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春灯节 步步生莲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达成这个心愿。” “真的？”看着她那热烈期盼的眼神，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几天你得好好休养，听我的，相信我。”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对我将信将疑，但是这不重要，接下来的事我得赶紧想办法。 “水灵jiejie，你好点了吗？”小玉亲自打了水进来。 “好多了。” “水灵jiejie，你不要不开心。”小玉挨了上来，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支翠绿的笛子，“我给你吹支曲子，解解闷呗。” “好啊，我还不知道小玉你会吹笛子啊，快让我听听。”我强挤出笑容，脑子里不停搜索着应该怎么样让水灵的辛苦练舞不白费，怎么样可以在灯节出彩。小玉的悠悠笛声响起，清脆柔婉，可是心中反而更是柔肠百结。古代的曲子，还是因为是笛子的缘故，越听越悲。一曲终了，鼓掌叫好，不得不说，她的每一个音都是那么清脆，没有丝毫的杂音。还记得我初中时学竖笛，那吹得真是一个乱七八糟，几个音混在一起，不成调子，“好。”我还是不断拍着手。 “让jiejie见笑了。”小玉收起笛子。 “小玉你吹很久了吧，对了你会吹多少曲子啊？”我问道。 “从没记事的时候就开始学了，我也不记得了，只要听过的曲子我都会吹。”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自豪的神情。 “厉害啦。”有人会舞，有人会吹，我有曲子，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好主意。当年南唐窅娘的妙曼身姿，步步生莲，如今我也借鉴借鉴改动改动，我就不信有人能比我出彩。 后宫之中忙着为新春灯节筹备，皇上忙于一年的政务，好久没来，这倒给了我们充裕的时间和空间来好好准备。我拿出了几乎所有的钱物来打造那朵庞大金莲，也在小鹊的帮助下花了好多心思做了一双走起来可以步步生莲的鞋子，而小玉和水灵则忙于排练，这一次也该我们放放光彩了。 在紧张的忙碌中，时间真的像哗啦啦流淌的河水，是最不经用的东西。转眼间就到了灯节，整个皇宫一改平时的肃穆，卸下了红灯笼，挂上了各色精巧细致的彩灯。兔子灯，猴子灯，乌龟灯，星星，月亮各色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妙的是因为灯体的颜色各异，放出来的光芒也是各异，五彩缤纷，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妙的灯会。尽管在现代元宵灯会也是热闹非凡，可是也比不上这里精彩的十分之一。 “凝儿，jiejie，我有点紧张。”小玉紧紧地握着玉笛，今天的她，一身翠衣，头上挽着个水鬓，即挑下两鬓微弱之发，傍耳根成钩形，再衬上她的丰颊面颐，脸蛋上扑着红红的胭脂，相衬如桃花带雨，格外美观，还带着一丝俏皮可爱之态。 好不容易让她的手从玉笛上移下来，手已经是湿嗒嗒一片：“小玉，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要相信自己吹得非常好。你看看水灵jiejie，多镇定啊。” 水灵在一边安静地打扮，水秀正在给她挽发髻，“可是，我还是紧张啦，人家水灵jiejie以前就是领舞的，大场面见多了，可是我” “好了好了，来学我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其实我也有点紧张，最近忙着后备工作，也不知她们排练得如何，那金莲和鞋子也是刚刚收到，也不知道一切配合是否恰当。扭头看了一眼水灵，她不知何时也开始连续地做着深呼吸的动作，看来大家都紧张啊。 “主子，有人来催了，请主子赶紧去畅园阁，”小福子急匆匆进来禀报。 “加油，加油。”我分别抱了抱小玉和水灵。 刚准备出门，小玉的话雷到我了：“什么是加油？” 脑袋一阵发麻，什么？难道这时代还没有“加油”这词汇，我转身解释，“就是努力加好运的意思，我握了拳头曲臂向下一顿，赶忙出去。小福子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步撵，这种时刻步撵可是必不可少的，坐了步撵匆匆赶到，畅园阁里已经满是人。好像每次我都是匆匆晚来的，还好没迟到。皇后娘娘那一拨，淑妃娘娘那一拨，大部队算是基本齐了，大家都恭候着太后和皇上。 前几天下了场大雪，还好今天倒是放晴了，只是地上还有堆堆残雪，化雪总是比下雪冷的。一个个妃子都穿了各色绒毛外衣，最多的也就是普通的白色和灰色，我照例披着那件粉的。有些人的身上还捧着一个个小手炉，冷的时候捧会，暖了就往身边的宫女手里一塞，也是方便得紧。看着惠妃娘娘在皇后那，我也凑了上去：“jiejie好。”我微微施礼。 “凝儿meimei啊。”只见皇后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甚是耀眼，“皇后娘娘的披风好美。” “呵呵，这是前几天西域进贡的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鹤氅，倒还真是暖，穿着我都出汗了。”皇后娘娘笑笑。 “这鹤氅配着娘娘的百鸟朝凤髻，那可真是高贵，不像有些人，梳着凤穿牡丹髻，只是依样画葫芦，自作聪明。”一个眉目轻佻的女子接到，我顺着她的眼神一看，淑妃娘娘披着件紫色披风，梳着的发髻上似是牡丹，气势直逼皇后。她居然也看着我，那眼神冷的可以，杀气啊。 皇后娘娘笑笑不语。 “听说娘娘这次的灯笼别出心裁，太后赞不绝口，皇上就更不用说了，我们都迫不及待想看了。”又有人附和。 “meimei，你的灯挂上没，可别忘了？”惠妃jiejie好意提醒我。 “jiejie，放心，已经准备好了。”我冲她微微一笑，“咦，怎么不见祥嫔娘娘？” “她好像身体不适，应该不过来了，等下你细细介绍灯，别紧张，慢慢讲。” “嗯。”宫里面有个好jiejie的感觉真好。 “皇上驾到，太后老佛爷驾到。”响亮尖锐的声音刚落，整齐娇柔的声音响起：“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老佛爷吉祥，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都起来吧。”皇上搀着太后老佛爷从那赤金的玉撵上下来，老佛爷身着灰色大斗篷，皇上身着棕色的也不知什么质料的披风，倒是威严感十足。 “皇后，一切都安排好了吧？”皇上问道。 “嗯。让臣妾带着姑姑和皇上开始赏灯吧。”皇后上前搀着老佛爷，贞贵嫔也上前，接替了皇上的位置。皇上倒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目光，我还没来得及微笑，淑妃已经粘了上去，挽上了皇上的胳膊：“皇上，臣妾陪你赏灯，有惊喜给皇上哦。” “好啊。”他跟淑妃笑笑，走在了前面，心里居然有一丝落寞，我也成为宫里女人了吗，开始不顾一切地追求他的恩赐了吗？不，不是的，我是因为喜欢他，才会。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跟淑妃的谈笑。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的心境，我还真的在此刻有了很真实的体会。 “惠儿，跟上，可别跟丢了。”太后嘱托惠妃，看来太后还是很喜欢惠妃的。 “是。”惠妃拉了我的手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了，后妃们和文武百官。呵呵，赏灯占了个前排的位置可是真不错。 各宫的灯笼神彩各异，花式繁多，有大的，又小的，沿途摆放，灯上都有彩条系着，以表示该灯的创作者，太后或皇上看到喜欢的，也就赞叹，颁赏赐。有百叠的，有屏风绘画的，特别出彩的有敏月的百花竞开灯，以牡丹为点，各色小灯笼点缀一边，甚是美丽，引得太后连连称赏，还有贞贵嫔的仙鹤起舞，仙鹤栩栩如生，皇上也赞叹非凡，惠妃娘娘的是大法灯，上面满是经文。 “惠儿希望可以为皇上，太后祈福，也为密罗王朝祈福，希望我们国家繁荣昌盛。” “好，还是惠儿有心，把哀家备的玉如意拿来。“转身向皇上道，“皇上也该赏赏。” “是啊，该赏，惠妃如此贤德，来人传旨，惠妃从今起升为惠夫人，逐内务府办相关事宜。” “臣妾谢过皇上，太后。”惠妃叩头谢恩，我也为她高兴。 “jiejie，恭喜啊。”她的笑容却只是淡淡的，好像并不是太在意。 “砰，砰砰。”烟花，好美的烟花。“哇。”这儿居然也有烟花，五彩的烟花腾空升起，在星月遍布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绚烂的光芒。隐约间出现了龙的模样，神奇啊，而那盏灯也是一条巨大的金龙，嘴里刁着一颗绽放七彩光芒的夜明珠。 “好，好。” “真的很美哦。”大部队的人沸腾了。 “烟花璀璨，巨龙又是栩栩如生，似是要腾空而起。可见皇后的聪慧，赏赏。” “嗯，的确是有气势，辛苦皇后了。”君子羽也不绝赞叹。 底下的人都已经沸腾了，我还沉浸在绚烂的烟花之中，好美啊。我最喜欢看烟花了，喜欢看它瞬间绽放的精彩。“哼~~~”大家都在赞叹，而淑妃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因为靠得近，我清晰听到，难道还有惊喜？ 欣赏了很多灯，大家也开始产生了审美疲劳，再加上皇后娘娘的灯如此精彩，后面的几乎都是快速扫过，也是味同嚼蜡了。 突然前面似是吹起了一阵白烟，不可能啊，这天气也不会起雾啊。正疑惑着，淑妃含娇细语的柔媚声音响起：“下面有请大家欣赏本宫的灯笼，大家挥动着手，企图挥散烟雾，都疑惑淑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烟慢慢消散，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巨大的花骨朵，也不知是什么花，神奇的是，随着烟雾慢慢消散，花骨朵居然奇迹般地绽放了，中间停着一只美丽七彩凤凰衔着一颗硕大的珍珠，其余的花瓣上也是遍洒小拳头般的小珍珠。 “哇噻噻。”如此神奇，我已经惊讶地连嘴都合不上了，“怎么会这么神奇，有魔力吗？” “这原理也简单，因为珍珠分为母珠和子珠，子珠受母珠吸引自然吸在一起，一旦受热便会脱离，难得的是淑妃竟然找到了如此大的南海珍珠，而这盏凤穿牡丹意义深远，做工精妙，刚刚那一幕真真是精彩绝伦。”惠夫人解释道。 “哦。”我还是惊讶地闭不了嘴，怪不得刚刚淑妃那不屑样，原来人家还真是有实力的。也不知道那朵金莲造得怎么样，配合是不是协调，早知道把烟花和烟雾也加进去，心里乱乱的，也没个底，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淑妃的这盏凤穿牡丹可真是巧夺天工，把皇后都要给比下去了。”太后点头赞赏。 “淑妃meimei的心思可真巧，臣妾自愧不如。”皇后娘娘似笑非笑。 “谢谢太后老佛爷赞许，皇后jiejie的飞龙在天也是精彩得很啊。”淑妃把头靠在了君子羽身上，媚声又起，“那皇上今晚得好好奖赏我啊。”额，我一阵哆嗦，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淑妃真不愧是女人中的女人啊。 底下的窃窃私语响起，“看来今年灯节的头筹又是淑妃，皇上今晚就是淑妃的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在灯节拔得头筹不仅有赏赐，大家最想要的还是皇上的临幸。 “逛得也有点累了，估摸着也没有更精彩的了，哀家就先回宫了，你们陪皇上再逛逛。”什么太后不逛了，那我的灯，我们这几天的辛苦不就白费了。虽然，我也心中无底，这几天的成果如何，可是没比就输，我不甘心。 “母后既然累了，那就逛到这吧，也差不多了。”什么差不多了，我的灯，我的心里暗暗着急。 “jiejie。”我拉拉惠夫人的衣袖，“我的灯还没，我想让”我靠近她说道。 “嗯。”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快速移步上前，“老佛爷，也没多少了，我们还是逛完吧，毕竟这些灯也是姐妹们的一点心思，逛完了就是十全十美，也讨个好兆头。” “也对，我倒欠考虑了，既然难得逛一次那就继续赏玩讨个好兆头，也不辜负大家的一番心意。”太后笑道。 “其实看不看完也无所谓。” “反正赏赐也轮不到我们。” 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不是我表演，可是还是有点紧张，看来紧张是人的本能啊。 “也好，来人，备玉撵。”君子羽一声吩咐，靠在身边的淑妃已经笑得花枝乱颤。 又走过了几盏灯，都快要到灯尾了，我正疑惑着灯呢，不会出什么事吧。太后的玉撵已然抬了过来，而皇上也在此刻后转看似不经意又好像别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一阵清幽的笛声响起，太过熟悉的旋律，王菲的“水调歌头”没了歌词，在这明月之夜倒是别有风情。黑暗中，出现了一朵金光闪闪的金莲，花瓣一层一层地叠了上去，周边的那片金色荷叶小舞台上，小玉一身翠衣，徐徐吹着玉笛。鹅蛋脸上浅笑盈盈，金莲下一群粉衣舞女围着金莲舞蹈。 “这笛音倒是好听，就感觉单调了些，也不错了。”太后笑道。 皇上倒是一言不发，似在想些什么。 主角在此时隆重登场，只见水灵换上了那一身玫红的纱衣，手上，脚上挂着清脆铜铃，一步一步沿着那螺旋红毯向金莲上走去，脚下的舞鞋踏过之处冒出了一朵朵睡莲，雪白之中透着点粉，活灵活现。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飘散出一阵幽幽的芳香，甜丝丝的味道。水灵那乌黑的长发用彩带挽了一个出水芙蓉髻，冠上还插着一朵小睡莲，甚是应景。她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美丽的衣带飘飘，铜铃的清脆之声与笛音融入一体，犹如之音。 花瓣在此时从天撒落，她的一颦一笑，衣袖一挥一转，犹如天仙下凡。旋转折腰，衣袂飘飘，犹如一朵即将盛开的睡莲。下面奇迹般的鸦雀无声，大家已经是看得目瞪口呆。笛音缓缓轻柔绵长消失，随着她俯身的定格，几秒的静谧之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我更是拼命鼓掌。 “跳的真好，真是步步生莲，太神奇了。”太后不住口地夸赞。 “笛音优美，舞蹈清雅脱俗，朕还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灯笼。此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看来这次押注，我赢了，这样的话我破产也值了。 “谢太后老佛爷夸奖，谢皇上夸奖。”水灵和小玉在上面盈盈拜谢，压轴好戏当然精彩了。 “凝华宫进献步步生莲，恭祝太后老佛爷，皇上，诸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呵呵，完美。 “好好，赏赏赏，今年拔得头筹的就是凝华宫。”太后的语气放慢还有了重音，倒是一改刚刚的高兴，“今夜就到此为止吧，明日设宴，再继续热闹。” “恭送太后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乗玉撵离开，皇上踏上莲花舞台，亲自牵下了水灵和小玉搂着她们一同乘龙撵离开，看着水灵的羞涩微笑和小玉的笑靥如花，为什么我的心像是打了个结，闷得喘不过气。 “恭喜你，这么精彩的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就等着领赏吧。”惠儿jiejie笑着说道，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是无比的失落。 “恭喜meimei了。”皇后也转身离开。 “哼，自以为有多聪明，也不过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淑妃不屑地走过。 “大冷天的，meimei要不去我那坐坐？”惠儿jiejie好心邀请。 “不了，这几天做灯，也累了，想好好休息。”我推脱，乱糟糟的。 “好吧。”看着人潮慢慢消散，我随意地选了一条路往前走，越走越静，汉白玉路上的白雪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感受着身上一点点地被冷空气侵袭，热闹离我越来越远，我沉浸在自己的寂静中。 今天的皇宫是热闹的，也是格外安静的。走着走着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见前面高高的台阶，有个大大的宫殿，脚底有了些积雪，有点滑，我扶着汉白玉扶栏一步步慢慢地走上去心越来越紧，可是那种感觉却又让我欲罢不能，就像明知爱的辛苦却无法停止，明知路上都是荆棘还要遍体鳞伤地往前走，那种痛那种难受反而让心踏实，只是因为它真实。整个宫殿因为罩着层白雪，在月光星光的新衣下有着淡淡的光芒，非常好看。 到了宫殿外，靠着白玉栏，抬头望着明月星空，嘴里不自禁地哼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慢慢地手脚也微微摆动起来，“不应有恨，何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