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所谓真相
“依女儿看来，父亲大人身子硬朗的很呢。” 笑声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胡惟亦斜睨了胡灵玉一眼，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厌恶让胡灵玉的笑声不过顿了片刻，便笑的更大声了，好半晌才停了下来，胡灵玉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一脸阴鸷。 “父亲大人竟然厌恶我，女儿可是您的骨血，不知女儿最近做了何事让您如此反应啊？“ 胡惟亦胸腔闷了闷，硬生生的忍住了咳声，声音暗哑。 “娘娘何必如此，您只需高坐凤位，自然便可一世无忧，何苦去做那些费尽心机之事，您想要什么？” 胡灵玉冷哼一声，丝毫不在意胡惟亦沉痛的语气，她薄唇轻启，字字诛心。 “那父亲呢，您看您如今这垂垂老矣的样子，您还能撑多久，有空教导女儿，不如回家教导我那个好弟弟，您可就这一根独苗，您也不怕他长歪了！” 胡灵玉的话踩到了胡惟亦心中的痛脚，他的眉间闪过一丝忧虑，却不愿在胡灵玉的面前露出分毫。 “娘娘，老臣不会害你。”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胡惟亦对她温言软语了，他话里的叹息带的胡灵玉的心弦忍不住颤了颤，像是回到了她被禁足闺阁之前那父慈女孝的日子，她很想说，那个她异母同父的长兄，不是她故意推下池塘的，可那又怎样呢，事情都过去了啊，如今，自己的父亲这难得的和声细气，不过是想让她放过另一个人罢了。 心中那一点因这句话而柔软的地方迅速的被另一种刻骨滔天的怨恨所淹没，胡灵玉脸上精致的妆容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父亲，您真不是个好父亲，女儿累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父女二人，一个本是想问自己母亲的境况，另一个本是想好好劝慰自己的女儿安稳度过余生，却像是两块最坚硬的石头碰撞，磕了损了，遍体鳞伤。 胡惟亦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一直看着胡灵玉离开的背影，直到正宁宫殿中洒落的阳光逐渐褪去，胡惟亦像是才回神一般，晃悠悠站了起来向外走去，背影寂寥，洁白一片的大地映衬着天边火红的夕阳，胡惟亦步步迈进，竟像是孤身一人踏入烈火，再难回首。 “娘娘，丞相大人已经离开了。” 碧烟走进内室，对着呆立在窗前的胡灵玉小声禀告，他张了张嘴很想说，刚刚胡惟亦离开的刹那，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了悲凉，嘴唇嗫喏，终是没有说出来，胡灵玉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窗户打开，冷风不断灌进，内室中燃着的炭盆里火苗被吹得劈啪作响，碧烟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便退了出去。 “一世荣华又如何，不及寻常百姓家。” 先恩楼 圆月升，月光明，皎洁的雪地让夜色不再那么深沉，天色和着月光带着奇异的银白，一众手托膳盘的太监步履匆匆，脚步踩在雪地里沙沙作响，掉在队尾的小太监低着头，步子别扭，在雪地里踩出一条歪斜的脚印，偶尔踉跄，在脚踝深的雪里并没有那么让人惊讶。 先恩楼灯火通明，拓跋致与方离并没有离去，虽是快到宫门落钥的时间，但是因着李怀休的关系，方离并没有那么担心，白日里胡惟亦的提醒仿似还在耳边，三人端坐厅中，中间火盆不住的传来热度，给这冷清的厅中染上一丝温度，红风从外面走进来，福身行礼。 “公子，传膳的公公们来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沉浸在思绪中的三人，秦元敏眸子转动，轻恩一声。 “传进来吧。” 红风领命离去，自带着一众太监摆膳去了，秦元敏伸了个懒腰，活泛了一下已是有些僵直的身体，轻笑着开了口。 “走吧，咱们先去用膳，这个天气真是凉寒极了。“ 坐的久了，身体从骨子里泛出凉意，这个时候刚好用些温热的晚膳最是合适，另外二人齐齐收了心思，站了起来，三人直往饭厅去了。 不过刚到饭厅门口，一小太监便莽撞的冲了出来，状似无意的直直撞向了秦元敏。 “奴才不是故意的，秦公子饶命，奴才一时内急。” 小太监慌张跪地不住磕头，声音带着奇怪的钝感，红风听到动静正欲过来，却被秦元敏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无妨，让铁书带你去净房。” 站在小太监正对的三人在小太监离去之后，对视一眼，眸中沉定，一一走到膳桌旁落座，传膳的领头想要过来认罪，却被红风拦住了去路。 “你放心回去便是，我家公子是那再宽宏大量不过的人，不会迁怒于您，您先回吧，方才那位公公稍后定会跟上的。” 领头的公公一脸迟疑的带着一众太监退了出去，快到御膳房时，果然从后面匆匆跟上一个太监，领头公公不过训斥了几句，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天寒地冻，没人愿意在外面久待。 “高公公果然好手段。” 秦元敏坐在膳桌前，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公公，赫然便是方才撞了秦元敏的小太监，高公公恭敬的磕了个头，额头触底，目光血红。 “想必秦公子早知奴才会来找您，望秦公子救奴才一命。” 高公公血红着双眼，不顾地上的冰凉，屁股上的疼痛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他这次跟头栽的有多深，他方才借着御膳房的一名小太监偷桃换李，如今想必那小太监已是回了去，秦元敏没有托大，高公公对她的态度一向不错，秦元敏也很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公公不必多礼，您还是将事情的经过与元敏说一遍吧，黄真人与高全是怎么一回事？“ 秦元敏话中说到黄真人的时候，高公公还没有什么反应，提到高全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倏的迸射出了刻骨的仇恨，他紧握着双拳，牙齿咬的死紧，抓着地晃悠悠的爬起来，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奴才今儿个在御书房门外守着的时候，黄真人求见陛下，只不过陛下向来是不让奴才进去的，等黄真人出来之后，陛下就说奴才玩忽职守，背地里不尊圣命，有负圣恩，根本不容奴才辩解，便将奴才拖出去打了一顿，这宫里虽然人心凉薄，到底还是有几个念着奴才的旧恩的，奴才进今儿个下午托了几个人查了查，高全这几个月与黄真人私下里见了几面，要说这事情他们俩没勾结，奴才这双眼睛就算白长了！“ 高公公没有说自己为何被下了重令狠打之后依旧能够勉强行动，这种事情明显是太监们之间的互相包庇，只他不说，秦元敏也不拆穿，乐的卖他一个面子，这高公公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这次落下马来，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人盯着呢。 “我今天请了黄真人一叙，他曾不小心透露出你得罪过他？不知可有这事？” 秦元敏听完高公公所说之后眼珠子转了转，借着低头喝汤的功夫掩饰了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高公公是那再伶俐不过的人，大小的事情都是时时刻刻装在心里的，事实上他今儿个在屋里趴着一下午可没有闲着，早已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梳理一遍了，如今听到秦元敏问话，脑袋里顿时便反应了过来。 “想来是因着之前有一次，这还是陛下与您吃饭的第二天快早朝时候的事情了，奴才与黄真人发生了一些小矛盾，之后便是再也没有过，现在想来，应该便是这事了。” 高公公一五一十的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多说一句今后绝对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坐在膳桌旁的三人均是有些不语，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么一件不算事情的小事。 “想来这黄真人是被吹捧惯了，高公公，方离有一事询问，这宫里可有什么正字开头的人或是物之类的？” 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这件事情便是好办了许多，想要将高庸弄回皇上身边，并不算太难，高全不足为虑，唯一难以下手的就是皇上对黄真人的看重了，想到这点，方离突然记起今儿个黄真人那未说完的半截话，就这么不经意的问了出来，问高公公，可比他们自己去查快得多了，这皇宫的点点滴滴，可都在他肚子里呢。 ”正...？“ 话题转换的太快，高公公脑子有些打结，他在嘴里重复了几次，才缓缓开口。 “这正字，宫里的上到主子，下到下人，没人会用这个字做名字，这还是开国皇帝在大荣建朝时候的亲提的宫殿名称，没人敢冒犯，这宫里有正宁宫，正德宫，一个是如今皇后娘娘的住所，另一个本是为了给大荣的历任太后居住的，只我朝自先帝开始，便是没有一个可以称为太后的了，这正德宫便空了下来，其余的却是没了。” 方离点了点头，细细思索，一旁的拓跋致还未开口，秦元敏便笑着站了起来。 “如此，元敏已是知道了，高公公暂且先回去，元敏定会尽力而为。” 高公公心思稍定，来找秦元敏是他思前想后做的决定，他陪着秦冕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有那么奇怪的情绪，况且秦元敏的身份还有的探究，求助于她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她帮不了，其他人更是无法帮她。 这边高公公还未退下，红风便走了进来。 “公子，高全公公求见。” 听到红风嘴里提到的人，高庸的面上闪过一丝煞气，秦元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高庸一眼。 “请高全公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