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冒险有益健康
伊塞尔站在大门口目送凯恩离开，转头对他的管家说：“贝里安，我要去一趟城主府。” “需要为您备车吗？” “不用了，”法师看向淡蓝的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这么好的天气正适合散步。” 管家提醒道：“今晚六时卡米勒伯爵府有一场宴会，珀提夏小姐会出席。” “那么你提前一些时候来接我。” 管家欠身应命，取来斗篷给法师披上。 伊塞尔出了馆邸，走在街道上。尽管宽敞的道路并没有因为车来人往而显得拥挤，经过的路人和巡逻的士兵看见他也会不由自主地稍稍礼让。灰色的斗篷遮住了华丽的贵族服饰，却让他别在胸口象征法师身份的徽章更加醒目。 银梗城的布局整齐而整洁，从平面上看就像一副规规矩矩的棋盘，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白墙红瓦，一眼望去有种赏心悦目的明快。在外面价值千金的银梗花在这里作为遍布城市的景观花卉大片栽种，法术的力量保护着美丽的花朵不被贪利者窃取。每到夜晚整座城会被映没在柔和的银光里，奇特的景象吸引了众多游览的人潮，银梗城因此成为亚斯大陆少数以夜市闻名的城市之一。 城主府离法师居住的地方不远，步行也不过十多分钟。这里可以说是城内最繁忙的地方，府邸前的广场上每天都停满了来自各地的马车。银梗城的主人不仅仅统治着这座广大的岛屿，也是三分之一眠海的管理者。 伊塞尔穿过广场，他没有从正门进去，径自通过侧门入内。城主府的卫兵看见他都视若无睹，似乎早已习惯这位法师如同自己家般自由的来去。他上了二楼，随便叫住一个仆人问：“英格拉蒙在哪儿？” 那仆人也不奇怪他的冒昧，顺从地回答：“少爷在会客室接见几位商会的先生。” 伊塞尔点点头，沿着走廊独自绕了半圈，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门走进去。房间里没有人。法师扯下斗篷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来到整墙的书架前找了本书，在靠窗的躺椅上坐下，悠然地开始阅读。 大概在他读了三个章节的时候，另一边的侧门忽然打开，房间的主人回来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比伊塞尔年纪略长两岁的男子，也比他更高半个头，有如雕刻的五官构成了与他风格迥然的英俊。一头微卷的巧克力色短发显得温和无害，碧绿的眼睛带着笑意，上等衣料的贵族服装更是为男子平添了几分风度翩翩，但这些都掩不住那份阳刚而强悍的武者气质。 “伊塞尔，你倒是悠闲。” “奥德斯在上，一切仰赖于未来的城主英格拉蒙大人英明的治理，我这小小的法师才得以享受到宁静的阅读时光。”伊塞尔的目光仍停留在书本上，眼皮不抬地说。 他口中“未来的城主”——英格拉蒙·勃兰堡低低笑了一声，摇铃叫仆人送来两杯酒，才接着问：“什么书让你这么着迷？” “《神颅岛探索志》。”法师终于合上厚厚的书本，接过酒杯回答。 “哦？难道这次要去神颅岛？”英格拉蒙微微有些讶异，但有限的程度就像早晨醒来发现窗外在下雨一样，“那可是个好地方。”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不过你有时间么？我可听说公爵殿下有意让你提前接手同盟三执政席位。” “相信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倘若仅有一丝良知，也不会忍心剥削儿子难得的假期。”英格拉蒙笃定地道。实际上哪怕勃兰堡公爵真的没“良知”，对这个太过称职的继承人的要求也找不到表示反对的立场，何况这样的“休假”也是遵守家训。 勃兰堡家族的祖先靠武勋起家，认为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人是没资格继承家业的。因此每一代的家主最差都达到了七级战士的水准，在他们的继承人时期从小就要接受各种历炼，例如英格拉蒙这般独自加入冒险队进行危险的任务。只不过对他来说，不知何时这类高度刺激性的活动已成了他最大的爱好，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活络一下筋骨，十分有益于保持身心健康。 “看来那位精灵先生的运气不错。”伊塞尔微微一笑，见到对方投来询问的眼神解释道：“我们的委托人是一位名叫凯恩的精灵，利维坎介绍来的。他知道神颅岛内一个壳晶矿的大概位置，需要雇用冒险队帮忙挖掘。利维坎的信里说这是精灵的成年礼试炼。” 英格拉蒙装模作样地咂咂舌，不置可否地说：“这种能让人类垂涎三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在生命女神眼里可不一定有足够吸引力——哦，也许女神的神祭们还是会喜欢的。” 这话倒不是贬低壳晶矿的价值。壳晶是一种特异魔晶。大部分的魔晶无论来自动植物的体内还是自然山川之中，都带有不同的元素属性，而且能量耗尽后就会化成粉末。唯有壳晶蕴含的元素能量，其属性可以随使用者力量的属性而变化。也即是说无论哪一系的法术都可以利用壳晶内的能量。更奇特的是，自有能量耗尽后的壳晶还能作为各种元素能量的储存容器。因此在亚斯大陆的人类国家中，一块壳晶都是价比千金，更不用说一个壳晶矿，完全称得上价值连城。只不过对天生就能运用自然力量的精灵而言，壳晶虽然珍贵但用处就没那么大了。 “不管精灵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报酬倒是挺优厚。凯恩先生初步表示愿意回馈壳晶矿的两成份额。” “神颅岛可是九死一生之地，两成份额就想我们卖命么？”常年和商会打交道的勃兰堡继承人当即提出了异议，“五成还差不多。” 法师无所谓地说：“如果你接受这次的任务，报酬问题由你出面谈判。” 英格拉蒙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摸着下巴沉吟起来。“壳晶矿是不错，不过我更看重神颅岛的挑战性……那么你呢？”他认真地看着法师问，“你想要什么？” 伊塞尔淡淡一笑，纠正道：“确切地说，‘也许’有我想要的。” 英格拉蒙点了点头，正式地回答：“我同意去神颅岛旅行。” ========================================== 卡米勒伯爵是一位交友广阔的人物，每个季度他举办的宴会在银梗城社交界具有相当的知名度。即使那些从其他领地到托勒忒岛度假的上流人士，都不会错过伯爵的邀请。 今天晚上最惹人瞩目的无疑是一群年轻活泼的贵族小姐。她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对在场的男宾客评头论足，不时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那青春而娇美的模样引得绅士们频频侧目。 “待会儿就要开始舞会了，猜猜我们会被谁邀请？” “艾莉，我可是注意到了，安德森子爵整个晚上都盯着你，我瞧他一定会来请你跳第一支舞。” “你怎么不说罗恩先生，格里芬，他连吃东西的时候也在偷偷看你。” “你确定？说不定他看的是珀提夏——珀提夏，你觉得呢？” 被突然问到的是一位文静典雅的小姐。她有一头柔顺的亚麻色长发，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眸，长得亭亭玉立，透出大家族名嫒的淑女气质。她叫珀提夏·法尔莫，是法尔莫侯爵的养女，自小被侯爵当作亲生女儿爱护。虽然她不能继承养父的领地和爵位，但以侯爵的宠爱程度，大家一致认为将来她会获得一笔令贵族小姐们都眼红的丰厚嫁妆。 “不，他在看你，格里芬。”珀提夏温婉地对密友说：“每次你笑的时候，罗恩先生会目不转睛地望着你。” “真的吗？”格里芬小姐似乎很高兴，然而她的目光又转向大厅的一角。“可是倘若我能选择，倒希望那位先生来请我跳舞。” “啊，真是一位英俊的先生！”艾莉小姐感叹地说。 “有谁知道他的来历？也许他是一位上席家族的少爷呢。”另一位小姐揣测道。 “你猜错了，亲爱的温妮。”珀提夏轻轻地开口，“我在城主府见过他，他是一位法师。” 小姐们小声发出敬畏的惊叹。 “无法否认，他看起来比安德森子爵更有风度。”格里芬小姐评论道。 “噢，法师先生似乎注意到我们了。” “珀提夏，你们既然见过，他是不是也认出你了？” “天哪！他朝着我们走来了！” 在贵族小姐叽叽喳喳的议论中，伊塞尔缓步来到她们跟前，以无可挑剔的动作行了礼。“打扰了，诸位美丽的小姐。”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珀提夏身上，优雅地伸出手，问：“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珀提夏小姐，可否赏光跳第一支舞？” 珀提夏矜持地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把另一只手轻叠在他的掌心里，礼貌地回答：“当然，我很荣幸。” 此时悠扬的舞曲在大厅内响起，舞会开始了。法师领着侯爵小姐来到场中，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娴熟地踏起轻快的小狐步。两人仅保持礼节性的接触，但借音乐掩饰的对话却带着相识多年的随便。 “有新任务了？” “是的。想去神颅岛度假么？”法师笑了一下，把精灵的委托快速介绍了一遍。 “我要那么多壳晶做什么？”珀提夏稍稍皱眉，早已靠冒险任务攒够嫁妆的她似乎对财富的敏感度并不高。 “精灵应该都有不少漂亮稀有的收藏品，你可以提出和他等价交换。” 珀提夏被带着转了个圈，飞扬的裙摆就像一朵盛放的花。她望向伊塞尔的眼睛，嘴角忽然勾出一弯笑容：“我更愿意同你交换。” “我的那些宝贝你是不是惦记很久了？”法师无奈地道，“说吧，看看是否在我可以考虑的范围。” 珀提夏跟着音乐又转了个圈，顺势偎在他的胸膛，轻声说：“‘骗徒誓约’如何？” 法师的脚险险踩到她裙摆的花边。“小姐，你真是好眼光。”可惜他的表情看不出赞扬的真心。 “英格拉蒙是个jian商，利维坎是守财奴，伊塞尔你可不要变得像他们那样吝啬。”珀提夏眨了眨眼，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把这次酬劳里属于我的份额全部转让给你。” “成交。”一曲结束，法师重新立定，微微躬身。 珀提夏露出愉快的笑容，双手按在裙侧回礼，柔声说：“感谢您的邀请。” ========================================== 第二天中午，精灵凯恩在午饭前就接到了法师的信件回复。之后又经过一个下午的谈判，他和冒险队终于达成协议，当天便在“冒险者之家”就任务进行了登记和公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