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领袖
孔河、常石受河角樱、石龙吉辱,心有不甘,离了浮沫黑市,循他等印记,一路追踪,至一酒馆,正逢夜时,馆内灯火映人,觥筹交错,指破窗望,果见河角樱、石龙吉坐一角落,桌上山珍美酒。 孔常进去,至那桌,拍剑问道:“可记得我等!”石龙吉道:“不是浮沫黑市所遇的?”孔河道:“正是。”石龙吉道:“寻我何事?”孔河道:“那日你等辱我,需百金赔来。”石龙吉道:“滚你娘的,莫碍老子吃酒。”孔河惊道:“你不知,我等是烟尾山徒,我派掌门是高厌深!”石龙吉笑道:“什么厌深厌浅,不知不知,你若只此事,莫说,滚吧!”话毕只吃酒。 孔河常石大怒,喝道:“如此讲,只好以剑说话。”石龙吉酒正酣时,气力也盛,听了这话,哈哈狂笑,说道:“若你等拔得剑出,我便由你杀。”孔常便拔剑,石龙吉迅起两脚,踢在剑柄,那柄便陷在鞘内,挤成铁泥,怎拔得出?踢罢又吃酒,懒睬孔常二人。 孔常见此神技,心子早惊,不敢再扰,溜至门外,却不甘,想此事若传出,大辱其名,因生阴计,取匕首,伏暗处,待敌出来,偷袭命门。候了许久,河角樱、石龙吉果出来,孔常猛扑上,匕首刺去。 —— 话说因浅一等,在龙巢影,取水粮自吃,得知众人业力不同,同一碗水,不同眼里,是不同物,很觉惊奇。身后一饿鬼冷嘲他等诸事不知。因浅道:“你叫什么?怎嘲我等?”那鬼道:“我唤脱壳,最瞧人类不来。”因浅心道,人世间,素对饿鬼无善,每遇见,无金把它,反欺吓它,难怪它恨,就道:“我等不同俗众,未曾欺你等。你也莫嘲,再不敬来,此虽你境,我引神功,也荡平了。” 脱壳怒道:“既至我境,莫说狂话!”话毕径直攻来。因浅心道,我等来此,有事相求,若伤他,惹恼众鬼,问不出事,终是一坏,就屏真气,只以普通拳脚相对。然饿鬼食饱,气力甚足,加之狂怒,更难应付。二者拆了数十招,因浅忽生一念,将那空好言的诡异招数,尽数使出,果退了脱壳去。 众鬼见此,均惊呼,脱壳愣了愣,喝道:“此是挥金之术,他等乃挥金之人。”此言一出,众鬼更哗,呼啦围住因浅。因浅道:“莫胡言,我等非挥金之人,来此正为打探挥金所在。”说也巧,因方斗得烈,因浅衣袋里挥金地图脱出,落在地下。一鬼拾起道:“挥金图在此,敢说不是挥金人!”众鬼听了,不由分说,引绳捆了因浅一等,投入牢中,待领袖回来处置。 黎离嗔道:“浅哥哥,你既练成连天若海,这等小鬼,怎排遣不得?”因浅嘻嘻一笑,略引真力,身上绳儿尽断,又在众人绳上一点,绳皆断,落在地上,纸屑一般。 黎离道:“我知了,你必因有求于人,暂且忍了,再做计较。”因浅笑道:“你果渐精怪哩。”众人便不惊,静待领袖来。 过一日,领袖归来,听众鬼报了,进得牢房。因浅见他身宽rou厚,棕眼黑眉,是个善相,只左脸有条刀疤,有些碍目。 领袖道:“你等何来?”因浅尽述前事,如何除了好言,学他功夫,得他地图。领袖略沉思,说道:“若这般说,似也有理。只不敢全信。”因浅道:“你等怎恨挥金?”领袖道:“莫耍jian滑,套我话。”因浅道:“我等若是挥金之人,必知你等仇怨,怎自投网来?”领袖道:“许是暗探哩。”因浅道:“若是暗探,漏了底,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我等怎不逃,静候你来?”领袖冷冷道:“你等逃不脱。”因浅道:“逃得逃不得,只一招,也见上下。” 领袖道:“得罪了!”脚下轻点,合身扑来,这般迅急,似狂云遮日。因浅笑道:“瞧你身重,也有轻性,莫慌,我来添重。”话毕指儿略弹,领袖右肩噶蹦骨断,失了灵性,果坠下来。因浅抢上,略摸伤处,扶他起来,骨已接好。 众鬼见领袖受欺,均欲攻来,领袖抬手止道:“莫来,先我试其身手,果有神力,欲除我等,只弹指之功。既甘愿入牢,必有事由。” 因浅道:“你只说,挥金在何处?”领袖道:“不慌,慢说与你,落个全知。”因浅笑道:“好鬼,却啰嗦哩。”领袖道:“我等以金为食,生活颇难。十八年前,流传一事,南方空碑镇,松涛林,有人专雇饿鬼,有金相赠。我等与浮沫黑市交好,刺探人间消息,换取金子。本不必理会空碑镇之事,奈贪念起,心智迷,也至那处,遭人围困,欲逼我等入船,不知往何处,看管犯人。有鬼不从,皆遭他杀。我等食饱,有些本领,就破得他阵,逃回龙巢影。你使挥金功夫,我等认出,以为他等记当年之仇,返杀来。” 因浅道:“空碑镇至今仍募饿鬼么?”领袖道:“确是。只不知为何十八年来,常募饿鬼。”因浅笑道:“必是那狱甚大,犯人甚众,常需狱卒。”领袖哂道:“做狱卒,便是得金,有什么味?我等探人间消息,卖与挥金,仍可得金,且每年堆沙,亦可捞金。” 因浅道:“何谓堆沙?”领袖道:“此事不可为外人道。近日隔河中拾得一宝,正可堆沙之用。”因浅懒问,就道告辞。 领袖道:“你等何处去?”因浅笑道:“好忘性。才讲空碑镇松涛林,便是去处。”领袖道:“你等欲寻挥金,那处确是关键,只那地设了结界,只饿鬼过得,人过不得。”因浅略醒,心道此言似曾耳闻,只忘记何时,恐是真话。就道:“至那处,再设法罢。”话毕欲走。 正这时,忽一饿鬼来报:“门外来二人,称是烟尾武人,驾马拉车,车上一笼,问他作甚,只说,寻张因浅。”因浅心道,必是烟尾之人,寻三屠受杀之仇。领袖问:“寻你何事?”因浅却道:“不知,不知。” 领袖惧烟尾威名,允二人进来,至牢房,自领众鬼出,容他等细谈。 那二人,一个道:“张因浅是谁?”因浅应了。那人道:“这几人是谁?”因浅一一说了。那人喜道:“找得苦哩。”因浅道:“怎苦得?”那人道:“四处使金,收买消息,又遇两贪鬼,纠缠撕扰。”因浅道:“什么贪鬼?”那人道:“一路随我,吵嚷索金,又在酒馆外,设伏暗算,受我擒下。恰他车上有一笼,关入笼中,才得清闲。” 因浅细看二人,蓝睛个矮,面相不凡,恍有所忆,说道:“我道是谁,原是在浮沫黑市前,问路的不是?一个唤河角樱,一个唤石龙吉。”那人抚头笑道:“好记性!” 因浅道:“我道你二人,云游武人,不想却是烟尾之徒。寻我何事?”河角樱道:“只问,为何杀空好言、青水?” 因浅惊奇,心道,他二人既属烟尾,不问三屠,却问好言青水,莫不是厌深查三屠之死,偶知挥金同仁之死,便要一查?不对,挥金严禁同仁互往,他怎查得?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就道:“问他二人之死作甚?” 河角樱道:“我烟尾久闻少侠盛名,欲招入麾下。需知少侠底细仇家,相助铲平。”
因浅疑道,如今追兵只两路,一是烟尾,查三屠之死,二是挥金,查好言青水之死。此二人只问好言青水,不问三屠,显是挥金之人,又不知我与烟尾之怨,说甚相助寻仇,更是假的。只不知怎冒充烟尾武人?且一探。就道:“你等不是烟尾武人,武袍不对。” 河角樱受他哄,瞒不住。笑道:“罢,罢,实言与你,我等非烟尾武人,那缠我的却是,便冒了他名。”因浅道:“你等究竟何人?”河角樱道:“不便说,不便说。只欲知,你等为何杀好言青水。” 因浅暗想,如此看,他二人,确属挥金,想必至南无障海,鹿奇生怕沾包,未讲我知挥金之事。若知我等发现挥金之秘,早动杀手,我虽不惧他,俗话说,一打矮三分,不可轻动。此事,若假作不知挥金,只误杀好言青水,或可打发。然他等属挥金,正可引我去。怎可轻易放了。思来想去,忽生一计,说道:“杀好言青水,是我同门之争,与你等何干?”河角樱惊道:“怎是同门?”因浅笑道:“我等同属挥金,不是同门怎的?” 河角樱、石龙吉大惊。因浅又道:“只我门甚秘,不可为外人知,你等既知,今只一死。”话毕凝真气,做势要打。河角樱道:“慢!”因浅道:“怎的?”河角樱道:“我等正是领挥金之命,来此寻你。”因浅道:“如此说,来寻我等杀同门之事?”河角樱道:“不。是好言青水被杀,夜摩疑人类发现挥金之秘,命我等来查。我等是宗旨家的,你等是哪家?” 因浅忆起好言地图背后,写了几个名字,皆以宗旨、称道、雅卷做结,知是姓氏,便胡乱道:“雅卷家的。”河角樱、石龙吉见他说出,更不疑,只道:“按规矩,挥金之人只允单兵,你等怎扎堆?”因浅道:“你这话,问得生了,果是不当差,不知世道难。如今武人捞金,无非杀魔领赏。那魔是好杀的?我得不聚,难下手哩。好言青水,不通此理,见我等聚,便来纠缠,无奈下,只得杀了。”河角樱未说,石龙吉先冷笑道:“口里无奈是轻,手下人命却重,莫讲,抵命来!”话毕一记阴风刮骨,迅疾打来。 因浅运连天若海,耳目清明,辨通事性,早瞧出石龙吉此来,非欲索命,只逼因浅出手,看他招式,可知是否挥金之人。故因浅只以好言招式相对。数招之后,石龙吉果收手,再不疑他。 河角樱道:“先闻你等五人,怎只四人?”因浅道:“另一人是人类,早打发走。”河角樱道:“他可知挥金之事?”因浅道:“不知,不知。”河角樱略沉吟,说道:“你等杀了同门,终究难饶。”因浅笑道:“难自难饶,随了你,回去领罪便是。” 几人起身,便要离去。正这时,牢门忽开,数十饿鬼涌入,兵刃披挂,面邪目狠,领袖当头,怒道:“果是挥金之人,欺我不知哩!莫走,都只一死!”话毕招呼众鬼,协力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