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红星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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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言行诗!弗勒滂被发现的石洞!火葬场!地图标写的“Heart”! 一连串讯息快速在头脑中划过,我浑身一凛,站立起身,推开房门出去。 我必须将这些,完整无缺地告之掐烟卷的。而且,特别要回避一个人—烈犬麦金莱,这个张着鸳鸯眼阴阳怪气的高大男人! 谁知,就在楼梯拐角处,我与人撞了个满怀,跌倒在木梯上。 “我必须和你谈一谈!”我和他异口同声地叫道。 掐烟卷的一把拉起我,指了指查理的单间,显得很迫切。 查理一头雾水地将我俩迎进门,为防止他人滋扰,拖来一张沙发椅贴靠在门后,自己往上一坐。 “你先说吧。”我屡次开口,都和掐烟卷的抢在一块,不由对他点点头。 “下午,嗯,我又去了森都利亚,回到之前我们闭合的设备前。”他抹了一把脸,点燃支烟定定神:“但是林锐,嗯。我想说,口子虽表面看没多大变化,但那里被人动过了!” “你是说林子里冒出的那些蒙古尸兵脚印?是有人特意放它们出来的?”我不觉一惊,追问道。 “蒙古尸兵?那是什么?鹿人吗,嗯?”很显然,这阵子沟通得少,掐烟卷等几个出于背包客身份不便四处打听,所以我和杜兰这一路所摸来的信息,他们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光头立即就明白过来:“还是说鹿人吧,对,有人重新打开那台设备,将之驱赶出来!嗯,但是电力哪来的?这是谁干的?” “你是说,这可能会是烈犬在捣鬼?”查理托着下巴,接过我提来的烟,问道。 “起初我是这般想,毕竟麦金莱无端出现在这里显得很可疑,嗯。但是,这件事很显然与他无关!”他从兜里掏出综合机,指了指我说:“毕竟我没有林锐那种眼力,所以用土办法,蓝光手电的紫外线短波,嗯。结果,现场到处是脚印,大大小小不等,没有一对与烈犬尺码相等!” “什么?!”我大吃一惊,手指微颤:“难不成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打废厂主意?” “我不知道,嗯。所以留在原地,将整件事来来回回捋了一遍。打算离开时,我突然听见底下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掐烟卷的推了推墨镜,扶着我肩头,道:“那是人的声音,老年男性的声音,嗯!” “那你打算怎么做?要我去将曼宁叫来吗?”查理推开沙发椅,问。 “等等,先别慌乱!”我也掏出综合机,开始拨打杜兰号码,先将他召回。按掐烟卷所说的时间,他到废厂时,我正巧与烈犬在石屋周遭,如果口子下还有人,那家伙断然与他无关。不过,将曼宁找来这却无妨,因为这趟匈牙利之行,本以为只是简单调查,不料烂事层出不穷,已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查理披上鹿呦之丘买来的皮装,飞速下了楼,找寻功夫小子去了。而趁着这一间隙,我将十六言行诗以及寻找过去痕迹时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光头。 “他带着狙步,嗯?”掐烟卷的默默抽烟,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昨晚人独自上了山?” “没错,这一切说明了什么?”我手指窗外群山,道:“这表明烈犬出现在大庭广众前,人已到了山里!另有藏身地点!” “你们有设法跟踪过他吗,嗯?” “无法追踪他行迹,烈犬虽不懂动物语言,但手段远在瘦子之上!那些野猫,都成了他布置在附近的监视哨!”我抱着脑袋,望着鞋尖:“我也无能为力,他脚步飞快,消失在视线之外。对了,你和波特联系过没有?他跑来究竟算干嘛的?” “我打过,就在早上,接电话的是张,但波特人不在刺豚舱,被老曼家秘密叫去了,嗯。”掐烟卷的懊恼地摇头,又一次问我:“小米究竟是什么打算?她为何对废厂也兴致勃勃?” “她的意图和我们目前所在干的是两回事,但究竟是不是她嘴上说的那样,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有关十六言行诗,目前就你知我知,我仍不打算让烈犬知道。” “查火葬场这事交给我和曼宁,嗯。你不必再分神。”光头指指自己客房,道:“还记得刚到那天我们一起去买旧衣服吗?或许能向那家店主打听。” “怎么说?” “因为旧衣里夹杂着他没抖干净的凭据和废票,嗯,你来看。”他站起身,拉着我走到贴着马蹄铁镇地图的墙头,指着某个位置道:“那老汉,曾在这个地方工作过,时间是70年代中期,嗯。我想,恐怕镇子里没人能比他更清楚火葬场的事。” 顺着掐烟卷那粗短的指头,一个不知什么含义的地点出现眼前,它距离弗勒滂所画的黑圈,仅仅隔了一座山头。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杜兰朝手掌哈着热气入室,同时带来一股湿漉的泥腥味。 “诶?这么快就康复了?”他眨巴着眼睛,朝我扫了一眼,笑道:“看我怎么说的?一点事没有。” “麦金莱现在在干嘛,嗯?”光头给他搬来张椅子,问。 “正和俩警员喝着哪,我打算今晚也睡回旅社,每天大清早就被弄醒,别人夫妻老婆店还得开业,牙床都肿着。”杜兰说着,打包里翻出手提电脑,让光头看他昨晚整理的信息,以及废厂顺来的地图发现。 “打电话给烈犬,让他立即过来,嗯!”哪知,当掐烟卷的听完这些,竟然一挥手。 “你想干嘛?丫不是让我防着点他吗?”我跳将起来,质问道。 “不论他什么打算,目前这样兵分两路,摸来的信息都沟通不到,绝不是件好事,嗯!”他坚定地点点头,环视着我们,说:“烈犬工作态度值得肯定,只要不撩拨他逆鳞的话。嗯,你我应该习惯起来,将他努力当成自己的伙伴!” 与此同时,杜兰掏出综合机,开始拨打号码。 “诶?查理一去那么久,怎么回事,嗯?”掐烟卷的有些焦虑,抬起手腕看看表。 不必他说,我已推开房门,快步下了楼,到了旅社门前,这才瞧见他们俩个远远走来。曼宁抓着脑袋,正滔滔不绝对查理说着话,俩人都没注意到站在路灯下的我。 “你跑哪去了?”我只得快步走上前,问。 “镇口来了许多人,整整四辆旅游大巴,一百多旅客。”功夫小子对我扬扬眉,道:“都是被大雪封山走不了的背包客,这下军镇旅店得客满了!” 我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抽烟。 “我去辩认过了,没有其他黑衣人混杂其中。”查理知道我盯着她想要说什么,答道:“绝大多数都是亚洲人,客巴是从维也纳经由杰尔一路开来的。” 当他俩进店后,我遇上山多士正送翻译回家,他们商讨着要请人去开闸,接通废厂电力。当我窜到面前,俩人这才停下脚步,似乎对我痊愈如此之快感到不可思议。 “这季节,来那么多背包客,正不正常?”我朝着镇口方向瞥了一眼,问。 “正常,往年经常有,冬季嘛总会遇上大雪崩塌封山,我还希望他们能多停留些时日,嘿嘿。”山多士关照了翻译几句,挥手道别。然后扶着我肩头,道:“局子里所有人都去那里维持次序去了,要不你也随我去看看?” “也好。”我将烟蒂在雪泥里踏灭,跟着他一前一后走着。 “我们马蹄铁镇,没什么特产,就是手工艺还行。所以到了冬季,他们一来,就带动了旅游业。隔两季到了夏天,也是旺季,因为政府给外国佬发放狩猎证,他们可以爬山去过把猎人瘾。” “听说刚才你们和麦金莱喝酒来着,都怎么打算的?” “去查一下废厂,找找怪事源头,这段时间太乱。或许明天也或许后天,总之得等个好天气,届时全局人马一起上山,就说这事哪。到时你要不要一起来,Grahm探员?”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镇口,只见小胖子警长正扯着嗓子,拿着喇叭维持次序,安排旅游团导游让背包客分流,各自入住全镇十来个酒店旅社。见得我们走来,急忙提给我个协警吊牌,让我带上一群往别列科夫旅社而去。 寒冷的马蹄铁镇,当晚十一时,涌入了将近两百人的旅行者。这等于全镇六分之一人口的乱流到来,顿时让这个小地方沸腾喧闹起来。旅客中有不少日本人,当瞧见我标致的东亚面孔,显得无比激动,紧紧跟着我脚步,用蹩脚英文问这问那,表示他们将严格遵守地方规定,服从安排。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伉俪,中年人居多,女人各自拖着行李箱,男人抱着许多礼品纸盒,一脸兴奋。在旅社办手续时,我这才领悟到商家到底是商家,一切以惟利是图为宗旨。前台强行要求我们缩减住宿单元,腾出两间屋子换给他们。我一听就怒了,正打算破口大骂,发泄身为一名意佬的低素质。但几个相当识趣的日本人自己提出可以拼凑一屋子,不必兴师动众。 虽然他们十分客气,但无奈人数太多,最终查理被迫退房,曼宁、杜兰也只得和掐烟卷凑合住一间,就连楼底浴室的休闲间也被包了出去。楼梯上上下下都是点头哈腰的人群,满耳都是听不懂的日语,我竟产生种此刻站在秋叶原的错觉。 “希望他们真的是来旅行的,而不是来捣乱的,嗯。”不知何时,掐烟卷的来到身旁,帮手他们搬大大小小行李,对我撇撇嘴道:“他们来自东京都,我能听懂部分日文,嗯。” “都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懂日语?”我提给他一支烟,点燃问道。 “他们误以为你是匈籍日裔,说你很热心,能在异国遇见同胞太高兴了,向你表示感谢,嗯。”光头听了一会,说:“因为加贺雅美,我在日本居住过两年,嗯。” “原来如此,那么你觉得他们是麻烦吗?” “不好说,也许镇子旺季就是这样,但我们动机不同,得上点心,嗯。”他将一个老汉扶上轮椅,嫌麻烦连人带车捧起走上二楼,道:“全世界背包客里,最守规矩和本份的就是日本人,嗯。” “烈犬来了吗?他怎么认为的?” “被他回绝了,麦金莱说他仍住炮局去。我们明天开始走访,先摸清火葬场和十六言行诗之间的联系,嗯,早点休息吧。” 月光黯然,夜色深沉,我因祸得福终于和查理待在一起,彼此搂在一块取暖,却没什么兴致。她很快将被一卷,沉沉睡去。我靠在床板上看她呼吸均匀胸脯一起一伏,脸色红润发烫,不由回想起巧克力厂的草铺,那时的她,还很不懂打扮,也不化妆。仅仅只是半年,她充满了女人味。 当时的她,用残伤的左手,颤颤巍巍首次给自己抹口红,爱潮到来之际,像撒欢的野兽。而现在,查理始终与我保持着一种亲密的距离,我不敢放肆自己手脚,以免遭其反感。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她再度回了趟安全屋,怎么就同过去判若两人? “我原本以为你喜欢艾莉婕,后来在罗马水道发现你对那个女大兵也色迷迷的,现在又是狙击手,你太花花肠子了。。。而又是结过婚的人,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耳畔边闪过Alex的讥讽,这是他在爬山脊偷袭绞首镇时讲的话。一切如他所言,我与查理没有未来,不能破格做出超出同事间的事。 那一刻,我感到脸庞潮湿,一行热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世人只知婚外恋很可恶,陷入其中的小三和男人都如畜狗般下贱,但那是占据道德制高点,一种事不关己的冷酷批判!道德家们表面义正言辞,背地里莫不是如此。而又有谁能领悟,婚外恋不啻也是某种真情流露?一种人类发源内心的渴望?仅仅只是大家被禁锢在一个叫婚姻的囚笼里,想要伸手触及爱,却遥不可及,并且怀着深深的负罪感。。。 我点燃一支烟,下床来到窗前,注视着朦胧绝美的军镇,哀伤叹息。透过附近的烟囱,我找到自己在炮局二楼凝视的那个窗口,细细一打量,忽然发现,烈犬的人影不在屋里! 大晚上一点半,他又神秘失踪,不知去了哪里!路灯下满是嗷嗷怪叫的野猫,个个睁着铜铃般硕大的眼睛,死盯着旅社窗子。我已被他催眠的“手下”监视起来,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显然想去跟他,绝无可能。 冰霜拍打在窗子玻璃上,发出淅淅沥沥杂音让人沉醉于热气腾腾的被窝,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注视着我,睁开惺忪睡眼,就发现客房角落坐着个人,正闷头吃着巧克力!再一看被窝,查理已不知去向。此刻天光大亮,抬起手腕看表,时间已是正午十点。 “哟,又像狗儿交欢般抱上了,少校?”这个阴阳怪气的人见我醒来,站起身子开始渡步,干笑道。 “丫来做什么?又打算扭着我去找你那山精痕迹?我可告你,这会儿我脑袋一片混沌,状态不佳,今儿铁定不会随你爬山!你凭什么跑进我客房?” “不好意思,门儿是查理开的,她这会儿下楼洗身子去了,让我顺带给你买来早饭,瞧。”烈犬指了指电视柜上的热巧克力和油饼,面色严肃起来:“我不反对你们男欢女爱,但得看看时机,现在正出任务,这会影响到其他人,能不能听懂?再这样搅和在一块,我拨通电话就能请她回伯尔尼!” “行了,别再啰里八唆,说吧,什么时候爬山?”我急忙打断他的话语,问。 “嘿嘿,看来这招好使,你的死xue被获悉了。我跟你开玩笑哪,少校,怎么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他这才露出以往那种贱笑,做了个夸张手势,道:“谁说我要求你上山了?我过来就为了对你说两件事。” “什么?” “一,今儿我放你和杜兰几天大假,我得忙我自己的事儿去,你们爱干嘛就干嘛;二,昨晚来了许多背包客,想必这事儿你也知道了,我怀疑会有些捣乱的人也一起混在其中,你们和条子替我去摸摸底细。” “这将近两百人,怎么查?” “通过导游来核对人数,以及大致都打哪出发的。这件事我交给杜兰去办了。你在街上闲逛时,稍微留意些,你的视力优势是别人没有的,一旦发现异常,就打我综合机!” 正说着话儿,查理捧着香波沐浴露进来,拿毛巾拂拭着湿漉长发。烈犬也好似打算要走,与她擦肩而过时,忽然毫无征兆地伸出手,重重拍了下她的屁股。然后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咧着嘴一路大笑地下了楼。 “我碰她了,又碰她了!少校,你能拿我怎样?”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消散在旅社门外。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我手指房门,嘴唇哆嗦。 “别想了,他就是为了故意气你,”查理将衣裤丢给我,道:“穿好了去找老麦,两小时后,我们开始调查。” 正午一点,我们叫了翻译在附近用完午餐,开始朝着卖旧衣的供销站走去。此刻的军镇,毛毛细雪纷飞,满街都是兴致盎然的旅人,脸上带着难以按捺的兴奋,正蜂拥在各种纪念品店子前,掏钱购买风巾围在脖子上。他们自娱自乐,丝毫没有注意过我们,以为大概也是昨晚到来的背包客。 “这是个什么地方?”掐烟卷的一进服装店,就打衣袋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蓝色封皮证件,提到店主眼前。 “诶?”老板接过证件,想了半天,道:“这工作证居然还在!那是许多年前我上班的地方而已,就在镇尾,军镇养狗场。” “养狗场?”曼宁挤上前来,问。 “对呀,匈牙利共和国时期,养狗场主要是以东德黑背配种本镇山地犬,供给军方使用。九一年苏联解体后,就经营不下去,最后让个立陶宛瞎子承包走了,七四年我在那里帮工。”他抽着本地烟,朝翻译指了指,道:“没看过是该去玩玩,他认识路,让他带你们过去。” “不急,老板。”我拉住直往外闯的翻译,在鞋柜上坐下,问:“为什么急救站的人说马蹄铁镇两大奇观,一个是热水器废厂一个是火葬场?” “那地方叫红星火葬场,过去推行过十几年的火化,所以建起了这么一家单位。它属于公家,一个镇子每年也死不了几个人,现在仍惨淡经营着。而我们大家更喜爱土葬,那里仅能靠着四里八乡的州县烧化死人度日。”老板指着地图,拿起圆珠笔划着,说:“如果你们去狗场,往前穿过一片林子,就能瞧见上雪峰的小路。之所以说它是一大奇观,这是因为红星火葬场建在雪线之上,常年冰雪飘飞,运尸很麻烦,得走山路。还有一点是它直到80年初,一直属于军方管辖,没事不让随便上去,没什么好玩的。”
“这大概是几几年拍的?你那时好年轻。”杜兰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看他挂在墙头的旧照,品头论足地问:“看这些相片,好像镇子也没多大改观嘛。” “是啊,山镇平平静静,开通公路也不过二十年,这还是托了热水器厂的福。一直没什么改观,仍是老样子,无非今年这开了家网吧明年那里开了家洗车店。”他闻讯走到墙头,支起老花眼镜看了看:“那是七零年,我刚复员安排到镇上,瞧见吗?还带着功勋章。当时都不用忙生计,一住下就有干部上门来安排退伍后的工作,我先在镇外果园干了几年,后因腿脚风湿就又进了狗场工作。你们为什么对镇子那么感兴趣?能否说说?” 我望了一眼掐烟卷的,见他没什么表情,于是索性摊牌,同时光头打背包里码出十数张票子。 “诶?这是干啥啊?”老板一看绿油油的美刀,顿时欢喜得忘乎所以,满脸堆着笑。 “人多眼杂,这里不方便谈话,你有可以单独谈谈的地面吗?”杜兰手指店外探头探脑的旅人,问。 “有,”他想了想,关上店门,将休业招牌一翻,对我们挥挥手,道:“跟我来。” 四分钟后,我们跟随衣店老板下到地窖,他拉亮灯泡,请所有人在桌前坐下,开始忙碌起来。隔了没多久,他切了几碟子牛rou,拿来一大壶酒为我们斟上。 “是这样,想必你知道我和这个人,都是警察。”杜兰拍拍我肩头,道:“而这几位,其实也是警察,我们正在查的,和警局是两回事。” “你们究竟在查什么?” “查废厂的偷税漏税一案,因考虑到这可能会惊动地方,所以不便表露身份。而实际上,将这事说开也很简单,只是顾虑这厂建在山里,你们政府难免会瞎cao心一番,仅此而已。”他笑了笑,抓起块牛rou,塞入嘴里细嚼起来。 “老板,你们这里,是不是出过什么著名诗人?”我知道匈语里许多句子一词多解,尽量放慢语速让翻译能听明白,问:“雪线之上,有座大屋,里面摆着具常年打开的棺材,女尸百年未腐,栩栩如生。这段话究竟是什么含义?它出自哪篇大作?这你知道吗?” 他停下手中酒杯,似乎没明白过来。与翻译交换眼神后,相互窃窃私语,就这样过了几分钟,这才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这不是诗歌,我都被你搞混了,哈哈。”老板说着返身往楼上去,道:“稍等片刻,我翻本书。” 时隔不久,他抱着本薄如钢琴曲谱的破书,回到木桌前,摊开后找到其中一页,推到我眼前,说:“这是好几个世纪前,西方游吟诗人写下的游记。说的是有关我们这里的传闻,大家都当作神话故事,这事儿得从匈牙利被蒙古人入侵开始说起。” 查理不由朝我身旁靠了靠,紧紧握住我的手。 “相传阿尔帕德王朝时,马蹄铁镇当时是座守备森严的山城,拥有三百名山地匈人武士。城主女儿有次进青松林游玩,被一头牡鹿咬了,然后回家之后就发高烧,没两天死了。咱们这地面的老人迷信,说鹿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她一定是遭了邪魔。所以,这年轻姑娘的尸首,就被镇民送上山,也就是现在红星火葬场那一片雪岭峰顶。当时在那据说有座教堂小庙,她按习俗被放入一口铁棺材,不能盖上棺盖,必须永远停在大屋里。风吹雨打,历经几百年,但是尸身像活人那般,栩栩如生。”老板抿了口酒,摇着头继续说:“当然,我们谁都不可能亲眼看见,那就是传说。后来嘛,蒙古人杀来了,当他们听到这件事后,派了一千多轻骑兵,闯进山里,将铁棺从庙里拖了出来。女尸是曾经的贵族公主,肯定美艳如花,对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莽汉来说,那得有多大诱惑力。所以嘛,你们想象一下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最不可饶恕的是,他们在干完恶事后,将女尸砍碎丢弃在群山里!本地山民生性剽悍,忍受不了这奇耻大辱,开始不停反抗和袭击蒙古人,这群骑兵最后就这么离奇地失踪在雪岭里。从那时起,我们这里就出现了山精!有人说,它就是被供奉的贵族公主,大概就这么回事吧。” “原来如此。”曼宁叹了口气,嚼着牛rou问道:“那么在山洞里发现一个怪人,也就是火葬场还未建造前,那大概是几几年?” “有这事吗?”翻译迷惑地望着老板,自言自语,同时不住摇头:“我从未听人说起过。” “我倒是还记得一些,有过,但非常早,可能是七零年代初。总之还是我在农地摘苹果那会儿。具体推断时间记不住了,那人被救出后就直接送走,然后政府铲平了山洞,盖起红星火葬场,大概在1975年左右吧。” 我不由一愣,如果这事发生得那么久远,翡翠之华的真实年龄又是多少?他当土木工程师时至少得三十以上,而被人发现至今超过三十多年,那么他现在该是六十多岁的垂垂老汉了! 也就这么去想,我无意间瞄了一眼破书,发现这段文字记录下的作者名字,写着弗勒滂,这么看来,写下游记的,还是小翡家的祖先!这世上各种巧合都有,但那么多怪事全都发生在他身上,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团!翡翠之华的来历,绝没有那么简单! “那些山洞,你在养狗场工作时,有没有爬山去看过?”查理思索片刻,问道。 “嘿嘿,姑娘,那时已经被铲平了,我当然没机会有幸见过。” 离开衣店时,雪已经停了,一圈圈路灯正慢慢亮了起来。不曾料想在老汉家待了那么久,已经到了傍晚。满街的旅人正在组团吃晚餐,每一家饭店都人声鼎沸,喧闹异常。顺脚一走,我们来到翻译家门前,屋内正在开饭。他有点怕老婆,进去说了半天,最后打开房门,将我们迎了进去。掐烟卷的不愿与人多啰嗦,直接码给他两张票子,让这对夫妻下厨忙活,别站在屋里唧唧歪歪。 我本以为他家或许挺破,但走进屋子才瞧见竟然装潢得挺得体,有那么点现代感,最可贵的是能无线上网。杜兰正皱着眉头看电脑,曼宁双眼失神地看他打键盘。 “我忽然发现一个忽略的问题,军校导教,或许你所说的那个故事,并非发生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我们大家都被刺豚舱福卡斯蒙蔽了!”他猛得合上电脑,站立起身开始在屋内一圈圈散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马蹄铁镇上岁数最大的老汉,也就是衣店老板这个岁数。我们来了好些天,也未曾见到走不了路拄拐棍的古稀老人,包括翻译丈人也就60多。你们说,这代表什么含义?” “难不成你是说,这里所有的镇民都是各地搬迁过来的人?”曼宁团着手问。 “不是没有可能,你们来看。”他对掐烟卷的招招手,重新打开电脑,道:“这是我翻拍的资料,有关镇民户籍登记。因为当时觉得不重要所以只拍了没几张,但这里边存在个疑点。按照年代排列,最早的居民是1969年,像那个老板,也是复员后被安排来这的。” “你作何打算?”我也站起身,问。 “不行,今晚我还得住警局,这需要烈犬协助,拍更多的资料才能确认。” “也好,嗯。林锐,今晚你可能得辛苦些了,”掐烟卷的走到窗前,望着昏沉大街,说:“你得随我们设法去趟红星火葬场,实地踏点,摸清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