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宫商角徵羽
从厢房内布置的‘一叶阵’中取出诛仙四剑，插入琴身暗槽之中，大小正好。 “枭山比较安静，离方寸山也很近，以我的驭剑术，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状态，以我的驭剑术，再加上阵法，逃生应该还是够了，”心念一动，墙壁上的赤宵长剑嗡鸣一声，激射而出，停在林君玄身边。 抱起这新做的五弦古琴，林君玄打开门，向殿外走去…… ‘吱哑’！ 两扇厚重的青铜大门打开，观天派的玄玄子、玄冥子一脸笑容，带着茗羽从灵台殿里走了出来。与踏进方寸山时相比，茗羽完全没了开始时的那种飞扬跋扈，整个人都显得很低落，一句话也不说。 “好了，掌门派我们来的事情也已经完成，该回去了，”玄玄子望着山下道。 茗羽听若未闻，依旧滞滞呆呆的向前走去，身后，玄冥子皱了皱眉头，突然单手结出一个手印，嘴唇微张，一道雷霆般的声音猛然在玄冥子的意识海中炸开：“混帐，枉废宗中在你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对你寄予厚望，居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挫折都受不了。” 茗羽的身子筛糠般猛的抖动了一下，霍然惊醒，回过头，望着身后的玄冥子，喃喃道：“师伯……”越是这种高傲的人，一旦受到打击，反而较之一般的承受力差。 “平常就对你说过，你的性子太过高傲了，需要磨一磨，你总是不听。败了好，幸好这次败了，若不然，让你一直胜下去，你还真的坐井观天了，以为这修道界的天下，日后就是你的了，你若存了这种想法，心中结了魔障，日后只怕境止于此！”玄冥子神色俱厉，嘴唇一张一翕，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显然用的是观天宗的传音秘法。 茗羽眼中终于微微有了一点神彩。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灵台殿侧方的偏殿甬道里传来，玄玄子、玄冥子心有所感，骤的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离了近了，茗羽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剑气，目中不由精芒大冒，死死的看向灵台殿的左侧。只见一名十五岁的少年，神态落落，穿着一袭白色的斜月三星道袍，从容不迫跨过门槛，走出来。似乎是心有所思，林君玄刚刚跨过门槛，身形一折，便向大殿左侧，看都没看观天派一袭三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一般。在他身后，一只白色的雪狐欢呼跳跃着跟了上去，也随之消失在茫茫白雾中…… “可恶啊！”林君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让观天派的这位少年大受剌激，两只垂于袖中的拳头紧握，发出一阵‘噼啪’的声音。林君玄的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无视，比道法上击败他还令其难受。 茗羽的反应，巨细无遗全部落入其师玄玄子眼中，衣袖一拂，玄冥子和声道：“徒儿，这天下间人数何止万万。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于万万人中，有人的资质超出你，也是正常的。你知道你输给他，是输在哪里？你的资质乃是特等，那用剑的方寸宗少年资质和你也就是伯仲之间，相限也有限。你真正输给他的，不是他资质，不是能力，而是心性！” 叹息一声，玄冥子接着道：“他击败了你，却不喜不躁。还有他刚刚出来的时侯，神情落落自然，这乃是心怀静如止水，不荣不惊不躁不焦的境界，只凭这一点，就胜过了你。修道一途，除了资质，还有更重要的心性和际遇等等。——我相信，这个少年刚刚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你，而不是故意渺视你。那场战斗，对你来说，也许很重要，但对他来说，却和他每日进行修练没什么区别，这是一种修身养性的结果。这就是你和他的差距。” 一旁，玄冥子听得也不由微微颔首。观天宗内，同辈弟子里，玄玄子被称为老好人，之所以有这个称号，也是因为他的心性修为。道法一道，跨越一个境界，除了‘精气’，还有对天地的感悟，这就精神、心性一道了。心性修养不够，很可能停滞不前，这也是玄玄子入宗晚，修为却比他高的原因。 “茗羽，你师父说的没错。这次，你独断专行，挑战方寸宗低辈弟子，我之所以不阻拦，也是希望能借这个机会让你受个教训。打磨了那份浮躁，你日后的修为才会更加精进，——至于那个少年，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修道界中，纯正的剑道早已失传，他资质再好，修练一个剑道，日后修为也只怕有限。” “师伯，你说的是真的吗？”茗羽精神一振，问道。 玄冥子和玄玄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走吧，这个‘林君玄’，只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过客，日后你还会遇到比他更杰出的人，只要你努力，凭借我们观天派的实力，日后，修道界必是你的天下。”玄冥子激励道。 茗羽这才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深深看了一眼林君玄离去的方向，随着玄玄子、玄冥子向山下走去。 “可惜啊，如此杰出弟子，居然投入了方寸宗……”走到山门外，玄玄子回头看了一眼云雾笼罩的方寸宗顶，心中不无遗憾的想道。随后三人拨空而起，直接向东而去…… 枭山，隐没在黄昏之中，满山的树木、荆棘苍翠依旧。一道赤色长虹从东而来，划过重重空间，落向枭山之巅。在离山巅还有数丈处，赤色剑虹散去，露出林君玄的身形来，在他的肩上，蹲着白色的小雪狐。 “小家伙，该下来了。”拍了拍肩上的雪狐，林君玄笑道。然后半晌肩上都没反应，林君玄心中微愕，回过头来，只见小雪狐蹲在肩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盯着不远处，那被野草爬满的孤坟，满是哀伤。 “啊呜！”小雪狐悲鸣一声，突然从林君玄肩上跃下，慢步走到孤坟前，用头抵着坟前的墓碑，低声悲鸣，显得非常的哀伤。 林君玄心中微怔，随后明白过来。这孤坟里埋的是师娘九尾天狐，而小雪狐有两根尾巴，也是属于狐族，肯定是感应到了坟里天狐骨骸的气息。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同源同族，看到族中长辈死亡，心中悲伤也是自然。这个道理，就像大象在旷野中碰到了另一头大象的尸骨，会突然受惊暴走一样。 大步走去过，叹息一声，林君玄摸了摸小雪狐的头，安慰道：“不要太悲伤了，师娘虽然死了二十多年，但师父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也依旧深深爱着她，师娘在地下知道，应该会感到高兴的。” “——毕竟，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师父的错，师父也从来没有背叛过她！”林君玄心中说道。孤坟上芳草凄凄，在这阴郁的枭山上，倍感凄凉。师父和师娘的一生无疑是悲剧的，看着眼前这座孤坟，林君玄又不由想起了大哥剑公子，他的人生和师父的际遇惊人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师父失去了师娘，而大哥却被深爱的女人杀死…… 心中叹息一声，林君玄取下背上的古琴，有师娘坟前盘膝坐下，十指放在宫、商、角、微、羽五根音弦上。 ‘咚！——’ 林君玄手指轻拨，一声浑浊的声音从琴弦上发出。林君玄虽然看过儒家的，也用心研究过中‘器乐部’里的‘古琴篇’，但真正练习，三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琴声浑浊、木讷，林君玄也毫不在意，无名指一拨，又是一个嘈染的音符从指端流泄而出。一下又一下，宫、商、角、徵、羽五弦接连震动，这具古琴在林君玄手指底下与在其他初学者手中没有什么差别。 五弦拨过，林君玄十指一停，按在五弦上，所有的琴音便戛然而止。林君玄闭着眼睛，脑海里回响着刚刚拨动五弦时发出的声音，数息后，霍然睁开，十指一动，再次拨动清弦，这一次，宫、商、角、徵、羽五弦的声音较之第一遍要纯粹多了。 林君玄心神沉浸在五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沿着山巅往下，百步开外的一株苍翠古柏下，抚着一个篮子的薇薇斜斜的靠着树身，含笑看着他。 “叮！咚！……” 林君玄一遍遍的抚弄着古琴，每抚一次五弦便会停下来，回忆刚刚拨动琴弦时发出的声音，他每拨一遍，声音便清冽、纯粹一遍，那种进步非常之神速。就如一个蹒跚学步婴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可以奔跑的大人！ “嗡！——” 林君玄突然十指同时在琴弦上拨空，一片清越的琴音如同一只优雅的白鹤，张开双翅，掠上云间。古柏下，薇薇睁大了眼睛，目中异彩涟涟。 五音一落，林君玄十指拨动，立即一阵流利的琴音从指间倾泄而下，在薇薇的感觉之中，只觉一片白色的瀑布随着林君玄十指的拨动，正从那具梧桐古琴中倾泄而下。 “淙淙！——” 林君玄十指在五弦上疾走，或疾或缓，或快或慢，或抚或拨，一阵灵动的琴音顿时从山巅向四方幅射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