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古玩店
约定地点在古玩店二楼的客厅。 我们刚一下车，就有一个戴着仿古眼镜的中年男子凑上前来。这人穿黑色龙纹的短褂，看起来颇有中国风的感觉。模样精瘦细长，宽大的鹰钩鼻上横着一对精细的小眼睛。一笑起来满脸堆褶子，就显得眼睛更小了，如果不仔细看，我还以为他眼睛本来就是闭上的。 起初我还以为这个看似精明的四眼男子就是友哥的表叔蒋志国，但看他一张口我就知道猜错了。 他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作揖，用一种北京特有的八旗子弟似的腔调寒暄道：“哟，几位小爷终于到了，蒋先生和张先生已经在楼上恭候多时，这就随我上楼吧。” 友哥跟中年人寒暄几句，就让他带我们上楼。 我们三人远远的跟在他后面，我有些不解的提问：“友哥……这里不是大连嘛？怎么这货满口京腔？” 友哥悄悄地说：“他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老壳，是我二叔的得力助手。活脱就一个人精！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知道咱们哥几个都去过京城，这才这么搭腔。如果知道咱们都是新疆人的话，那就满口新疆话的嘛！”说到最后几个字，友哥也把腔调学成了新疆人的发音。 我们被老壳引进一间古香古色的大厅。 我一打眼就知道这大厅的风水设计颇有讲究。一进门是一个花梨木雕就的玄关落地，玄关上裱着一幅张大千的山水（目测是假的，但十分唬人）。 玄关后相对摆着两排八张紫檀座椅，从漆质颜色看来，就算是假的，也颇有价值。座椅之间摆有茶台烟台，座椅之后则是被漆成紫檀色的木门，茶色的大理石柱子直达室顶，将木门分成八大扇。表面上看起来，八扇门的纹理几乎完全相同。但眼贼的我一眼就看得明白，八扇门的纹窗上各自暗含了六爻的形状，一一对应后天八卦。 看来，我又来到了一间被精心设计好的八卦房间。 辨别出八卦方位之后，我的视线又转移到正墙上的对联上。这对联写的颇为讲究，一看就是名家字体。上联曰：“夏鼎商彝千古传流。”下联曰：“秦砖汉瓦一堂罗列。”横批曰：“古今天下。” 这大厅如果作为普通会客厅似乎略显铺张，但做为古董商的会客厅的话却似乎没什么不妥。 我还没看全摆设的时候，个穿着白西装的中年人早已经起身相迎，和蔼地笑道：“嘿……三位，我和张董对你们可是恭候多时了。”这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长的油光粉面，看起来竟似颇为年轻。若非略微隆起的啤酒肚破坏了他的形象，可能真的算一个中年型男了。 友哥当即上前拥抱这中年人：“二叔，可想死你了！” 这个意气风发的白服男子果然便是友哥的二叔蒋志国，我和张剑也忙上前寒暄，顺着友哥的茬主动跟他握手：“二叔，您好！” “您好。这位就是大友总提起的那个小胖张剑吧？嘿，果然有派头……”蒋志国先与张剑握手，才跟我握手：“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林霖！” “是的。”我说。 “嗯，大友跟我说过你的事了，你现在在我这里可是一个不小的名人啊。”蒋志国一边握手一边用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我，我能清晰的看到他瞳孔中投射出来的自己。他脸上露出周润发似的迷之微笑，用一种飘忽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像……真是太像了。” 这显然不是我最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但还是忍不住回问：“像……什么？” 蒋志国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颇有风度的挥手，“你们随便坐……”转而对那领我们上楼的老壳吩咐道：“老壳，上茶！” 老壳领了话，恭恭敬敬的出去端茶。友哥低头，对我低声说：“看来咱们这回享受到最高待遇了，这老壳可是二叔手下红人，什么时候随便给小人物上茶啊？” 我点了点头，见买主并没有在场，对友哥说：“问问那个张董去哪了？” 话没等说完，蒋志国已经主动介绍：“张董刚才喝了太多茶，有点内急，去内里解决问题了。咱们稍安勿躁，等一小会就好了。” 我和友哥窃窃私语了几句，只听到一阵冲水声，一个秃顶中年人从内堂走了出来。这人肥头大耳、身材宽矮。摇摇晃晃的身体上非要撑着一身滑稽的复古西装。他似乎想把自己打造成海外归侨的样子，实际上看起来更像是精心打扮过的一只滑稽可笑的企鹅…… 企鹅受蒋志国的邀请，坐在了我对面，蒋志国介绍道：“这位是张董，纵横集团的董事长，专营高尔夫球生意，东北有几十家高尔夫球场都是他家开的。” 一阵寒暄过后，企鹅肥大的脸庞渐渐沉了下来。似乎对我们三个人非常不满意，然后偷偷与蒋志国耳语。 蒋志国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说：“起初我也担心几个小孩子能成什么大事？但是，当他们把孔雀眼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我这老顽固也不得不服了。张董，你刚才是没注意……”蒋志国故意顿了一顿，指着我说：“这位林霖，林小爷深得其父林晓峰真传，出道几个月就先后端了两个前所未闻的大斗。恐怕现在在‘阴阳界’，没人敢说自己比他更厉害了。” 听了这句话，我才明白：蒋志国以前肯定也见过我老爹，而他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真是太像了”，说的就是我和老爹的相似度。 企鹅又跟蒋志国耳语了几句，蒋志国笑道：“张董多虑了，在下在这圈子里搅了这么多年浑水。运气好的人和能力高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林小爷刚一进门就将整间屋子的格局全看透了，就连八道门上的六爻符号也一样不落的比划出来。这等眼力，就算老一辈也没几个能做到。” 我心中一惊，顿时对蒋志国的眼力大为佩服。这人什么都不说，只凭眼神表情就能猜出我的心理活动，简直T-M太厉害了！ 企鹅这才收起质疑的眼神，对我点了点头，假咳道：“这位林小爷，别在意，我这人上了岁数，就爱瞎嘀咕。刚才等了太久，又见你们几个太年轻，这才有点神神叨叨……” 友哥附耳道：“这老头子明显看不起咱们，老林，给他亮点真本事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