧紧地拥抱端木苏，就像搂抱自己的孩子。稍后，她推开他，双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肩头，仿佛一松手他又会一跑四年不再见面一般。她用热烈的目光打量着端木苏，发现他不仅个头高了，身体强壮了，唇上还长出了一层黑绒绒的胡须呢。 “哎唷，我们的蔫萝卜都变成大小伙子了，都长胡子了，呵呵！”王老师说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 端木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扭头看向江淼，说：“江淼也长高了。” 王老师这才放开端木苏，去拥抱江淼：“是的，是的，江淼也长高了，也更漂亮了，更招人喜欢了，就连脸上的雀斑都看不到了！” 待久别重逢的思念之情释放得差不多了，王老师这才问两人：“你们俩怎么跟野猫似的一别四年不露面，今天却突然冒出来了？这四年里，你们去哪了，怎么就不知道抽空来看看老师呢？！” “我们想来着，一直想看您来着；可是，我们月亮山庄……”江淼的喉咙突然发紧，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是声带锁起了作用，只好改口道，“新学校管理很严，我们出不来。” “那今天是怎么出来的？”王老师像孩子一样撅着嘴巴，佯装恼怒地问。 “今天我们有任务……嗯……咳咳，我们是顺便来看看您的。”江淼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顺便？”王老师的嘴巴撅得更厉害了，仿佛真的生气了。“要不是顺便，你们是不是还不来看我？！” “不是的，不是的，”端木苏急忙插话，“王老师，您别生气，江淼说的不对。今天，我们就是特意来看您的。” “真的？”王老师眼睛一亮，立刻转怒为喜，“你没骗我吧？” “王老师，我们不敢骗您。”端木苏解释道，“我们听说您今天要退休，就特意请假过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