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朝政
彼时,璟钰不知在书房中与众将军商量着什么事情。仆人们见是我背着凤芜回来,赶紧小跑着接过她。 将她安顿好后,我站在床前看着她熟睡的样子。醉后的凤芜并不似平日看着那般傲慢,她仿佛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枷锁,安静的躺在那里。均匀的呼吸衬着脸颊上那一抹醉红,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 “什么时辰来的?”璟钰从外间进来。 “刚到,凤芜喝醉了,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自己抢了凤芜的男人一样。 “你们两个一起去喝酒了?”他又露出那种看热闹的表情,我一猜他就没什么好话。果然,“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酒量竟这么好,连凤芜都比不过你。” “哪里就是我能喝了?”我不高兴的看着他,“只是心境不同,她是为着你才喝成这样的。” “你们俩在酒桌上还谈到了我?”他挑眉,“这倒是个不错的话题,看来你对我很上心啊。” 我瞪了他一眼。“是她提你了,是她对你上心,不是我。” “你这样直白会不会伤到我?”他走近些,眉头皱起。“你当真以为我是没有心的?”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强大的气势袭来,让我不自觉的向后退去。“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对凤芜熟视无睹,毕竟......啊......” 话还没说完,我就绊到了身后的矮凳,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璟钰眼疾手快的上前,伸手接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样冒失,可是要吓坏我了。”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喘,随后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我心神未定的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脸庞就在咫尺之间,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呼吸可闻的距离。他搂紧我的腰,头一点一点的低下来,我紧张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睫毛不停的颤抖,心也慌乱不已。他这是要吻我吗?这个时候我不是该反抗一下,挣扎一下吗?可是如今是怎么了?竟连动也不敢。 就在他的唇要碰到我的时候,床上的凤芜不知怎么的噗通一声从床上掉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侧过脸,趁机抽出身来。局促的整了整衣服,像是做错事般,站得笔直。 他懊恼的皱起了眉,无奈的回身看倒在地上依然熟睡的凤芜,随即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让我更加无地自容起来,脸腾的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根。“凤芜摔下来了,你快去扶她吧。”说完,再不敢逗留,灰溜溜的溜出去了。 璟钰的笑声在我离开那一瞬放到最大,真是的,有那么好笑吗? 璟钰走过去将凤芜抱起来的时候,凤芜突然开口。“我扰了你的好事吗?”眼睛都未睁开一下,像是说着梦话。 璟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恢复了清冷高傲的神色。“是呢,你扰了我的好事。” “可是我却这样高兴。” 凤芜甜甜的笑着,将身体转过去不再理他。那是一个小女孩般的笑容,纯真而毫无心机。璟钰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只是为着破坏了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的一个吻,就值得她高兴成这样。大概有五六年了吧?她入府竟有这样长的时间了,他早已忘记她原本是个多么天真烂漫的模样。 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背凤芜回去的一路上,她在我耳边不停的叫着璟钰的名字。凤芜这样爱着璟钰,却还能同我共饮,真是个豁达的姑娘,换做是我,早巴不得一辈子不相见。 与婉情说时她倒不以为然。“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是谁在普济寺行刺于你?差点要了你的性命,要不是天遥......” 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慌张的抬眼看我,我的心像是被谁揪了一下。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自上次校场分别,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西风我也未见到几次,即便见了也只简单的打声招呼。何时起,他与我倒这样生分了。 “这几日可见着西风了?”我装作无意的问起。 “没怎么见,他公务比较繁忙。” “哦。”我悻悻地转身欲走。 “阿音!”婉情叫住我,“你......可是喜欢上蜀王了?” “怎么突然这样问?”我回身面对于她。 “没怎么,只是觉得你最近似乎与他走的近一些。”她不自然的看看我。 “不过是能聊得来而已,倒是很喜欢他这个人,但也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却突然想到刚刚璟钰要吻我的情景,一时间竟愣了神,这画面还真是挥之不去啊。 “真的?”她不信任的问。 我回过神来,双手抱肩,探究的看着她。“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 “其实你的感情我倒是不该乱问的,蜀王年轻有为,又英俊潇洒,这世间也少有人能出其左右,你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她顿了顿复又说,“只是这世间喜欢你的人这样多,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解,除了璟钰还有谁喜欢我?怎么就说这样多? “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像是要急了一般。 “我知道什么?”我更疑惑了。 “聊什么呢?”正踌躇间,多日不见的璟天自外间走了进来。 我见他来赶紧过去拉他。“快来看看你这meimei,像是疯魔了般,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 “婉情,怎么了?”璟天关切的问。 “三哥你到底要傻到什么时候?若是阿音真的成了蜀王妃,看你后不后悔!”说完她甩手进了里间,看来是真的急了。 “她这是怎么了?”我实在不懂她这是要闹哪出。 “许是这天气太热,脑子不太清楚。”璟天不自然的笑笑。 “你脑子才不清楚呢!”婉情的喊声自里屋传来,“你们脑子都不清楚!你们都疯了!” 我和璟天捂着耳朵赶紧躲出来。 “呵呵,真是难为你整日忍受我这个meimei。”璟天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我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和婉情在一起十四年,她什么脾气我没见过,这算什么。“绿竹,给你们三皇子倒茶。” “是!”绿竹利落的答应着。 我与璟天坐在石桌旁。他今日穿了件玄色衣袍,倒是显得更加挺拔了,手指上的玉扳指轻轻触着茶杯,发出好听的声音。院中的木槿花开得正旺,万般颜色,竞相齐放,倒是热闹的紧。 “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件趣事,要不要听?”璟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姑且说一说。”即说有趣,倒是我爱听的。 “有大臣上报,说北周近日又犯我边境,辅国大将军却不予理睬,致使边境子民饱尝苦难。” 辅国大将军不就是天遥的父亲?“怎会?宁大将军是大琼肱骨之臣,不可能懈怠,大概是他有什么御敌之策吧。”虽然我不太了解战事,但是辅国大将军的名声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朝中的一众大臣却想不到。”璟天嘲讽的笑起来,优雅的放下茶杯。 “战场上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断不可妄下断论的。” “可是这一班朝臣竟等不及了,纷纷举荐蜀王出战,平定sao乱。” 他虽说的轻易,但是提到了璟钰,我便知这是他们之间发生了嫌隙。而我素日与璟钰走的这样近,看来璟天是别有深意。 “这样小的动乱要出动蜀王的飞虎军?未免兴师动众了些。“我装作不理解他的意思,自顾自的饮着茶。 “不光如此,他们还以宁伯父渎职的罪名,请皇上召他回京。”西风自门外走进,很是气势汹汹。 “你来了。”璟天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便顺手坐在了他旁边,绿竹为他添了一杯茶。 “你怎么看?”西风面对于我。 “你倒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我白了他一眼。 “我哪儿惹你了?”他不解。 “今日倒是跟我说了这许多的话。” “我道是什么呢,”他恍然大悟,“前几日是真的有些忙。” 我不理会他,转眼看璟天。“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要叫宁大将军回京吗?”璟天点点头。“这倒奇怪了,皇上怎么说?” “能说什么,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何西风插嘴道。
“父皇没同意。” “其实想来也简单,不过是太子一派见天遥与三皇子走的近些,而宁伯父手握重兵,怕会影响了太子的地位罢了。” 西风的话说的再自然不过,于我却像是一枚重磅炸弹轰然炸开。是从何时起他们的关系竟变得如此?还牵扯了明争暗斗。 “你一向不看重皇位的。”我看向璟天,他却继续喝着茶并不答话。 “殿下虽不看重,但人家可不这么想。”西风替他作答,“如今左右翼军皆在殿下这边,关外又有宁伯父,他们自然是要防备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躲在屋里的婉情走了出来,看来刚才的怒气还没有消,嘟着嘴发问。 “刚来,你做什么躲在屋子里?”西风看见她敛了刚才严肃的表情,笑嘻嘻的跑了过去。 “不想看见他们。”婉情直接的把璟天和我排斥了,我顿觉无奈,我连自己错哪了都不知道。 “刚才你们聊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宫外的趣闻,有时间我讲给你听。”看来今日的谈话他并不想让婉情知道。 这件事就在婉情出来后不再继续。有风吹来,夹杂着木槿花香。 璟天语气轻轻的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挂怀。” 我不解的看着他,真的是不要我挂怀吗?今日特特的跑来不就是要我知道他们之间如今出现了隔阂吗? “本也不想告诉你,只是给你提个醒,怕你日后不好做罢了。”他捏起落在桌子上的叶子,轻轻放开手,叶子便摇摇坠地。 “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他抬手将我的乱发拢到耳后。 “他可好?”我低着头,小声说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他们之间的争斗不是我能参与的,可是朝堂上闹得这样厉害,必会对天遥造成影响。 璟天听我这样问,怔了怔,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在空中顿了许久,眼神闪闪烁烁,最终轻声说,“他一切安好,无须担心。” “那便好!”我双手搅在一起,心也随之纠结起来。 木槿花飘落,落在我的头上,滑到璟天晾在半空的手中。他将花瓣慢慢的紧紧攥在手中,默默的,默默的,碾得粉碎...... 不日,朝堂上传来消息,辅国大将军突袭敌军,成功击退来犯的北周军队。满朝赞誉,再没有了当日群情激奋的谴责之声。皇上龙心大悦,连带着家眷都得了封赏,天遥更是不必说的,朝臣们对他说话都礼让三分,这个右翼将军做得越发顺风顺水了。只是我总觉得,我与他的距离却越发远了。 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格外关注,自那次校场分别后,我深深感知到我是真的喜欢上他,这种喜欢自他救我开始便情根深种。当时我不明白为何同他说话时我会突然的心跳,以为只是感激他。可是那日璟钰说要纳我为妃,而我看向他时明明感觉到自己对他的渴望,我渴望那个说喜欢我的人是他。可是,他默然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如今,我们已是许久未见,我能得到他的消息的唯一方式就是宫女太监们茶余饭后的谈笑中,或是璟天和西风讨论前朝之事时,仅此而已。 我知道他带领的右翼军英勇善战,得皇上盛赞;知道他与众将军切磋时,只一把折扇傲视群雄;知道他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御前行走,丰姿俊逸;知道他现下是侯门淑女争相倾心之人,而他只看着手中的扇坠,说自己早属意他人。 只是这些,我都只是听说,也只能听说,想着能让他属意的女子该是怎样绝代风华?心下不免痛惜,我怕只能将我对他这一腔痴情深深埋葬。 婉情说,“你若倾心于他,何不向他说?” 我自嘲的一笑,“他如今半步不踏入这紫竹宫,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要怎样对他说才不算唐突?” 她听完只是摇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如今他心中已有倾心之人,我又何必做这些无用功。”心中升腾起一股落寞的情愫,这就是我的初恋了吧,还没开始就已消亡。 她几欲说些什么,终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