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红楼之熊孩子贾琮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却说贾元春说服了贾母让她南下,便回水月庵去了。旁的还罢了,唯有妙玉她有几分不好处置。妙玉来水月庵是避祸的,借着荣国府的招牌方能避开忠顺王府sao扰,偏如今荣国府要紧的几个人都离京了。

    故元春命人将她请来,道:“你也知道,我穿这身淄衣本是借一个身份,如今该换下来了。因我过些日子要离京赴台湾府去,三年两载的难以回来。咱们两个相交一场,也是缘分。这么几年过去,想来那忠顺王爷早已将你忘了;纵然我不在,你自留在水月庵也未必有事。实在恐他再来闹,亦可住到荣国府去也使得,我祖母身边如今颇为冷清。另有,我见你日常所用的那几件东西皆是极难得的,想必不是个寻常的官宦人家。我也无心知道你的身世,只问你有何打算?”

    妙玉稍稍愕然了一瞬间,旋即低声念了句佛,道:“大姑娘想的周全。承蒙贵府庇护,我就在水月庵很好,不必去打扰老太君的。”

    元春点点头,便吩咐庵中的主持智慈好生照看于她,又去家学做了些交代。家学的那些学生自然都舍不得她走,更莫提那两位先生了。元春只道“暂且离京,来日再回”,也不曾说缘故也不曾说去哪儿。只是聪明的都猜得到,她回京之后想必就不是姑子了,大约也不能再来主持家学。

    贾母也告诉了些往来的老亲们,只说了大丫头要南下一趟,亦不曾说缘故。她既说的是“我们家大丫头”,又满面欣喜,众人大都暗猜是贾琏在南边替她寻到了好婆家要还俗嫁人了,个个恭喜贾母。贾母并不知道人家恭喜什么,因她自己心中偷想着“元儿来日母仪天下”,也安然受了那些恭喜。旁人见她这般模样,愈发以为自己猜中了。

    另一头,柳湘莲从天津干完活儿回来,秦可卿与他商议是否接手龚鲲留下的那些事物。

    柳湘莲皱眉道:“那些事情只怕极乱,你可能行么?”

    秦可卿道:“这些日子小龚先生给我看了当日琮三爷留下的一整套文书,极为清楚细致,我只需依葫芦画瓢便是。”便取出贾琮依着后世企业流程写的一册细则来。

    从头到尾,每一步做什么谁来做谁来监督谁来负责;可能遇见哪些特殊状况当如何处置谁来处置,皆一清二楚;最后还有个一目了然的图表。又经过这几年的实践,纵有些不合时宜的也修了过来。柳湘莲看完大惊:“这……谁想出来的”

    秦可卿道:“小龚先生也不知道。横竖不会是琮儿自己想出来的,小龚先生不是说他有许多不出世的先生么?”

    柳湘莲又将那册子细则翻看一遍,叹道:“奇人。世间奇人何其多也。”只是旋即踌躇道,“如今葛樵愈发能干了。念的书又多又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道理,诸事皆比我强些。我还想着将盘龙山之事多丢些给他,好得空陪陪你。你也不如从前那么忙了,细细调理一阵身子,咱们成亲这些年还没安心养个孩子呢。”

    秦可卿立时红了脸低下头去。过了会子,她道:“只是……眼下的时局,不知道何时便有兵祸。要不……等老圣人走了,京城安定些。”

    念及不知何时便能落下的兵祸,柳湘莲也委实头疼。又想了半日,只得道:“罢了,且再等会子。”

    秦可卿遂应了龚鲲接手他那一大摊子。龚鲲满面都是“山人早已算到”的神情,惹了秦可卿一个大白眼子。

    他两个交接了一个半月,元春也将贾氏族学安置妥当,择日离京。离京之前,元春特叮嘱了宝玉贾兰许久,又将贾环请去再三嘱托他好生照顾家里。贾环笑道:“jiejie只管放心去大展宏图便是。我若连家中老小都护不住,这些年也白活了。”元春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成竹在胸的模样,想起宝玉还大了他几岁这两年书生气愈发重了些,暗自慨叹。

    元春曾以姑子之身主持贾氏族学从前又是王府姬妾如今又传闻在南边得了好亲事,难免引得好事者留心看热闹。富贵人家闲人本来多,这事儿不留神便传到忠顺王那个长史官耳中去了。

    忠顺王爷委实早把妙玉忘了。只是那长史官因当年挨了杨衡两脚,偏他们撺掇镇国府与荣国府翻脸竟莫名没成,后又寻不出旁的由头来报复,一直耿耿于怀。听了这事,顿时想起那个被贾家大姑娘护佑的美貌姑子来。那姑子王爷本可手到擒来根本翻不出天去的。既然贾家大姑娘都离京了,那姑子自然没了人管,不如夺了来恶心恶心他们家也好。遂将“贾师父离京”说给忠顺王爷听,又顺道忆起当年之事。

    王爷果然想起那姑子来,道:“不知那位妙玉师父如何了?”

    长史官笑道:“那会子咱们放过她,说是看着荣国府的面子,实则看的是荣国府长房的面子罢了。如今他们长房都离京了,唯有贾政一个小小的从五品芝麻官,哪里敢惹咱们王府?他也没那个骨气”

    忠顺王爷一想也对,就贾政那个性子,还不乖乖的把人给送过来?便命长史官去一趟荣国府。那长史官忙不迭的跳上马跑了。

    贾政听闻是王府来的人,赶忙迎了出去,接进厅上坐了献茶。长史官装模作样饮了两口茶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乃因偶闻一事,提醒大人罢了。”

    贾政忙作了个揖:“还望大人提点。”

    长史官道:“听闻贵府在北门的那座水月庵留着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早年还老实些;贵府大小姐一走便开始生事,风评不甚好。因她乃是贵府大小姐留下的,主持师父竟奈何不得她。虽贵府大小姐已离了水月庵,横竖曾在那里修行了两三年,恐怕闲言碎语与她不便。”言罢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也不顾贾政再三挽留,立时告辞。

    自打大房离京,贾政便以为荣国府俱是他的天下了。贾赦才走两日,贾政便命人去帐房取银子。不想那里留着贾琮的一套细则,除去日常开销,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压根儿取不出银子来。贾政大发雷霆,打发了两个清客去帐房摆威风。帐房的人各忙各的没人搭理他。最终有位帐房先生出来道:“两位先生,言语无用,荣国府帐房全凭规矩。纵是大老爷自己想要取银子也须得依着规矩来。”说着便指着帐房里头贴着的一张纸给他二人瞧。那两位一看,若依着那规矩,贾政这笔银子永远是取不出来的,便气哼哼回去添油加醋的向贾政告状。

    贾政闻言愈发大怒,打发了个媳妇子去告诉李纨,让她将帐房的人悉数撵出去。半晌,那媳妇子回来道:“大奶奶说,她不过是个管账的,帐房里的各位先生也不是咱们府里的人,皆是外头请来的。且他们都是大老爷请的,除去大老爷唯有琏二爷能辞了他们去。另有,外头各处产业也都是大老爷的人。”贾政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贾赦肯拍拍屁股就走连贾琮都带走,原来是这府里他早已死死的拿住了。一时顿觉无趣。

    人皆有权心,男子尤重。贾政本以为唾手可得之权原来牢牢的还在人家手上,愈发憋屈,后来数月都恹恹的。

    如今听到忠顺王府长史官的话,连着当年这位长史官来的那件事串在一处翻来覆去的想了半日,便猜出来当年贾赦所言是真。那姑子在原庵堂不堪俗人所扰避去了水月庵,那sao扰她的果然就是忠顺王府。此事是非清楚,本该置忠顺王府不理才是。只是贾政因权心不得舒展这许久,虽是压着,并未散去。如今有个人可以任他决定命运还不是个寻常下人,发泄一下何等痛快加之他并不敢得罪忠顺王府。遂打发了个人前往水月庵。

    那媳妇子见了妙玉,满面谄媚的道:“我们老爷说了,听闻师父命中有贵人,咱们水月庵庙小留不住大菩萨,还望师父早些另寻高就才是。”

    妙玉愕然:“这位施主,何出此言?”

    那媳妇子垂头道:“横竖老爷便是这话。”

    妙玉见元春替水月庵留了几个厉害的婆子,以为平安无碍,不想那人还惦记着自己不说竟是打通了荣国府的老爷半晌,面如土色,双目一闭,叹道:“我知道了。”

    那媳妇赶忙一溜烟儿跑了。

    妙玉性子骄傲从不肯向人低眉哀求,当日便打发了一个婆子去城西牟尼院,问她们可还敢收留。牟尼院主持自然肯收她,只是保不得安全罢了。妙玉次日便收拾妥当乘车过去了。水月庵主持智慈师父虽得了元春再三嘱咐,又哪里能奈贾政何?只得眼巴巴看着她扶了小丫头登车而去,转身连叹自己无能。

    有个小姑子听了便说:“师父,大姑娘临走之前特告诉咱们,有事去荣国府去寻环三爷。不如去问问他可好?”

    智慈想了想,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总不能眼看着人入火坑,试试也好。”遂打发了个小姑子随意寻了个借口去找贾环。

    贾环这日才下学回来还没换衣裳,听说有姑子找他莫名无状。待那小姑子进来说明妙玉之事,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又跺脚道,“大jiejie也嘱咐我,倘或那位妙玉师父有事,让我帮着呢。”连忙跳上马跑去了牟尼院。

    到了牟尼院门口,只见围着许多人指指点点,与寻常佛门净地门外不同,便有了不祥之感。遂命随身的小子去打听。不一会子那小子回来道:“三爷,来迟了听那一伙看热闹的说,有位带发修行的姑子今儿上午才来的牟尼院,方才在佛前做功课,硬生生让一伙流氓抢走了这里头都是些大姑子小姑子,喊也喊了骂也骂了,半分用处没有,眼睁睁看着她被塞入一辆马车拉走了”

    贾环黑了脸,半日才说:“走”

    遂打马去了柳氏木材行。谁知柳湘莲与秦可卿二人俱不在,柳湘莲更是早两日便离京了。只得又转身去了太平镖局。结果龚三亦也不在与贾四两个不知去了哪里。无奈只得拨转马头回荣国府。

    他一路思忖,虽说妙玉本人并不是个要紧的,自己这个老子却实在是家中的软肋,简直比当年懵懵懂懂的贾宝玉还令人头疼。来日京中纷争起来,极易着人家的道。遂径直去了贾政书房。

    贾政正与几个清客闲谈,见他来了很是高兴:“环儿今日下学晚了些。”

    贾环上前深施一礼:“儿子有事想与老爷说。”

    贾政见他说的慎重,忙溜了一眼门客小子们;那帮家伙俱是有眼色的,眨眼间都跑了出去。

    贾环轻叹一声,道:“听闻老爷打发人赶走了水月庵的妙玉师父。”

    贾政自知此事他自己无理,皱眉道:“你一个念书的公子,惦记些姑子做什么好生写文章是正经。”

    贾环道:“听大jiejie说,那位妙玉师父平素饮茶用的盏子,乃是晋之王恺与宋之苏轼所藏,皆稀世奇珍,比咱们家藏的那些古玩贵重风雅得多。”

    贾政一愣。

    “咱们家多宝格上之物皆不及她日常所用,她竟毫不珍惜拿去喝茶了。”

    贾政不禁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何意?”

    贾环叹道:“大jiejie何许人也。虽为女子,曾在宫中那么些年又曾在王府那么些年,眼色皆高出世间男子许多去。她岂能因一寻常姑子不给王府面子?那姑子绝非常人。老爷,只怕你中了人家的套儿了。忠顺王府并非想要一个美貌的姑子,而是想要一个身份不俗的姑子。”

    贾政大惊:“那姑子是何人?”

    贾环摇头:“大jiejie没说。若是能说的,她何必不告诉我?”

    贾政喊道:“她也不曾告诉我”

    贾环直望着他老子道:“老爷,实不相瞒,漫说是大jiejie,我有许多事也不敢告诉老爷。老爷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乃君子是也。偏当今之世,哄的就是君子。人家不管说什么你皆信……”他低下头去,“还望老爷日后遇事三思莫再随意踩了人家的套子,恐有祸事啊。”言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贾政面红耳赤。这孩子简直就在指着他老子的脑门子说爹,你太傻了日后多留神些莫给你儿女惹祸只是如此一来,他顿觉自己乃是被jian人哄骗,绝非有意为恶,心下泰然许多。乃摇头道:“世道浑浊不堪,微斯人,吾谁与归……”

    贾环跪在地下好悬没吐了,脸红的跟火烧似的,偏这人恰是他老子半晌,只得垂头道:“儿子这就想法子将那位师父弄出来,只告诉老爷一声罢了。”

    贾政忙说:“你快些起来。我这里并没有什么要你做的,办正经事去吧。”

    贾环爬了起来,又向他老子作了个揖,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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