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苦斗
花婆陡攻,因浅大惊,急忙侧避,长剑上举,切削银链。银链撞剑,火星四起,偏是不断,以剑为轴,划个半圈,众人未回神,便听嚓的一声,一物落地,咕噜滚动。停下一瞧,竟是麻脸儿的脑袋,两眼圆瞪,嘴巴张开,破口袋一般。 因浅心道,花婆计算精当,此招既是杀我,也是除麻脸儿,他适才卖主,已是单脚入棺。 见花婆凶狠,受花婆所抓的男丁跪倒磕头。花婆道是惧她,甚为得意,然听他等口中所念,竟是:花婆仙庙溅血,污了圣地,望耳丑仙人显灵,诛杀此怪。 花婆脸色铁青,怒道:“若真有仙人,何不来救你等?说我不敬,偏就不敬!” 话毕,纤臂一振,银链腾起,斩向耳丑神像。村民疾呼,却也无用。眼见银链将至,忽地铛铛数响,火花四射,神像无伤。原是因浅拦在像前,抵挡银链。他自幼听掌门讲仙人传说,心下敬佩,怎肯由花婆放肆?挡毕,对神像一揖,祷道:“晚辈长断山派张因浅,敬仙人圣迹,在此护像,望佑我诛此妖孽。”话毕回身,引剑身前,目光囧囧,静待来敌。 花婆笑道:“好个虔诚娃儿。一齐上,瞧耳丑老儿护不护得他住!” 众徒听了,嚯地一吼,齐攻因浅。 先头是个壮汉,身高八尺,面黑须浓,臂上筋rou绞结,老树一般,手握钢斧,百十斤重,几个起落闪近,呼地一记“虎啸龙吟”,夹风劈来。 长断山派百年基业,雄霸武林,各派绝技虽不能精,却也大知,文书抄录,收于经阁。因浅自幼好读,悟性过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早已背得烂熟。“虎啸龙吟”乃烟尾山派“回龙刀法”第二十招,以长断山派“披罗裳”第三路第七招“仙鹤回首”可破。 因浅暗惊,他等竟是烟尾山弟子,然烟尾山名门正派,怎有花婆这等妖孽?大敌当前,不及细想。见钢斧刃风泼面,忙使一记离差步,避开斧头,晃至黑须汉背后,断剑前探,逼退一敌,跟着上转,顺势回身,直刺黑须后心。 黑须使惯虎啸龙吟,破招之法自也了然,见因浅使仙鹤回首,急急右避,然因浅最不循剑谱,剑谱指左,他偏刺右,黑须哪料此节,倒似故意送上,噗嗤一声,剑入右肩,痛彻骨髓,惨呼退下。幸因浅佩剑已受三屠削断,此伤不深。 众徒正欲抢上,忽见银光一闪,又一物落地,骨碌几圈,竟是黑须汉的脑袋,表情僵硬,满脸不解。众徒正惊,见花婆取出帕子,拭去链上血迹,笑道:“谁再败阵,此人便是榜样。” 众徒见了,吓得心儿乱跳,不敢怠慢,眼睛血红,狂吼乱叫,疯狗般扑来。一矮个儿胖子,眼大如灯,嘴唇外翻,舞两把铜锤,正面攻来。另一精瘦男子,手握长枪,在旁夹击。因浅瞧出,舞铜锤的,使一记“斜阳西照”,耍长枪的,使“灵蛇吐信”,均是烟尾山招式。因浅避开来枪,见铜锤将至,使出“披罗裳”中的“提龙肩”,可治“夕阳斜照”,右跨一步,由铜锤沿左砸下,趁不及提起,长剑上挑,铜锤客手臂中剑,铜锤落地,忽露惧色,大喊:“坏啦!”话音刚落,花婆银链又起,取了铜锤客首级。 花婆连杀两人,众徒骸极,进招避剑,反不如前,少顷又有二人败阵,不免一死。因浅大怒,心道他等忠于花婆,拼死效力,只败了一招半式,便遭屠戮,太蛮横绝情。便慢下手来,对敌喝道:“你等唯花婆马首是瞻,到头来,可落着好?不如齐心诛了贼婆,弟兄几个,也有条出路!” 众人听了,均觉有理,只久受花婆所制,一时不敢反,这一停,花婆银链提振,又取两个人头,厉声道:“吃了熊心豹胆,听这小子鬼话,嫌活久了?” 众人本动摇,见此情状,不敢二心,再度凝神出招,合攻因浅。 因浅本无内力,斗了许久,渐感难支,一敌攻来,眼看要糟,却见敌肋忽受一掌,委顿而退。一瞧是黎离助阵,只匕首已断,空手对敌,凶险异常。因浅大喊:“让你溜走,却又耽搁!”黎离摇头道:“我不走。你舍命救我,我也舍命陪你。”因浅苦笑道:“一死胜双亡,你竟不懂。”黎离美眸轻闪,连连摇头,说道:“自幼爹爹教我,受人恩惠,一定要还,哥哥救命之恩,怎可不还?”因浅趔趄两步,挡开来敌,说道:“还与不还,打什么紧,即便要还,择了吉日,慢慢还来不迟。快走!快走!”黎离娇躯轻闪,避过来刀,说道:“你骗人!你今日若死了,我怎么还?还是守在这里,若你死了,我便也死,黄泉路上,也可还报的。”此言真切,因浅听了,心里甜暖,生死之事,更看淡了,哈哈一笑,说道:“常听人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原来不懂,今日体会,果真痛快!”话毕不再蓄力,长啸一声,舍命对敌,一招一式,更不循法度,大开大合,潇洒倜傥。如此打法,敌人见所未见,一时懵了,功夫虽在因浅之上,竟也难敌,连连退却。
花婆最嫉年轻女子,见张黎二人柔情蜜意,互交性命,早已妒极。又见因浅为救黎离,甘愿赴死,旁人拦之不住,越发怨怒,嘿的一声,脚步微动,晃进战阵,喝道:“闪开!”双掌翻飞,打倒众徒,直趋因浅面前。 因浅见她出手,也不胆怯,长剑直刺。花婆冷笑一声,并不躲避,银链劲吐,直取黎离。因浅此惊非小,暗想,之前剑削银链,毫无用处,可见此链难破难挡,思罢,索性合身扑在链上,以救黎离。 链裹真气,锋利如刀,因浅扑上,登时皮开rou绽,花婆目露凶光,抬掌狠狠拍在因浅胸口,因浅眼前一黑,喉头发甜,噗地喷血倒地。因无内力护体,挨此重掌,已难支撑。 黎离见了,泪水夺眶而出,掌运内力,从因浅大椎注入,救他活转。然内力低微,又经激斗损耗,可谓杯水车薪。花婆笑道:“真个亡命鸳鸯。”黎离抬头瞪视,美眸中满是怨毒,花婆见了,不禁悚然。黎离道:“贼婆子,动手吧,我俩打你不过,死后化作鬼魂,再找你索命!”花婆惧怒交加,俏脸变形,喉现老音,怪嚎道:“好,我教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话毕扬起银链,兜头打来。 眼见打到,花婆一个弟子妈呀惊叫,飞身挡来,花婆大惊,不知此变何来,然银链既发,也收不住,噗啦打在弟子身上,拦腰截断,肚肠横流,惨不忍睹。花婆怒道:“你干什么!”那弟子抽搐几下,断了气,欲问原由,已然不能。 花婆心里一紧,莫非来了高手?然凝目四盼,并无敌迹,百思不解,愣了片刻,也不多想,忽地起势,扬链再劈张黎二人。眼看得手,又一弟子跃来相挡,花婆早留心机,暗藏变招,见人来挡,手腕轻转,银链变向,然那弟子竟似傀儡,也跟着变向,一头撞在链上,脑浆迸裂。 花婆此惊非小,知是高手所为,再无可疑,便高声道:“朋友,既来了,何必龟缩,不敢现身?”然问话如石沉大海,在殿中空自回响,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