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百族之哀
且说萧逸一路疾驰，经过几座小城之后，终于抵达卫城，黑山城。 卫城的人口和规模比起小城而言，可谓是大了一倍有余，而且黑山卫城之内，主要为华族、氐族、羯族三族混居，偶尔也能看到羌族、鲜卑、匈奴……等其他部族之人。 在赵王的残酷统治下，赵国势力范围之内，羯族超然一等，其下百族皆哀。 此时天空中下着淡淡的小雨，湿漉漉的落叶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地面上，这几天阴雨绵绵，雾霭重重。 萧逸步入黑山城，不久之后，便在沿路发现一座座低矮的房屋，雨水沿着屋檐流淌，在墙角汇成一条水流，沿着两旁的水道流向远方。 萧逸没想到在这城内还有如此残破的地方。 只见其中一堵墙壁附近，长满杂草的地面上，趴着一个幼小的身躯，凌乱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身躯的主人大概只有十来岁，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粗麻布衣，裸露出来的小臂上还有几点淤青。 小孩正在被几位乞丐驱赶着，原来那里面有一个落脚之处，下雨之后，不少乞丐都躲在里面，而这个小孩在躲向那里时，居然被一众乞丐联手赶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男孩身上的衣服，等到一股水流覆盖他的鼻孔，男孩忽然咳嗽起来，而后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子，坐了一会儿，恢复些许体力，这才用他那瘦小的手臂撑着地面，顾不得地上的水流和泥土，慢慢地爬起身。 原来这些乞丐下手不知轻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被推到之后，身体已经有多处损伤。 男孩站起来后，慢慢走在断墙的墙檐下，双手环抱着身躯，凭借着仅有的一点墙檐来躲避这满天阴雨，清秀的脸庞上，一双乌黑的眼珠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逸看来这里，不由喟然一叹，天下苦难之事，苦难之人，不分种族，众生皆苦，而他又能拯救多少？ 他心里不由想到，若是大哥石闵能够掌权，或许可以让这天下之人少受一些苦，因为按照某些特定轨迹，石闵问鼎之日不远。 不过这一切，还需要努力，或许到时凭借华夏商会也能助上一臂之力，萧逸如此想到。 萧逸看着那个流浪街头的孩子，心想这个孩子或许没有家人，因为无依无靠，再加上年龄幼小，没有商铺愿意招他打杂，所以才不得不流浪，如今更是被一帮乞丐欺负。 而且看其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因为饥饿很久，再加上在雨中淋了很长时间，体力也渐渐不支，不然也不至于被那帮乞丐一推就倒，并且在地上爬了那么久。 如果继续下去，怕是性命不保。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群乞丐的漠视，总之，萧逸第一次发现这个世道居然如此不堪。 虽然这一路上，萧逸也不时见到，各族都有受苦受难的情况发生，有的族群甚至被肆意屠杀，已经处于亡族灭种的边缘，而越是如此，同族相残之事越易发生，众人或许已经漠视了一切。 这一切太可怕了，只有当一个人，当一个族群处于深度绝望的时候，才会如此，或许他们不了解，他们自己随手一推，对那个小孩而言，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萧逸相信这种人绝对不在少数，各族不说比比皆是，但也绝对不少。 而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小孩接下来会如何？ 他远远地看着，只要小孩有生命危险，他便随时准备出手，但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孩的求生欲到底如何，毕竟求人不如求己，萧逸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越是困境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潜力，越能看出这个人的本质…… 而此时，或许是腹中的饥饿在时刻提醒着小孩，他慢慢站起身，顾不得身上的污迹，一个人朝着城内走去。 便在这时，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自远处传来，路旁的行人，闻声纷纷闪避。 而那小孩正在诧异之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当小孩回头看时，一条火红的马影，已然来到身前。 而此时小孩已经来不及闪躲，突然一身尖锐的呵斥声响起：“哪来的小乞丐，你不要命了？滚开！” 那匹红马猛然向右斜，由小孩身侧掠过，骑马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在掠过小孩身侧之际，扬起了手中黑色的马鞭，飕的一身锐响，便向小孩抽去。 顿时只听“啪！”的一声，小孩顿时被抽得一个趔趄，背上顿时出现一条紫青的淤痕，然后身体不自然地摔倒在地下。 而那骑马的姑娘动作奇快，在抽中小孩之后，或许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气，然后微点马腹，马儿飞奔而去。 萧逸顿时大怒，他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出现这种事情，若非顾及到小孩的安危，他定要追上去讨一个说法不可。 萧逸本来打算上去扶起小孩，但是小孩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又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嘴角不知何时，咬出了血丝，而小孩却浑然不觉似的向前走去。 萧逸见状，便不动声色地继续跟在了后面。 只见小孩来到一家酒楼之前，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还是慢慢走了进去。 但就在他刚踏进酒馆的那一刻，酒馆里的伙计挡住了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小乞丐，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点滚，别挡住我们酒楼做生意，要是其他客人看到你影响了食欲可不好。” 萧逸按耐住心中的愤怒，没想到这酒楼伙计居然没有一丝同情之心。 小孩看着眼前的伙计，张了张嘴，最后只听到如蚊鸣般的声音响起：“求求你给我一份工作，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不怕苦不怕累，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希望求一口饱饭吃。” “简直是笑话，你这小身板能干什么？快点给我滚。我这里可不是行善堂，城里那么多乞丐，难不成我都要给他们一口饱饭不成？”小二的脾气很不好，一脚揣在了小孩的身上，将小孩揣倒在地。 其实他用的力量并不算大，但是小孩由于太过饥饿，走路都没力气，被这一揣，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半响也没有爬起来…… 这一幕与之前被乞丐推出的一幕何其相似。 一连三次，萧逸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他虽然初入江湖，但是一路上可没少进行杀伐之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懦弱的模样，再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不过他很想知道那小孩在绝境中会怎么办，故而按捺住心中的愤慨，耐心观察小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