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精灵之伤
在暗无天日的水下迷宫里前行是什么感觉，以前的苏铭不知道，现在终于让他给体验到了。 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开启这‘冰晶盾’顶住巨大的水压，同时还要维持潜息术以保证呼吸。. 同时，他还得保证在毫无光线的水下，在岔路多的数不清的迷宫里，不能走错路！ 若是错了，他就会一辈子困在四千米深的地底下，然后精神力衰竭，不是被憋死，就是被水压压死。 如果他足够好运，尸体可能会变成化石，千万年后，被某个充满强烈好奇心的智慧种族发现，成为大陆历史又一不可解释事件。 他光荣的遗体也会被摆在某个类似于博物馆一样的地方，永远被人瞻仰。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此之前，苏铭施法时从来不会觉得疲累，但现在，即使他成为水系高阶法师，在以四十千米的时速游了两千多千米后，他也忍不住想骂娘。 这艾森特是不是吃饱了撑着，竟然弄了这么多岔道，可累死他了！ 想要穿越这个水下通道，强大的精神力只是其中一个必要条件，还必须要有足够坚韧的心灵。 漫漫黑水中，没有一丝光，看不到任何出路，这种接近绝望的状态，一般人就算能抵抗水压，并在水下呼吸，也要疯狂。 也不知游了多久，当苏铭都快要吃不消的时候。阿甘向他传来了喜讯。 “前方水流开始出现细微波动。水中开始出现生物，水温也开始提升，应该快到出口了！” 苏铭精神一震，立刻加快速度向前游去。 慢慢地，身上的水压越来越小，这说明他在头顶的水越来越浅了，到了最后，苏铭干脆取消了身上的冰晶盾。 以往，他维持一个中阶法术的精神力毫不费力，但对现在的苏铭来说。绝对是个大负担。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一个小小的出口显现在苏铭眼前。 这一刻，他激动地都想哭了。任谁在漫漫无尽头的水下甬道游了这么多天后重见天日，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苏铭冲出洞口，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全身就一动不动，任由水的浮力将自己向水面托去。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墨河面上。 他静静地仰躺在水上，感觉天是那么的蓝，空气是那么地清新，连响在耳畔的水流声都是那么地悦耳。 他累坏了，神智都有些模糊。但阿甘却没有放松警惕。 “苏铭，有一艘小船向这边驶过来了，速度很快，好像目标是我们！” 苏铭心中一震，转头看过去，只看到江面上一叶扁舟向他飞射过来，扁舟上一个穿着蓑衣斗笠的纤细人影。 只看了一眼，苏铭就长呼了口气，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躺在水面上静静地等着对方。 这扁舟速度飞快。在水面上游动时，犹如滑行在冰面上，无声无息。 一直到了苏铭跟前，舟上那个的那个人伸出手，这手纤细嫩白。就像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但手中的力气颇大。一把就将苏铭提上了小舟。 苏铭完全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认出了来者，是这个世界他最放心的一个人，精灵缇雅！ 缇雅将苏铭拉上船后，手上的船桨在墨河水面上轻轻一点，扁舟随即如箭一般离去。 与此同时，她的双眼中散发出刺目的绿光，身上则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绿色光晕。这光晕中，一个个凝实的绿色光点时不时闪现，就如天上的繁星。 这时的精灵，身上散发出莫大的威严，和苏铭所见过的那些传奇强者十分类似。 苏铭身体异常强大，接近完美，在船上休息了会，就恢复了许多精力，看到这异象，很快就猜到了什么。 “缇雅，你是？” 以前他只知道这精灵很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看这情形，已经是跨入了传奇！ “嘘，等下再说。”缇雅手上动作不停，扁舟迅速地加速，很快就到了岸边。 两人很快上岸，缇雅一指扁舟，对苏铭道：“快把它收到空间戒指里去。” 扁舟不大，收进空间戒指不是难事，苏铭立刻照办了。 然后他念头微动，手清抬，手上顿时出现一个水球，这水球迅速变大，而苏铭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和滴着水的头发在以极快地速度变得干燥起来。 他释放的只是水球戏法，但和以往无目的，全方位的吸取水元素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刻意控制了水元素的吸取来源。 尽管苏铭只能对低级别的戏法做到这点，但这是一个近乎本质的飞跃！ 缇雅眼睛顿时一亮，却没说什么，她拉着苏铭在岸边不远处寻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随后躲在了树后。 然后，她伸出手，按在树干上，一直笼罩着她的绿色光晕快速地发散开，静悄悄地融入到了这颗树上。 随着她的举动，苏铭感觉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其他的事物没变，但原本驳杂的元素波动却都消失了。 而眼前这棵树，却更加翠绿，树上垂下一道道绿色光丝，将两人包围在了其中。 做完这一切，精灵才松了口气，摘掉了头上的斗笠。 她的脸色看起来一丝血色也无，非常苍白，似乎这个隐藏结界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 她转过头，脸色露出个疲惫的笑容，对苏铭道：“好了，我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绿叶结界，等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 两人并没有久等，几分钟后，就发现天空中一道刺目的青光朝这边电射过来。 青光直冲江面，在即将冲进江水时，这光芒又突然散去，其中出现一个头发雪白的老者。 他来到墨河上，便如履平地地站在水面上，然后闭上眼睛。 很奇妙的，在刚才对方的身上明明有强大的法术在运行着，但站在大树旁边的苏铭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元素波动。 看来这个隐藏结界功能非常强大，异乎寻常地强大。 老者身上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冰雪光芒，他身下宽阔的墨河面开始迅速凝结，冰面一直延伸出去，很快就将整条大江给冰封了。 从这气势中，苏铭很快将他的身份给猜了出来。 “冰霜贤者艾森特？” “是他。”缇雅点了点头。 艾森特一直在江面上呆了许久，似乎在寻找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 “他在找我？”苏铭也明白过来，下面的通道是艾森特挖的，若有异动，对方自然能够感知到。 “对，他现在在感知水元素世界，但不会有结果的，这附近的元素已经被我扰乱过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缇雅解释道。 艾森特的寻找注定毫无收获，他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焦躁，在冰面上来回踱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 最终，他一脸不甘地怏怏而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向河边这棵大树望一眼，因为他根本没在这棵树上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这时，苏铭才疑惑地问道：“缇雅，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本来不知道的，我只是一直跟着艾森特。直到你出现在江面，我就先他一步过来了。” 这理由有许多漏洞，很多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苏铭听了反而更加疑惑了。 缇雅立刻转移了话题：“菲安娜她怎么样？我感觉到了她的痛苦，非常痛苦，让我无法在法师塔呆下去。” 说起菲安娜，苏铭感到非常愧疚，即是对绿龙，也是对精灵，他沉吟了会，说出了真相：“她燃烧了龙血精华。” 缇雅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苏铭看着缇雅，心一横，将他离开法师塔后发生的事了出来。 缇雅静静地听着，她的脸色本来就苍白，但此时却白的有些透明，到最后她身体几乎是摇摇欲坠。 “你怎么？她怎么？唉！”缇雅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化作了一声长叹。 苏铭痛苦地道：“我没想到会这样，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事情糊里糊涂的就发生了，等我发现不对，已经晚了。” 缇雅无言，在无尽之森，菲安娜是她唯一的朋友，两人还是幼年时，就已经认识，相互陪伴着成长。 虽然两人的理念合不太来，但却一直相互包容。 她被放逐，菲安娜便以监视的名义跟到了雷霆山脉。 虽说是监督，但菲安娜却从没干涉过她的自由，更像是一种默默的守护。 现在她遭受如此厄运，而害她陷入如此境地的又是她所爱的男人。 一时间，缇雅面临艰难的选择，这选择让她非常痛苦，根本不想去面对。 心口暮然一痛，喉中顿时满是血腥味，脑海中残存的理智让她将这口闷血强压了回去，终于晕了过去。 苏铭迅速上前，一把将她接住，第一感觉就是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比上次更加地瘦了。 他暮然发现，从头至尾，只有缇雅，真正进入到了他的内心，而不是出于歉疚，更不是出于责任。 而一直以来，他伤害最深的，也正是这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