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神禁武器
神战之后的十万年间，亚斯大陆的人类社会曾经有过七次文明兴亡，因此划分为七纪。每一纪的时间长短并不相等，最短的不过六千多年，最长的也没超过两万年。而文明的毁灭原因也不尽相同，有天灾也有人祸。不过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这使得任何一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有超越规则的事物出现——神禁武器就是其中之一。 神禁武器，即是指被诸神禁止的武器。通常由于武器的威力太过强大，已经到了可能破坏主物质界空间稳定性的程度，因此诸神降下神谕勒令销毁。不过还有一种非主流的观点认为，神禁武器被禁是因为它们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神，它们的力量可能对神造成伤害。 人类会制造神禁武器的起因，有的时候不能简单归结于过度膨胀的私欲。《文明大事记》上提到：第七纪后期，亚斯大陆面临“万年魔潮”的灾难。人类不可能完全依赖神的庇佑，为了应对魔潮的影响，大陆的法师们联合起来，研制出所谓的“超元素法器”，其中就包括了“日格朗圣塔”。魔潮结束后，几大神殿不约而同地将“超元素法器”鉴定为神禁武器，要求彻底销毁。不过在风声鹤唳之时，还是有几位法师偷偷把部分制造的资料留下了备份，藏在一处属于私人的地下图书馆里。然而千年之后，对于“超元素法器”的研究又死灰复燃，最终第七纪文明因为人类把这些神禁武器投入战争而毁于一旦。 从第七纪结束至今，也只有四千多年的时光。人类经过前三千多年的重新繁衍才初步恢复达到兴盛基础的人口数量，而之后统一皇朝的建立，则让退回落后状态的社会再度加速发展起来。每一次文明的湮灭都相当彻底，与之前的六个纪元相比，第七纪文明能遗留下来的文献和文物，已经是最多的了。尽管那些东西的数量其实少得可怜，但在只言片语中，就有关于“日格朗圣塔”的珍贵资料。 “神禁武器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我能得到几页残缺的制造方法，算得上是天大的幸运。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有无可估量的价值，安西尔殿下愿意交给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不在乎。只要肯让我研究，他想拿去破坏也好、篡位也好，都跟我无关。” 麦克大道纳什别院的地下法术实验室里，一处角落原本堆放的杂物已经挪开，地板上露出一方缩小版尤文传送阵。法阵是用不知名的墨绿色物质刻画的，直径约三米，但是站立三个人绰绰有余。仍然穿着新娘礼服的珀提夏和赏金猎人装备的利维坎已经在法阵内等待传送。而将要负责cao作法阵的另一位乘客，却一边在法阵上摆放魔晶，一边同旁观的贝里安先生谈论起了神禁武器。 “别以为那些东西谁都能弄出来，除了伟大的塔莫托齐法师，哪怕有完整的制造记录最后也只能当作几张废纸。不说文字的破译，要知道，第七纪文明的法阵虽然也是五种形态，但里面的结构和现有体系可是千差万别——若非有我这样的天才，换成别的法师要读懂都是做梦！”只要与法阵相关的话题，这位大师都显得异常骄傲。 贝里安眉梢微动，“上次那位皇子说的‘塔’，就是日格朗圣塔？” “是的。”塔莫托齐站直身，跨进了法阵中央。 贝里安笑了笑，道：“我记得我们签订的协议里，你可是要求从安全到达那边的传送点开始才算雇佣成立，不然你绝不透露任何我们想知道的事。” 塔莫托齐挥手把飘飘荡荡的风囊水母招进法阵，那些储物戒指的空间装不下的行李就塞在泡泡体内。“没错，协议上是这么写的。这是慷慨的塔莫托齐大师特别附送的免费信息。”法师眨了下燃着鬼火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我为皇子制造的塔，其实是不完全的仿制品。因为部分材料缺失，我对日格朗圣塔的原始结构做过调整，威力也有所降低。不过一旦发动起来，也足以毁掉半座城市了。我不知道安西尔殿下何时会使用它们，如果贵主人也在哈尔达斯图，奉劝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谢谢提醒。”贝里安淡淡地道，抬手扔给他一块小巧的盾形银牌，中心还镶嵌着一枚指甲盖那么大的壳晶。这块东西是私人传送点的“路引”，不仅帮助法师找到传送点的位置，更重要的是用来打开传送点上设立的防御禁制。 塔莫托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手心捏着银牌，闭上眼开始感应目的地的位置。他的精神力量连接上传送阵，先是法阵上的魔晶石亮了起来。跟着以这些魔晶为起点，墨绿的刻纹一条条放出淡青色的光芒，终于点亮了整个法阵。 清冷的光华之中，三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珀提夏看着周围的景象如同被遮上了一层花玻璃般迷蒙，对外面的贝里安喊了一句：“代我谢谢伊塞尔！” 她的话音未散，淡青色的光柱冲天而起——转瞬之后，熄灭的传送法阵上就空荡荡地没了半个人影。 ==================================================================================== 骨骰掷出了三点。 亮红色光芒的盾阵徐徐坠下，如遮天蔽日，朝着人们的头顶压来。即使有结界的隔离，也能感觉到温度在急剧下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周的废墟都覆上了一层霜白，好像进入了最冷酷的严冬——然而包围在法阵之外的敌兵却是温暖如旧。 伊塞尔的法杖再也支持不住外界的压力，上面的魔晶“呯”地炸成了碎片。 “法师！”那个叫爱德蒙的骑士低呼，他不安地看向周身忽闪忽闪的结界。 伊塞尔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不过与骑士们的惶惶徘徊不同，他始终纹丝不动地挺立原地，看起来镇静而从容。 “法师先生，您还能撑得住吗？”伯爵忧虑地问。 伊塞尔随意地摆了摆手，瞥向悬浮在双圆环阵之上的盾阵——它由三个三角形的独立结构组合而成，而现有法阵体系中的盾阵并没有这样的组合方式。法师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语气平缓地回答：“放心，我不会让结界毁坏的。” 克拉伦斯欲言又止，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苦恼之色。 法师顾不上伯爵的情绪问题，他的手从法杖顶端开始，轻轻抹过杖身。白色的碎屑像粉末一样簌簌飘落，里面露出一根通体晶莹的魔晶柱。这根藏在法杖之内的法杖是由红色的火魔晶制成，仅仅比拇指略粗，十分细长，顶端则是一小截高密度的银白色风魔晶。 伊塞尔念动咒语，淡红的结界内壁吐出无数条光丝，纠缠在法杖上，这让结界内的空间看起来像一个蜘蛛的巢xue。伯爵和他的骑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眼前最近的一根光丝，发现它如同液体般在一刻不停地流动。 “外面这个盾阵是火系法阵，我在尝试借用一些它抽取的火元素维持结界。”法师低声解释了一句，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盾阵的运行，法杖上的光芒始终一闪一闪，不曾停歇。 另一些结界就没那么幸运，至少有三个光壁明显稀薄了许多，似乎岌岌可危。里面一张张惊惧的表情愈加清晰起来，之前那几位哭泣的女士这时却恐惧得出不了声，仿佛是看见死神在眼前微笑。 站在法阵之外的安西尔得意地问：“这是第二次机会，我的陛下，这就看您是否愿意让您身边的人活下去。” 希奥多像审视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的次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漠地说：“如果你真想坐我的位子，首先就要学会如何坚持原则。” 安西尔的表情瞬间狰狞如鬼，他咬牙笑着举起手臂，狠狠挥落。 骨骰疯狂地四面翻转，转眼停在了四点。 空中现出银白色光符构成的古老法阵，在场的法师们谁都未见过这种四个锥形“柄”结构的舵阵。巨大的光舵像一个车轮飞速旋转，空间的气流仿佛都被它吸引一般形成了一个大型漩涡。银色的光在人们的视界里留下一道道残影，就好像是风元素飞蛾扑火的轨迹。渐渐地，空气变得稠密起来，沉重得让人感到窒息。rou眼可见的风刃在漩涡外围飞舞，随着它们加速转动，人们发现自己开始失去呼吸的权利。 那三座变薄的结界在第四个法阵的作用下终于灰飞烟灭，失去庇佑的诸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高强度的气压挤成了一团，死得毫无声息。 伊塞尔的结界却比刚才更为明亮。可是他的法杖再次出现了裂纹，唯有顶部的风魔晶放射着耀眼的光芒，照出他煞白的脸色。法师抬眼盯着飞旋的舵阵，神情沉静如水。但是他握着法杖的手背上那一条条凸起的青筋，却泄露了他所承受的重负。 此时结界里的空气都已粘稠得让人感到明显不适。“法师先生……”克拉伦斯有些喘息地出声，犹豫地唤着伊塞尔，不知道是在担心法师还是担心法师的结界。 “不要紧的。”伊塞尔随口安抚伯爵，不动声色地咽下喉咙里涌上的甜腥气。 剩下的幸存者分别呆在总共四个结界里。远处，皇帝所处结界内的人数最多，但在四个法阵的压力下受到影响却似乎最小。惹人注目的是那位有着宫廷法师头衔却不知道名字的九级法师，他一个人伫立在马车上支撑结界的身影，坚定得令人不由心生敬仰。 “了不起，了不起。亲爱的父皇，您有一位了不起的法师。”安西尔阴阳怪气地拍了拍手，轻笑数声道：“好吧，就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法师能坚持多——” 安西尔还没说完，一道银色的身影突然爆起，闪电般地窜出皇帝的结界，向悬浮在半空中主持骨骰的黑袍人，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