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陈小儿终归仙途
却说文元飞一下子被许承军吓得不轻,呆在了那儿,便是史佳兰这个几乎不相干的人,都一时间懵了。还好文善策刚刚曾和许承军聊了几句,脑筋转得还快,立马接道:“那六个女子,大多是文氏族人,退婚还是方便的,许大人的意思是……” 哪知许承军却道:“退婚?退什么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宗门有侍妾的弟子也不是没有……”对文元飞努了努嘴道:“你这个做外祖的,便去问问,有愿意的,便让她去陈小子院里做个侍妾,等以后有了子息,送回来就是了……不愿意的也别勉强。” 文元飞大喜,急忙站起,这边要去报讯,却又被许承军喊住:“不过有要去的,可要准备得快些,我就在这儿呆一夜,明天早起就走……若有不在此地的,在沿路找个地方等也可以,顺路带走就是。” “哈哈,这下文、陈两家可有后了……”文元飞几乎欢喜地打跌,一面“诺诺”地应着,一面就急吼吼跑了出去…… 这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既然是一齐娶六个,里面就必然不会有正妻。既然都是妾,仙人妾总比凡人妾好些吧?便是行头排场的问题也没有——娶妾,从来都是掩人耳目,小轿子抬进门,从没有大张旗鼓办事的。 “这算是我的一点贺礼了……”等文元飞出门,许承军才拿出一个瓶子交给陈绍庭:“里面是九粒地元丹,凡人吃了,可增一甲子阳寿——只是别让先天境的吃这药,反而有损根基。你若有什么亲近的家人,便拿来送人吧……” 做官可以攀亲带故,修仙却没有这个道理——不得真窍,连入门也谈不上。所以许承军这九粒地元丹,就是给那六个侍妾最好的礼物,可谓送得是恰逢其时。 诸事即罢,许承军也不待陈绍庭称谢,身形渐渐消散,却是寻了哪一处云天深处歇息去了。他乃是死后封神,走的神魂道路,根本不需要什么依凭之处,便是坐个椅子,也无非显个身份而已。故而于这一方面却是方便的紧,没什么床铺蒲团的要求。 接下来并无余事,无非紧赶慢赶,去和两个姨母告别,哄一哄茅萱,见一见三五个合得来的族人,顺带送一颗地元丹出去而已——和他亲近的,也就文舒眉这个大姨妈不到先天,这地元丹也就只有她才能吃上一颗。 …… 十一月初四,冬寒料峭,轻雾沾衣。广惠国,沙虎郡,西门码头之上,却早已是熙熙攘攘、人声喧天。 人群中,忽然来了八九个奇怪的人。当先两个,俱穿的团花锦袍,上面绣着五蝠,明显是商贾常有的穿着。但那高大中年汉子面容威严,行走之间目中无物,显然是一位上位已久的人物。旁边那二十啷当的少年温文尔雅,背负长剑,却反而象个出门游历的学子多些。背后一个俊俏奴仆,一双眼好奇地不断四处张望,竟仿佛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一般。最奇怪的,是后面还跟着六个莺莺燕燕的婀娜女子,姿容秀丽,却一个个低眉顺眼,行走有度,明显是闺阁女子。 刘阿三久在船帮,三教九流的人看了不知多少,一眼看去,就知道必是了不得的官宦人家。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做官的,怎么要扮作商贾之人呢?你说若是官场中受了排挤,被罪逃亡吧,断不会这般心态平和;若说是什么人微服私访吧,那也没必要带六个满眼都是破绽的女子出来吧? 他在一旁迟疑着,将眼睛朝这几人偷偷地瞄了又瞄,忽一抬头,就看见那少年笑眯眯看了过来…… 刘阿三心头一惊,刚想把身子往人堆里缩了进去,却见那少年又朝他招了招手:“这位兄台,在下有一言相询……”便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九人,正是许承军、陈绍庭一行。许承军是地祇,在曲江国可以云来雾去,但栖凤国却是别人的地头,他纵然手段高超,却也得尊重其他神灵对领地的统治,只能放下云头,买了九匹好马,老老实实赶路。 人到炼气境,便周身不漏。故而文元飞替陈绍庭挑的这六个女子,倒有四个还在筑基境,为的就是方便生养。 他们九人,一日四百,连走十余天,才到了广惠沙虎郡。陈绍庭倒是将元力又凝练了一层,但后面几个寻常女子,却有些吃不消了。故而想在这儿换乘海船,也方便这六个女子歇息——人在海上,即便用个御风符也不惹眼,又是走的直线,行程怕反而比陆路快些。 “兄台贵姓,可是此处的牙头……”刘阿三战战兢兢到了面前,那少年却极为和气,先问了这么一句。 “可不敢当个贵字……”刘阿三忙满脸谄笑,哈腰道:“小的姓刘,正是此处的牙人。贱名阿三,客官只喊我阿三就是……” 他做这份工已有十五六年,平时顺便问过他一声“贵姓”的不知有过多少,他也是习惯了这般回答,但惟独这一次,那是真个是笑得几乎将脸上所有的rou都抖了起来,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哈哈,原来是刘兄……”陈绍庭转变了称呼,随即道:“我等一行欲往东严洲兴安郡一行,刘兄可否帮着包一艘船下来,只要船快干净,价钱不是问题。” “……”刘阿三大张着嘴巴,都有些懵了:“公子……公子说的是去兴安郡?这……这可是一万一千多里水路啊……” 兴安郡,是东严洲莆兴国兴安省的主城,也是寒江的入海口。到始洲沙虎郡,完全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就算如今西北风盛行,行船一日三四百里,那也得一个多月才到。故而刘阿三惊得连假装看不出对方身份的“客官”两字都忘了,直接就叫上了“公子”。话刚出口,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道这几人乔装打扮,明显是有说不得的隐晦事儿,我这不小心揭穿了身份,别是要杀我灭口吧?这脸,就渐渐地白了起来。 “不错,一万一千多里,能不能找到人去,多少钱,你说!”陈绍庭继续追问。 “这……客官,这不值当啊……”不得不说刘阿三作为一个牙人,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客官怕是有所不知,各个走海船家最远不过三四千里,出了这个范围,船家自身的费用便要大为增加……”
他本意是劝陈绍庭等人中途换乘,但这群人哪有心思在这儿听他讲什么道理?许承军听得不耐,将手一摆道:“无论方不方便,多少钱,总有个数目,还请直言!” 许承军这一挥手,刘阿三突然就觉脚下一软,呆滞了一会,才抖抖索索道:“这……这怕就是三四十贯人家都不肯去啊……” “八金!” 陈绍庭立刻开口:“李兄,付钱!” 李见晨应声上前,从装模作样背在后面的包裹中取出了八枚金饼,夹手一扔,就落在了刘阿三手中。 一个小康之家一年的收入,是四十贯。刘阿三做牙人收入也算不错,但一年也只有十二三贯进账(毕竟大头还在家中田地上)——这八十贯,已差不多可以买下整艘海船了。刘阿三到了这时,才知道天下还真有人,是将沉甸甸的金饼子一股脑塞在包裹中的。 “诸位请跟我来……”面对这般人物,如戏文小说中那般立马就起了黑心这种事儿,那是想都不敢想。刘阿三老老实实就将人带到了一艘七八成新的海船边,喊了一个也姓刘的船头过来,将事情交代了下去。 一下子就是八金,这姓刘的船头也有些茫然,但还没忘了规矩,一面喊船手去搬运补给之物,一面取了一金,准备递给刘阿三算作佣金。恰好陈绍庭回头看了,笑着阻止道:“刘兄且住,此去风波万里,你就别收船头的钱了……” 刘阿三一愣,不由得有些不忿。但贵人开口,却也不得不将手缩了回来。陈绍庭却递过了一张牌子,接着道:“我们在外面马店里还有九匹永平马,虽说跑得瘦了,你去卖了,也可发笔小财。” 永平马乃是一种香洲马,可充战马之用,一匹寻常的货色,价格就在三十贯以上。而看这些人的气派,骑的定然都是好马,即便有些瘦了,出手也是仓促,但一匹六七十贯的价格怕也跑不掉——九匹就是五百四十贯,更不用说马身上鞍具皆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刘阿三顿时大喜,忙道:“小的这就去办,定然在诸位登船前将马价送上……” 陈绍庭的本意,就是将这些钱都送给刘阿三了。但一想,这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还不如等他拿回马价,再二一添作五分给二人。他如今已懒得再携带这些重的要命的东西,阿堵之物,无非一个搬运术或点金术就能拿来的东西,放在别人家中反而更方便些。 这一日,是小人物的大喜之日,六百贯,刘阿三、刘船头各得二百贯,其余十来个水手也差不多各有二十贯进账。惟独陈绍庭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些水手一个个过来拿钱时,陈绍庭发现,他们竟然几乎每一个人的眉间,都沾染了些许邪祟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