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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9.这里是阎王爷的地盘

    1199.这里是阎王爷的地盘

    在王大年的印象中,煤矿应该有好几个井口,让人乘着升降机或者罐笼上下的,还有通风用的和运煤用的井口,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巴人煤矿就只有一个矿井是上下的地方,而且用的是那种煤炭工人俗称的猴车。

    猴车就是在卷扬机牵引下运行的钢缆上挂一根不到一米的钢筋用于矿车上下,而人上下井的时候坐在上面的钢架上必须抱紧钢筋才能随着钢缆运动。因为乘坐者有点像攀附在树枝上的猿猴,故称猴车。当那些冷冰冰的猴车有些摇摇晃晃的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梁冬清和一些老工人十分敏捷的跳了上去,舒舒服服的就坐在那个钢架上的时候,王大年才明白这就是这家煤矿赖以上下的唯一通道。

    他有些震惊,但时间很重要,容不得他去想,就在那一根根钢筋经过的时候,他也学着那么去做,可是当真正坐在猴车上的时候,才知道那根本不能叫舒服,巷道里的煤灰随着行进中的震动开始弥漫起来,还有井下的那些污浊的空气,他就学着那些老工人的样子用毛巾把自己的脸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一进井口,光线变得幽暗,耳边只觉冷风嗖嗖。猴车在不断前行,还有些离心力和上下颠簸。

    **巷道深处以后,巷道越来越倾斜,猴车的速度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快,甚至能听见空气发出的呼呼声,有一段时间,王大年甚至怀疑钢缆的连接动力和制动的装置失灵了,他们就和猴车一起坠入了地球深处无尽的深渊里。那段时间除了猴车与钢缆发出的刺耳的**声,就听不见有人说话,除了工人头上的矿灯,黑暗中几乎没有照明,就有一种无名的恐惧在心里越来越扩大,那是人的本能在威胁自己,王大年知道这一点。

    猴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王大年看了一下表:车行了不到十分钟,可他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里有了灯光,也有了更多的人。跳下车的时候,他感觉腿脚有些发麻,不过能脚踏在坚实的地上还是感觉很踏实。梁冬清和几个人交谈了几句,就向他们招招手,领着他们两个新人来到了一个山洞前面,那里是煤矿的**库。

    因为怕出危险,矿上的**库都设在离工作面很远的地方,*和*是由人背进去的,每班用多少,背多少。梁冬清对**库的保管员出示了领炮证以后对王大年他们解释:我们这里因为是普掘,以炮采为主,所以每个班对*的需求量都很大。

    梁冬清很小心地把*放进一个小木箱自己拿着,然后吩咐他们一人扛了一箱*,就沿着矿井向更深的地方走去。巷道不很高,也有些窄,勉强能通过两条铁轨,有些工人和他们一道向前走,嘻嘻哈哈的说着笑话、开着玩笑,昏暗的灯光照着**的井壁和那些已经变黑的支撑支架。又走了一刻钟,铁轨变得四通八达了,那里又是一个相对宽敞一些的地方,有好几条更窄、更低矮的巷道消失在黑暗中。工人们在挥手告别,有些人推着矿车轰轰烈烈的离开,那个红脸的年轻人却带着武万全和王大年扛着*钻进了一条无人的巷道。

    妈的,这箱*真重。武万全有了一些*息:我就不明白,当年,董存瑞炸碉堡的时候是怎么把这么重的*包给举起来的?

    那是什么*?放了多少药?恐怕连现在一个炮的药量都不如。那个日白佬笑了起来:现在的*不是硝铵就是乳化,威力大着呢。一个炮八斤药,你扛的是六个炮,五十斤左右,能把一栋小楼给掀到天上去呢。

    身背着电瓶、头*着矿灯,肩扛着*,行进在狭窄、长长的巷道中,头*不断淌下的水滴很快就会将他们三个人的衣服给淋*,空气质量也越来越差,空气中的水分含量也越来越大。刚开始还听得见鼓风机**的轰鸣声在井下回响,越走越深,越走越远,越走越热,王大力有了些汗水:这里怎么这么热?我们已经深入到地下有多远了?

    看着*远的,其实并不深,也就两三百来米吧。梁冬清还在领着他们继续往里面走:这里热很正常,大巷的通风比较充足,而像这样的小的掘进作业面因为是独眼巷,供风全靠巷口的通风机,和通风管,越往里面走风量越小,当然就会越热。不过,我想,这点热并不是你们这两个**将要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人家是经验之谈,那条巷道越往里走就变得越来越低,走到两百多米的时候,巷道的高度有些地方就只有一米六左右了。稍稍不注意,或者忘记看前面,王大年和武万全就会不断的与头*的巷道*上的岩石碰头,有些地方甚至要弯着身子才能通过。地上也是坑坑洼洼,不是堆满先前别人开采的一些遗留的煤块,被**的地下水泡得黝亮,就是大大小小的黑色的水坑。**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煤气味和男人特有的汗味。

    武万全咕噜着: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没想到梁冬清的动作出奇的快,转过身就给了武万全一耳光: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没有人把你当作哑巴!给老子记好了,下到了井里,来到了地下,这里是阎王爷的地盘,也是窑神的区域,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是会死人的!

    武万全就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过祭窑神对老板来说,是祈求窑神保佑多出煤,发大财。那个红脸男人在说:而矿工则是盼望窑神保佑安全,免遭塌方冒*和瓦斯爆炸等劫难。这就是同一活动也同样会表现出极大的差别的民风所在。

    对不起,我们两个不都是第一次干这一行吗?在上面说话随便惯了,荤的素的都来,一到井下还不习惯,就全忘记了。王大年在为他的同伴做着解释,也在自嘲的说着自己:其实我还不是这样,虽然口里没说出口,心里也在埋怨呢。幸好有这*安全帽给挡着,不然我的头也早就和月球表面一样布满了陨石坑!

    看来你也是一个读书人,陨石坑这样的词都可以联想到。梁冬清笑了笑,就把话题聊开了:知道为什么巷道高度会这么低吗?因为煤层只有这么厚,打开大了都是煤矸石,枉费力气。我想你长个子的时候一定很自豪,现在知道苦了吧?

    这一点其实早就知道了。王家老五在笑着回答:想当兵的时候就傻了眼。**兵要小个子,核潜艇也要小个子,连考飞行员也不要个子高的。妈的,难道除了打篮球、换灯泡、当仪仗队,高个子就无用武之地了吗?

    那倒说不定。梁冬清也有了些兴趣:听说女人们都特别喜欢高个子的男人,因为个子高那**就长得大,女人就容易得到满足。

    那倒说不准。王大年咧着嘴一笑:和我好过的女人都说我就只是长了一个电线杆式的撒高个,那些女人个个都是欲壑难填,而且和香港拍的那部粉色片的名字一样,天天在叫官人我要!

    因为有这样的话题,三个男人都笑得一塌糊涂。

    在穿行中,王大年和武万全不知道因为忘记巷道*被碰了多少回头,也不知趟过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水坑,他们三个人终于走到了巷道的尽头,来到了工作面。那里比刚才走的巷道还要低,在矿灯的映照下可以看见地上堆满了煤,静静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在他们的头*有一根金属的送风管,有一些风从很远的地面随着鼓风机吹进来,很清凉,很舒服。他们找到了电线的开关,打开了,就有了些明亮的灯光*了出来。

    梁冬清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就在三个人把*、*小心翼翼的藏好以后,他就开始给其他两个人普及煤矿挖掘方面的知识:我们这叫什么?普掘,也就是普通挖掘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基本采掘方式,而大型国企的机械化采煤工作面的设备是很复杂的!不仅有集中控制台,乳化泵站,采掘面也有采煤机和液压支架和单**压支架,还有刮板输送机、装载机、长*般的皮带运输机、锚杆机,不过,我们这里也有一样机械化设备,那就是煤电钻!

    武万全有些钦佩的问着:梁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因为我这半辈子就在和这种黑色黄金打交道。梁冬清颇为得意地笑着说:山西、陕西的那些大型煤企、峡州的几乎每一座矿山我都呆过,毫不夸张地说,我就是这一行的114,没有我不知道的。告诉你们一句实话,我从八岁起就在煤堆上挣钱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王大年也充满了敬意:按照你的说法,那些大型国企的开采条件不知比巴人煤矿好百倍,可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在那些地方我就只是一个工人,他们不知道尊重人才,也不知道利用我的长处。而在这里我是个销售人员,锻炼几年以后,我就会有更大的发展机遇。梁冬清笑嘻嘻的告诉他们两个人:我当然不想呆在地下像老鼠一样不见天日,也不想和有些老矿工一样到退休的时候留一身的病,那叫尘肺,和矽肺一样无药可医,你们两个也不会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王大年和武万全都没有笑,他们知道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