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是年七月初七,王熙凤临盆产下一女。【】。しw0。 贾琮正在贾赦屋里陪着等呢,闻报是个侄女儿登时“哎呀”了一声:“当时用了桂圆才是侄子呢!” 贾赦才失望了一瞬,听了这话指着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竟用了桂花!” 贾琮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桂花糖留着吃多好……” 贾赦恍然忆起那会子问他那个法子是谁告诉的,他竟想不起来,莫非当真是哪位神仙告诉的?赶忙轰他:“快快与你哥哥磨一帕子桂圆的来!” 贾琮连连摇头:“不成,听说女子连续生产后头的孩子身子不好,须得将养几年宝宝才壮实。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谁知我这大侄女儿将来没个大福气呢。” 这话在旁人耳朵里定然疑心他一个孩子如何知道这些,偏这会子贾赦一心以为幼子得了神仙传授机密,压根儿不曾想到那上头去。转念又一想,琮儿极聪明,那时为何会记错了桂花桂圆?这个贪吃娃竟舍得拿他自己的桂花糖出来。莫非是神仙作法、孙女儿来日是个极有福的?想了半日,越想越对,因捋着胡须点点头,只说:“既这么着,过两年千万记得给你哥哥磨。” 贾琮使劲儿点头:“儿子一定记得,绝对不会忘了,准保下一个是大侄子!”只要我那非常有事业心的二嫂子不再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奋斗在管家岗位上,下一个一定是大侄子。小爷连月份都记得,早就有后世的红学家给算出来了的。 贾赦见他极有把握,愈发认定此子拥有“送子”技能,还包办男女,十分欢喜,忙让人给新出炉的大孙女送赏去,还亲口赐下乳名“福儿”。贾琮提醒道:“还有二嫂子。”贾赦又忙让加上儿媳妇的赏。 物流大队如今已悄然搬空了荣国府的两座库房、还在外头替些贪墨多的几个奴才搬了家,贾赦有钱了,给的赏赐额外多,较之从前的吝啬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因这一胎阖府上下都认定是个男孩,待听说生了个女儿的时候,王熙凤失望的紧,又深恐女儿不受宠爱。正担心呢,外头进来两个婆子,如唱戏一般唱了许多大老爷给的赏赐来,件件都好,不由得大喜:原来公爹很喜欢孙女儿。便放心睡去了。 后来贾赦将自己的推断告诉贾琏、贾琏顿时将方才那点子失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又亲去王府告诉了王子腾。王子腾两口子极欢喜:又欢喜女儿并外孙女得了宠,又欢喜外孙女许是个有大造化的,又欢喜女儿的婆家有个送子金童、下一胎定是个外孙。贾琮遂又神奇的得了王子腾夫人一大堆谢礼。贾琏因新近得了实职、又有了女儿,双喜临门,整个人都极精神,见人就笑。 贾赦的物流大队渐渐开始拿荣国府的蛀虫下手了。虽比起搬库房来说次数少,单是一两回还罢了,多了几回岂能再瞒得住贾琮?蓝翔紫光可都是鬼灵精。贾琮恼了,粘着贾赦不依不饶,非要下回跟着去。贾赦哪儿敢带着他?哄了半日,又带他去看新近的收成。 贾琮到城南大宅的库房里瞧了瞧,不是金玉就是珠宝,或是绫罗绸缎,要多无趣有多无趣,烦道:“没有神刀名剑也罢了、连古籍字画都没有。这些奴才竟如此之俗!” 说的贾赦连连摇头:“他们算个什么?能知道神刀名剑、古籍字画的好处?你若喜欢那个,咱们府里的大库房有好些,我因那会子这边库房没收拾妥当,还没动手呢。” 贾琮大喜:“如今妥当了?” 贾赦笑捋了捋胡须:“妥当了,过些日子便去取些来。” 贾琮纠正道:“全都搬来!” 贾赦道:“好,依着你,全都搬来。” 贾琮想了会子,又道:“放到爹院子旁边那个小库房。” 贾赦如今虽还不曾住过来,主院自然是他的。爷俩遂去小库房视察一番,指指点点哪儿放刀剑、哪儿放字画、哪儿放贵重的古物。 贾琮叹道:“瞧这架势,爹如今已是用不着我替你建什么藏宝阁了。” 贾赦瞪了他一眼:“还想反悔不成?我拿的是我拿的,你建的是你建的!三层、一层都不许少。” “是是!”贾琮讨好道,“一层都不少。”因又说,“那些乱七八糟中看不中吃的金啊玉的,堆了那些地方有何用啊。” 贾赦笑道:“如今也有了这么些收成,前儿你贾四叔与我商议,品相一般、不值得藏的,设法卖出去。” 贾琮皱眉道:“别让人发现了,不好玩。三姑jiejie卖东西也都卖去别处的。” 贾赦一想也是,因问:“她是如何运出去的?” 贾琮道:“她手里有好几家马行呢,平日也做些运货的生意,顺带将她自己的私货运去各处卖了。她也在好多地方开了铺子直接卖着。还有许多当铺。真真是,纵然后头有圣人撑腰,也好厉害啊。” 贾赦听罢觉得也不错,横竖这帮子兄弟都喜欢马。遂与贾四吴豹子等商议了数日,当真开了一家马行先探探路,贾四遂实实在在当上了掌柜。虽预备去江南开古董店,偏这里头都是些兵痞子、没人会,无奈只得先放着,来日寻到合适的人选再说。倒是贾四,愈发叮嘱孩子们多上心学字了。只是贾琮年幼,林黛玉不敢给他太多功课,他能转运到哥哥侄子们这里来的也有限。 贾琮深恨自己如今的年龄,许多事物施展不开。这日他心里烦的慌,趁旁人都午睡去了,自己在演武场上回忆上辈子学过的第一套军体拳,试着打了几下。这个本是周冀大学军训的时候学的,那会子恰在青春年少,一心想来日露几手给师姐师妹们看,倒是学得很认真。 忽听有人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声:“有趣,这是什么拳法?” 贾琮扭头一看,竟是看房子那日遇见的那位老者,依然穿着一身青衫、头戴儒生巾,淡定自若的负手立在演武场旁边,小脸上不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忙上前行礼道:“老人家好。” 那老者问道:“见了我不奇怪么?” 贾琮点头道:“奇怪。” “为何不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贾琮依言问道:“请问老人家,您是怎么进来的?” 老者脸上有了几分笑意:“你猜呢?” 贾琮想了想:“我们家已经换了门锁、前头也有两位哥哥在守着,各色后门角门都锁了。故此,老人家你是从墙上或是树上飞进来的?”
老者摇头:“不是。” “那就是从地道进来的了。”贾琮撇脱道。 老者这才有些吃惊:“地道?你这宅子有地道么?”面上杀意一闪而过。 “不知道。”贾琮说,“只是你也不是从地面进来的、也不是从天上进来的,偏你又进来了,岂非唯有从地道才能进得来?”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果然聪明。” 贾琮嘻嘻一笑,心想,其实是上辈子狗血电视小说看多了。 老者又问:“你可知道这宅子从前是谁的?” 贾琮瞧了瞧他,又想了会子,肯定道:“义忠亲王。” 老者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何以见得。” 贾琮听出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调,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乃答道:“花园子太漂亮、书房太大。一个寻常的武将,若是贪慕虚荣、不会在这般僻静之处买宅子。若不爱那些虚面子,花园子便会简朴些、如冯大哥家的一般。可见这是上头有人挂在他名下的宅子。我爹说,白大将军官拜正二品。能给正二品京城武官当‘上头’九成是姓司徒的。若非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宅子,还能拿出来卖么?当日我们又买了个实在的低价,旁的王爷皇子纵然卖宅子哪儿可能这么便宜。再有,听说他本也是因为此事被贬去了南边。” 老者闻言细细打量了他半日,点头叹道:“可惜你生的太晚。当年王爷若能有你这般人物相助、大事可成。”这是承认他是义忠亲王的人了。 贾琮连连摇头:“成不了。” 老者身上杀气顿起:“何以成不了!” 贾琮道:“自古逐鹿之争,上位者与上位者较量、下属与下属较量。有些事下头的可以帮上头的、有些却是不能——因为他未必肯听。下头的人再厉害,他自己仍是会败给贤王哥哥,有何用。”他一时嘴快,说的顺溜,险些要拿刘阿斗去做比方,幸而忽然刹住了。 本以为那老者会愈发愤怒,不想他竟呆了。等了半日还不曾动弹,贾琮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老人家,过会子叔叔哥哥们要起床了。” 老者长叹一口气,转身便要走。贾琮自然盯着他看他往哪儿走。老者又转了回来,问他:“你能猜到地道入口在哪儿吗?” 贾琮想了想:“不能肯定。但比较合适做地道入口的,一是主院旁边的小库房、一是花园里头的那片太湖石的假山……嗯,书房也可以的,还有后头那小院子里的小池塘。”他完全是依着从前看的那些小说里头常见的地道入口处说的。 那老者膛目结舌。许久,已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老者忽然笑了:“你说的对。上位者不及人、下属再如何使力气也是枉然。”转身徐徐往树丛而去,人影一闪便不见了。 贾琮简直要仰天长叹了:小爷竟然是个天赐的金口玉言! 不用问,要么地道入口就在这四处之一;要么、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