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风飞之战（下）
这一刀之后，云成龙便忽觉真力一滞…… 任何人格杀之际，都要讲究控制对方的节奏——文中行和这短须汉子，一个刀快，一个力沉，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文家对这一仗谋算已久，因此这两个出手迥异的元替阶高手，正是用来对付云成龙的绝佳手段！ 云成龙真力一滞，文中行的刀就本能地递了过去。 两人中间真力爆炸的余波还未消散，劲力紊乱鼓涌，衣襟被鼓荡的劲力撕开的“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一片凌乱的“嗤嗤”声中，忽然响起了轻薄的刀身振动的“嘤嘤”之声…… 文中行一刀三变，分别是横一刀抹喉，直一刀刺胸，竖一刀剖腹！ 但云成龙却看出这三刀反而是耀人耳目的可能居多，关键还是文中行侧后那短须汉子的一刀。 这短须汉子，显然真力元力之沉雄，远超他人，即便刚才硬碰硬和云成龙的掌力硬碰了一记，身形还是岿然不动。而此刻，他那一柄刀上，明显已经灌注了他大半的元力真力…… 短须汉子这一刀引而不发，隐隐瞄准了云成龙胸骨正中、膻中、小腹三个部位，一旦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之局！ 这一刻，云成龙已经是避无可避！ “嘤——” 半空中飞剑轻吟…… 这一柄长四寸，宽七分，重三两四钱，两端削尖、两刃俱开的飞剑，猛然倒勾而下，直击文中行的后背！ 既然避无可避，我就不避！ 这两人配合默契，举动如一，相互间明显将对方的性命看得极重，所以面对这一枚必然要从背后穿透文中行心脏的飞剑，那短须汉子只有回刀格挡！ 只要对方收回了这必杀的一刀，云成龙就有信心以双手接下文中行的一刀三出，最多也就受些小伤而已。 但文中行突然扭身反掌，刀势却依然不变！ “叮——” 又以左手上的精钢护圈挡了一记！ “噗——” “叮——” 一个没有了“气禁符”和“固物符”的精钢护圈虽然挡不住血钢炼成的飞剑，却已足够将剑势引偏。 飞剑长驱直入，切断了护圈，切断了文中行的左掌，再将精钢护圈切成了两半，然后剑势偏斜，剑尖从右背斜入，“嚓嚓嚓”接连断开了三根肋骨，随即就离开了人体。 云成龙仓促间根本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手上不由得一滞，文中行的三刀就已经瞬间赶到——仰头避过割喉一刀，曲指弹出，打偏了刺心一刃，再欲挥掌下拍，却先已腹中一痛，被他将肚腹剖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短须汉子和文中行从小搭对，配合何等默契——文中行肩膀一动，他就知道了对方应付的法子，也知道文中行的左掌必然遭殃。心中酸楚之下，双目努突，大喝一声，将手中长刀直槊进了云成龙胸骨中去，随即将蕴藏的真力轰然释放！ 但云成龙的元力犹未耗尽——他此时被人一刀击碎了胸骨，却兀自咧嘴一笑，斜斜外出的飞剑一声轻吟，返回了头顶。 “呜——” 破空之声传来，云成龙正要以飞剑下劈，颈侧猛然一痛，却是小胖子看准了时机，夹手将一根甩手箭钉入了云成龙耳下二寸三分之处！ 随即一股极细微的真力透入，恰恰将他仅剩的元力消弭殆尽…… 刀身所在的空气忽然发生了波动…… 短须汉子努突的双眼中，瞳孔骤然收缩——云成龙忽然不见，半空中一根树枝无力地落下，掉在了刀尖之上，然后散成了粉末，和残留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掩盖了雪亮的刀光。 云成龙元力耗尽，寄杖符自然发动，将他的身躯带入虚空，然后出现在了五十三丈之外——只是那一处早已被不知多少重的房屋阻隔，再也没有人能看见…… 这便是修道人的出奇之处：这一场对于文中行等人是殊死的搏斗，云成龙的自身甚至根本就没有消耗，元力凡有损耗，他预先灌注在寄杖符上的元力就随之弥补了进来，文中行和那短须汉子做不到对云成龙一击必杀，那就最多只能耗尽寄杖符上余存的元力。 鏖战至今，云成龙身上只有击碎胸骨和那一截足太阴脾经的伤势，另外还需要一段时间清除对方的元力粘附而已，连自身元力都没怎么消耗！ …… 云成风一剑自左而右，抹上文元飞腰间软处，此时文元飞右腿将踢未出，左手对于云成风手中长剑而言处于外门——要防御这一剑，除非文元飞用他的右手强行捏拿！ 云成风自然知道文元飞还有一门手上功夫，叫做铁掌寒勾——但这门功夫，无非是以武者的手段模拟出一些修道者的属性伤害而已，论伤害之强，自然要胜过寻常武技，但说到锁拿兵刃，却是根本不能和他自己的那门白玉手相比。 所以，只要文元飞身手，云成风就有十足的把握，切下他一二根手指来！ 文元飞手肘一动…… “来了！” 云成风立时全神贯注，除拇指食指中指之外，又将无名指微微搭上了剑柄。 “嘿嘿，你若是曲指弹剑，我便以无名指借力拧剑，教你一指弹上剑刃……你若拇指、食指、中指捏剑，我再加上小指，顺势斜抽，还怕切不下你的手指来？” 但文元飞手肘一动，没有反手过来捏剑，反而十分猥琐地伸进了裤腰带里…… 他的手在裤腰带里一掏一摸，他的右腰后侧就“托”地跳出了一截雪亮的刀尖，“叮”地顶上了云成风这平腰一剑！ 这老贼，竟然在裤腰带里藏了一柄软刀——刃长一尺一寸，柄长五寸六分，女人专用的柳叶短刀！ 先前双方互换四腿六剑，没有一次相接，因为云成风不愿意让对方借力减速，而文元飞也不肯让自己的rou腿碰上对方锋利的剑刃。而此时刀剑一击，便立时让文元飞得了侧身的机会。 这老贼浸yin金丹地步四十七年，对于力道的控制简直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仅仅刀剑一击，就将其中蕴藏的力道全数转换，把速度降了一大截下来，刚一侧身，就已经劈头盖脸砍出了七刀！ 而云成风则是刺出了八剑。 “铮——” 这七刀八剑之中，双方皆不愿和对方的兵刃碰上，免得生出什么意外的状况。直到云成风刺出第八剑时，文元飞因为刀势还未展开，再跟不上云成风的快剑，只得以刀锷强接了一剑，被云成风真力攻入，算是吃了一点小亏。 “这小子的真力还真不好受！” 文元飞心中恼怒，一面忍受着云成风尖锐的真力不断在手臂内切割的疼痛，一面将这一股力道化解到了脚下——速度又慢一分！ 他速度一慢，对战局的控制就又强上一筹，手腕一振，“嗖嗖嗖”一连十三刀出手，便在这正午的炽热的阳光下，在身前身后笼罩出了一篷冰寒彻骨的迷雾。 “呛啷！” 又和文成龙交击了一剑——但到了这一次兵刃交击，双方就进入了相持的局面。 然后又是七刀，交击两剑！ 再是八刀，交击三剑！ 再是三刀，却已是记记强攻硬打，逼的云成风不得不和对手拼起了消耗！ 双方出手之快，连场中叮叮当当的兵刃互击之声都连成了一道悠长而诡异的脆响—— 这老头虽然一向以腿法著称，但这一柄纯粹是女人用的柳叶刀，却是使得比号称“无垢剑”的云成风还要快上几分！ 人身真窍，直接沟通虚空，源源汲取，第一步转化的就是真力，真力温养神魂，然后转化的才是体魄，才是元力。因此元力在战斗中的恢复极为缓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文元飞成就金丹的时间比云成风多出一倍一倍，他的真力怎么也要比云成风精纯上几分。 ——就这几分的差别，他就可以逼云成风互拼消耗！ ——就这几分的差别，云成风对上文元飞就只能尽量游斗！ 所以这三刀硬接下来，云成风的身形就不由得一滞，被文元飞一刀破开了他以长剑编制的拦截网，直击胸膛！ 但这一刀还只是进一步控制对手而已——他看到文元飞左肩一挫，左脚就悄悄垫上了三寸；右肩一耸，右脚已经虚虚点地。 ——这接下来的一腿，才是文元飞制胜的杀招！ 谁都知道，曲江国九峰郡文家，虽然用长刀的人居多，但一身功夫，却大半在两条腿上，云成风也这样认为。他自身便是用剑的高手，人走到了这个高度，必然，也必须要有在用剑一途上不输于任何人的自信。 但这三刀一过，云成风的自信已经被轰然击溃！ “是逃？” “还是拼？” 其实这对于任何一个站在世俗巅峰的金丹人仙都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无论是多年的世故，还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家族的角度考虑，都只有一个字：“逃！” 唯一的问题是怎样逃，老实说从两侧伏张弩密集发射开始，到现在为止，云成风就没有发现过可以退避逃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