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善恶城（2）
惠娘女儿家却是极爱干净，之前为着李汉生的伤势，也不曾说些什么，此时听那文官说可以沐浴洗澡，顿时也觉得浑身痒臭难耐，心中虽想，但几位哥哥尚未说话，她也不便擅自做主。 钟毓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心思却极为细腻，眼瞅着惠娘眼中欢喜，唇间欲言又止，心中亦明白了几分，遂说道：“三弟不怕臭味难闻，哥哥我却是忍不得的。既然咱们要面见城主，自然是要沐浴焚香，香喷喷的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惠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哥哥天神一般的身板，要是香喷喷的，却变了嫦娥不成？使不得，使不得。” 钟毓大笑一声，领了众人进了大殿。大殿左右两边各有上房，后边男女汤池以玉石间隔起来，左边一面刻有龙图，右边一面刻有凤案，栩栩如生，似活的一般。 李莽看了一眼，气道：“早知道善恶生怀有不臣之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庄严胜点头道：“善恶生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员，天高皇帝远，只怕和那屠人王一样，起了别的心思也未可知了。” 钟毓道：“不管他刻龙刻凤，这些年他镇守南疆，力克土武也是有的，一会儿答应出兵便是罢了，如若不然，咱们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三人点头应诺。这次钟毓来者不善，打定主意与善恶生不干休，是以虽在人家的地盘，却也不管是否耳目在旁，大声讲了出来，唯有一件事叫他放心不下，那便是惠娘和李汉生，心中不能不怀有一丝忧虑。 李汉生见他低头不语，知他所想，说道：“大哥，咱们兄妹四人结拜至今也有十数年了，做兄弟的敬佩大哥，做大哥的难道看不起兄弟么？”钟毓道：“四弟多虑了。” 李汉生道：“既然是多虑了，大哥便不要再疑虑。若五妹在此，所说所想亦和四弟无异。” 钟毓眉头舒展开来，大笑道：“好，咱们五个生死一起，大哥还惧怕谁来，一会和我出去，是人是鬼，咱们会会那善恶生去！” 四人皆是扬天大笑，一派豪情。 五人沐浴完毕，皆换上新装，但显的男人英明神武，女的娇媚可爱，皆是神采奕奕，焕然一新。 五人整装完毕，只等那文官过来，却忽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只听一个女子怒气冲冲道：“你这个贱婢，不知道这里不许带胡椒粉么？”接着传来一个女子的啼哭之声。 惠娘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李莽道：“五妹，何必多管闲事？”庄严胜笑道：“三弟还不知五妹的脾气么？这等菩萨心肠见不得人受苦，闻不得伤心泪。” 惠娘以目示意，钟毓道：“你且去看看吧。”惠娘连忙出去，庄严胜和李莽亦随后跟上，李汉生因为体力不济，便留在了大屋之内，陪钟毓说话。 一出来庭院，不远处便站着几个人，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姑子站在那里，掐着腰，撇着嘴，一脸的凶相，身后十几个拿着木棍的家丁，面前则跪着一个小丫鬟，虽背对着看不清容貌，但只看背影也不过十来岁的小丫头罢了。 李莽道：“原来是个恶姑子再惩罚犯了事的小丫头。”惠娘蹙眉道：“也不知犯了何事，竟吓得如此瑟瑟发抖。”她心中焦急，赶紧走了过去。便听那姑子指着丫鬟的鼻子骂道：“在我这里发现便是好的，若是端到城主跟前，你有几条命搭进去？老娘有几条命搭进去？最讨厌你们这些新来的什么不知道，又喜欢自作主张的混账东西！好啊，好啊，算我命大，亏得掀开来闻了闻，不然现在求饶的就是我了！”她越说越火，说到“就是我了”之时，竟上前一脚把那丫鬟踹到在了地上。 “住手！”惠娘一跃而起，过去便去扶那丫鬟。可那丫鬟只是起身跪着，却不曾站起来，挂满泪水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姑姑，良珍知道错了，这胡椒辣粉是我临来之时我娘亲特意制作的，我实在不知道府里不能带这些东西啊！” 那姑子看了一眼惠娘，却未曾放在心上，只是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你带着便自己吃好了，干什么放在城主的膳食汤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坏痞胚子想着什么！” 良珍又是哭，又是磕头，嘴里不住地讨饶，但那姑子连看也不看。惠娘实在忍不住，道：“不过多加了些胡椒粉，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 那姑子眼睛一瞪，气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娘的闲事？”李莽喝骂道：“烂了嘴的臭娘们，看老子打烂了你的狗头！”说着便挺棒而上。 那姑子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推到家丁身后，一边喊着“来人啊”，一边推着家丁上去与李莽搏斗。 然那些家丁都是些不懂武术的寻常之人，哪里是李莽的对手？一看到对方来势汹汹，亦都是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落荒而逃，只剩下那姑子一人站在那里。 那姑子被李莽一巴掌抽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嗷啕大哭起来。李莽被她嚎叫的心烦，举着棍子一晃，喝道：“在叫就叫你脑袋开花！” 那姑子立马捂住了嘴巴，一双丑眼露在外面挤着眼泪。正是不可开交之时，却见那文官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刚才逃走的家丁，显然是收到了讯息，匆忙赶了过来。 那姑子一见到那文官，顿时来了气势，站起来便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大人来的正好，府里来了刺客啦！” 就听“啪”得一声，那文官跳将起来对着那姑子另一边脸又是重重的一巴掌，喝道：“瞎了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城主的贵客成了刺客，那城主又是什么？” 那姑子这下子算是彻底吓傻了，转身跑过来对着惠娘磕起头来，口中叫道：“姑娘饶命啊，我瞎了眼，不认得姑娘和各位大人，奴婢知错啦！” 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姑子，转眼间也落得了和良珍一样的下场。惠娘见那姑子挨了两巴掌，脸已经肿了起来，又见她磕头认错，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了，将她扶起来，缓声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饶了你，可你也要饶了这丫头。” 那姑子为难道：“姑娘说的容易，只是......”李莽气道：“怎么？到了此时你还不允！”那姑子赶紧摆手，道：“不是我，只是大人......”转头向那文官看去，似乎是在询问。 那文官看上去颇有些不耐烦，道：“快带了回去好生看着，将那东西也赶快丢了出去。” 那姑子得了文官的指示，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带着良珍匆匆下去了。 惠娘问道：“大人，我想问下，怎么府里不准带胡椒辣粉么？”那文官道：“这个下官却是不知，但区区一个婢女，又是一件小事，下官还是做得了主的。” 惠娘还欲再问，却被庄严胜拦住道：“看着主子的喜好，谁家府里还没有个章法，五妹，此事已了，无须再问。”惠娘道：“是。” 庄严胜对那文官道：“不知城主此时可有时间？”那文官道：“下官此来便是传达城主口谕，此时只怕已在大殿等候了。” 庄严胜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请大哥出来，大人稍候。”那文官恭敬道：“不敢。” 庄严胜便带着惠娘及李莽回去了。 一见到钟毓，庄严胜便将刚才的一番说与钟毓听了，钟毓凝神想了一下，道：“二弟如此介意，难道另有隐情？” 庄严胜道：“姑子惩罚婢女原来微不足道，但是那婢女吓得不轻，那姑子又口口声声说什么‘你的性命没了，我的性命也要完了’，却也太不平常来了。大哥你想，她多放了一味胡椒粉，善恶生一怒之下杀了那婢女便是，怎么连那姑子也要一起杀了？若不是此事事关重大，善恶生断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李汉生道：“那善恶生阴晴不定，心狠手辣，说不得迁怒于人的把戏太多，才叫那姑子心慌不已。” 庄严胜道：“四弟这么也说的过去，但是文官过来之时已经方寸大乱，他是担心咱们呢，还是担心那姑子呢？” 李莽道：“自然是担心那姑子，老子一根手指都能戳死她。”庄严胜道：“这就是了，一个姑子，死在咱们手里算什么，可那文官的神态之慌乱，却是不同寻常，似乎是极怕咱们纠缠的久了会从中知道些什么。还有，那婢女是因为胡椒粉才会挨骂，说明了善恶生不喜胡椒，这世上有不喜香菜的，有不喜葱蒜的，不喜胡椒又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五妹询问之时，那文官大可坦诚相告，可我却留心看他，心事重重，言语闪烁，却也非同寻常了。” 钟毓道：“依着二弟的意思，那善恶生只怕不会是不喜胡椒这么简单，而是惧怕。” 庄严胜道：“很有可能。”李汉生道：“二哥所说甚是，四弟很以为然。”李莽拍拍后脑勺，笑道：“你们说的我听不懂，但既然二哥和四弟说了，我也很......很什么？” 李汉生微微一笑，道：“很以为然。”李莽道：“对，很以为然。” 钟毓“嗯”了一声，庄严胜道：“大哥，小弟有一个主意。”说着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众人一听，无比拍手叫好。、 李汉生道：“只是善恶生就在等着，取完了只怕不妥。” 钟毓道：“咱们此来又非拜寿，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不讲啦，叫他善恶生等一等才叫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