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天意人意
赵烨静静地看着那白衣少年飘动在自己身前十丈之外，面如死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变作两个人。”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只管递完这七指便好，为何要犹豫呢？” “犹豫了便怎样，不犹豫又能怎样，一切都结束了，赵烨，你已经完蛋了。” 台上无人说话，只有赵烨在心中慢慢地自问自答，手中的斩凤七指剑已经黯淡下去，原本周身所有如火般的红光业已消散，此刻的他须发半白，粗犷的脸上遍布褶皱，整个人便如同行尸走rou一般呆立在原地。过了片刻，他忽然张开嘴，对着自己身前那身白衣轻轻说道：“三十年的阳寿被我折损干净，却始终未曾见到你最强的一招，不过我感觉我可能真的不如你，那日在朝花楼是你隐藏的太深，让我如此轻敌，才会有此挫败，只怕这也是天意了。” 陈千语飘身在外，看着这燕京少年王此刻颓废至极，终是承认技不如人。当即浅笑一声，开口说道：“这怎么会与天意相关，你输了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武道一途，你是个废物。”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这陈府的庶子出言竟如此不逊，完全没有一丝豪门公子的气度，不过是侥幸逃过赵烨几乎不可匹敌的剑招，凭着逃跑才拖赢了这一场，难道不应该对那燕京少年王赵烨生出一点敬意吗？！ “你说什么！”赵烨原本已经平息了自己求胜的欲望，输给这个陈府的小子也许是天意使然，但眼下他竟然如此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千语听到身后不断有人喝骂自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朗声说道：“今日若是他赵烨胜了，说我是个废物，只怕你们在场之人无不点头称是。为何现在我赢了之后就要谦虚恭让呢？他赵烨凭着大宝器斩凤七指剑，强行祭典了自己三十年阳寿，却始终连我根汗毛都未曾伤到，却不是个废物又是什么？！” 陈千语向来秉持低调行事，并不愿在人前多做嚣张之态，只是此刻若想真正的摧毁赵烨，便只能用此一招了。他方才这番言论却是无人可反驳于他，静待片刻，忽然有人大声叫好，众人看去，赫然是那洪轩王的世子洪逸枫！ “大哥办事就是爽快！杀人诛心！爽！”洪逸枫站在台下，不断地挥舞着双手，众人颇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赵烨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带着怜悯的目光看向自己，当即全身咯咯作响，只觉得一腔热血直冲上头，单手啪地倒转了斩凤七指剑，立时横于胸前，弥漫的剑意瞬间四散开来，直扑眼前那近似邪魔的白衣少年，想要再一次祭典阳寿，重新将他锁住，拼死再战一场。 陈千语方才已经受过一次‘天火落幕，挥剑断水’的七指剑意了，此时旧招重施，当即屏气凝神，小心地错开那些蔓延的剑意，流水变的步伐运用到了极致，不断地倒退闪躲，堪堪避过一轮又一轮的剑意。 赵老侯爷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眼下又要祭掉阳寿，他的面容更为枯槁起来，心知若再祭十年，只怕自己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当即长叹一声，猛地挥拳而出，侧一步划至赵烨的胸前，抬手便击飞了后者手中的斩凤七指剑。 赵烨正在重新运功之际，这七指浴火凤凰正是遇强则强，此等远超暗筋境的拳劲轰在手中剑身，反噬之力当即将他rou身中的精气神尽数击溃。 这一拳轰下，赵烨此生再也无望寸进了！ “陈！玄！易！”赵老侯爷眼见独子双目瞬间无神，颓然倒地，老泪滚滚落下，咬牙切齿地抱住了赵烨，转身便朝着中央大殿那排豪门长席怒吼一声。 “今日你陈府毁我儿子终生，他日朝堂之上，我赵某人与你势不两立！”赵老侯爷此刻如同一只怒极攻心的雄狮，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陈玄易，后者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挥手唤过两名侍卫，平声说道： “赵侯爷忧子心急，你们先护侯爷回府吧。” 以陈玄易的实力，虽然并不会畏惧一个不得势的赵侯爷，不过这一番变故倒是超出了他的所料，更令他心中起疑的是陈千语刚才一瞬间似乎分体了魂魄，不过自己在文道上并不精通，只是刚才体内的血气稍微晃动了下。想到这里他侧头看向正道四派引路人的坐席，那四名德高望重的引路人神色如常，陈玄易眨了眨眼，重新看向了台子。 “第一轮中四组比试结束，几位公子请到后场列席。”红衣礼官见场上终于安定下来，当即挥了挥手，立时便上来几名礼官，引着陈千语几人走回了台下。 绕过广场人群的时候，陈千语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众目睽睽的含义，无数百姓和豪门公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仅是因为燕京少年王从此以后要改姓陈了，更重要的是陈千语刚才那番言语便好似一把透心利剑一般，极端骄纵，丝毫不懂得收敛锋芒。可是待他真正与那赵烨对敌之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味地躲避，不到万不得已，不肯正面交锋。 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众人就这么看着这个白衣少年快步走过了台子一侧，心中都有些感慨，不过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台子之上，尤其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台上，散发出来的桀骜之气便足以引人注意。 陈千语刚停下脚步，轮空的洪逸枫便快步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意，低声说道：“大哥刚才那场真的够霸气，我真没想到那个赵烨竟如此厉害，特别是他手中那把剑不仅冒得红光，还能学鸟叫，简直恐怖。” 陈千语斜了他一眼，凭洪逸枫的身世见识断不会看不出赵烨手中这把斩凤七指剑的威力，想来也是为了讨自己一个高兴才会如此形容那七指剑招。 “不过大哥，接下来你倒要小心，楚岸的实力应该还在那赵烨之上，无论是出身还是修炼的方式，不过你俩也交过手，我觉得大哥你心中有数。”洪逸枫看陈千语神色如常，心道自己装傻讨喜被看了出来，当即尴尬的挠了挠头，嘱咐起楚岸来。 陈千语微微点了点头，单手一点台上的黑衣少年，问道：“你可知他有什么大宝器吗？我怕他的对手实力不够，逼不出他绝招。”同境之人，谁先露出全部绝学，谁就会落于人后。所以刚才尽管赵烨步步紧逼，陈千语始终秉持着能周旋就绝不动手的战斗方式。 洪逸枫侧头想了一下，摇头说道：“说实话，楚岸这小子虽然狂妄之极，但以我的了解，他却从来不凭借任何外力，与人对敌都是赤手空拳。不过凭他义父的强悍实力，若说他没有一两件大宝器，我是绝不相信的。” 洪逸枫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千语，又说道：“大哥，若是下一轮我输了的话，我倒有一件我额娘偷偷塞给我防身的大宝器，到时候你拿去用便是。先把那楚岸打败，省得他再嚣张。” 陈千语闻言不由浅笑一下，单手轻抚自己腰间的化血玉，天下额娘果然都是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自己的孩儿。自己这化血玉可以窥上古功法，倒比什么大宝器都高明的多了。 正沉思间，红衣礼官扬声高喊，第一轮最后五组的比试开始了。 陈千语安静地看着台上十名公子，其中虽然有几名暗筋境以上的武道高手，不过大部分公子都还在明力境徘徊，而楚岸的对手显然便是一名明力境的世家子弟，无论从他散发的气机还是rou身的僵硬看去，绝不会超过明力境上品。 只是这名公子虽然境界不高，但手中却提着一杆丈余的银枪。再加上他刚换上的一身军中甲胄，看上去倒是威风凛凛。 那公子此刻将手中银枪轻舞了几朵银色枪花，双腿微跨，神情极度嚣张。也许是他府中请了很多人来助威，他刚亮完相，广场上众人的一角立时欢呼雀跃起来，这名公子微微侧身，挥手朝台下示意，然后单枪一挑，指向了黑衣楚岸。 “在下柳侯府十三公子柳定山！外号策马银枪西风寒！在燕京城中也算颇有名气，看你是个外来公子，不知倒也不怪罪你，还是先报上名号吧！” 黑衣楚岸依旧环着胸口，神情傲然地看着眼前这名银枪少年，轻张了下嘴角，在这有些凛冽的寒冬中化出一小团雾气。 下一刻，他忽然扬声说道：“你们这些燕京的豪门公子尽数都是酒囊饭袋之辈，说是修炼武道，可凭你们的天资只配在军中当个伙夫！便如同那陈千语一般，只懂得口舌之争，真若是动起了手，逃得比那山间的野兔精还快！” 楚岸此言运足了周身劲力，凭他暗筋境上品的功力虽不可能像冠万侯那般，一言震慑全场，但也足以把他的话语传遍了整座中央大殿。 “现在台上除了我一共有九人，我只出十招，若是还有一个燕京城的人能站着，便算我楚岸狂妄自大！” 楚岸话音一落，满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