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侬本善良 缘来遇见
大清早便起来打点东西，皇上派人送来了两套男装，穿戴起来还真的有模有样。本想着趁早溜出去，晚间溜回来，虽然经过皇上同意，可是毕竟妃子私自出宫又不是去省亲就好像皇上微服私访，越少人知道越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春子和他干爹，也就是那个皇后宫里的管事公公被调去守陵，而嫣容jiejie已经当上了金圣宫女官，这可不容易，毕竟她是罪女出身。我知道皇上是因为罚不了淑妃，所以也就尽量封赏我身边人，给我赏赐弥补而已。这一次出宫，我只想报个恩，还个愿，明天我还得融入这片浑浊的池子。 “主子，要带点什么？”小翠提着个大大的包袱过来，“主子好帅啊。” “贫嘴。”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得意，“这么大的包裹，人家还以为我们去贩卖东西呢，赶紧带点银子银票什么的，我们得出门了。” “哦。”小翠急匆匆去换包袱。 这次是单独行动，就连小红小鹊都没告诉，只是吩咐了小福子晚上留门。 “主子，早去早回。”小福子改口还挺快。 “轻点。” “嗯。” 因为有令牌，再加上有四个御林军的护送，出宫挺顺利。出宫门仍记得刚进宫时的忐忑，而现在我已是凝贵人，君子羽怕我受委屈还特意让大学士纳兰政收我为义女，我现在也就有了双重身份，委曲求全的叶落艳，全新的贵族小姐纳兰凝。 “主子，我们出宫了啊。”小翠一脸的兴奋样，“我们去哪呀？” “小翠，这么兴奋，皇宫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皇宫就像一个金丝笼，好闷的，奴婢还是喜欢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多好啊。” 是啊，皇宫再怎么富丽堂皇，它也是一座牢笼，锁的人透不过气。“小翠，你要记着，从现在起，我是纳兰公子，而你要称呼我公子，知道吗？” “是，小翠，不，奴才知道了。”我一甩打开折扇，首先我得甩掉这四个跟屁虫。可是我走几步，他们跟几步，真烦。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何必刻意甩掉他们呢，有办法了。 第一站当然是去天香阁，今天的天香阁还真是热闹。 “呦，六位爷，里边请。” “来，快进来坐坐嘛。”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涂着nongnong的艳彩，甩着丝帕站在门口迎宾。也亏得她们，大冷天还穿得如此单薄。 “主子，我们怎么来这？”领头的侍卫忍不住问。 “那个，你们跟着辛苦了，进去休息休息呗。”我打了个马虎眼，我总不能跟他们说主子我曾经是这里的姑娘吧。 在那群“花儿”的黏糊下进去，径直来到孙mama房间，就那么不禁意地见到了某人，曾经的花魁——梦瑶姑娘。 桌上堆了一大堆糖果和红鸡蛋，他们一群人正在逗弄一个小婴儿。好喜庆的氛围，心还是不自觉地刺痛了一下。 “呦，芊芊也回来了啊。”大家互愣了冰冻的几秒之后，孙mama打破僵局，迎了上来。 “mama还以为你去哪了，可担心了，回来就好。”小小的拥抱，却依然让我感动，其实她并不坏，可能是那次喝酒谈心让我对她彻底改观，尽管我最终没有嫁给公孙公子。可见，她还是为我考虑，并不是把我当摇钱树。虽然虚荣了些，势利了些，不过这也是环境所逼。她的心地还是挺好的，她也会为姑娘们考虑，有些找到好归宿，她不会漫天要赎身费，只是意思意思，她也会真心替她们开心。 “姑娘们先出去，让我们单独聊会。”孙mama喜盈盈地说，“客人不用接待了，都没事做吗？” “好了，好。”大家应和着走出，关了房门。 “你一身男装，倒挺帅气的，mama我乍一眼还真没认出来，以为是哪位多金公子哥呢。”她递过一只碧绿玉茶杯，飘着淡淡的茶香。 “孙mama，最近好吗？”我呡了一口茶。 “挺好的，能吃能睡，只是自从你走后，梦瑶不久也离开了，生意倒清冷了不少，不过这也算是老牌店，维持维持还是没问题的。”看她准备喝茶还是放下，“倒是你进宫之后受了不少苦吧，不过还好守得云开见月明。看你脸都瘦成这样了，得好好补补。” “孙mama，你怎么知道我进宫了？”我好奇地放下了茶杯。 “梦瑶说的，不过，你也别怪梦瑶，她也是不得已。”孙mama是适合讲故事的人，我这才知道，原来梦瑶和公孙公子的那一段缘。赢得花魁之后，梦瑶姑娘的慕名拜访者可谓是络绎不绝。可是梦瑶也就是跟他们逢场作戏而已，直到有一天状元郎公孙公子作为状元在街上骑马接受祝贺，梦瑶独自悠然在楼上喝酒，也图个热闹看看，却不知手上的酒杯滑落摔了下去，扰了公孙云翔的马，就在那抬头一瞬间，梦瑶就爱上了他。此后，从不来天香阁的公孙云翔也来拜访过几次。而我的出现，意外打扰到了他们。他们本就是知音，本就是一对，梦瑶才会想除去我。其实她的内心也很挣扎，可是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和公孙云翔在一起。心高气傲的她，甚至愿意去当妾，可见她是真的爱他。 “其实，是我不应该出现。” “感情路上，没有先后之分，也没有应该不应该之说，感情是盲目的。你没错，错的是梦瑶，可是孙mama希望你不要怪她。” “嗯。”我微微点头，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对了，孙mama，这是五万两银票，给你，也算我的一点心意。”我使个眼色，小翠递过银票。 “芊芊，我不能要，我又不缺钱，再说，你当初还给mama我挣了不少钱。”她不肯接。 “mama，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宫里好歹也混了个主子，钱也没处花。你实在不接受我的心意的话，就当做我入股天香阁，你到时候赚钱了，可得给我分红。” “入股？”看来我得做个名词解释。 “就是当我投资你的天香阁。” “哦，那。”我把钱放到桌上，“那好吧。”她终于答应了。 这天底下怪事也多，居然还有青楼mama不要钱的。 “孙mama，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我起身打算告辞。 “等等，你等我一下。”茫然地等了她一会，只见她捧着一个青花瓷大盅回来，“我熬了很久的乌骨鸡人参汤，本来是给梦瑶喝的，可真没想到芊芊你回来了，怪不得昨晚烛花爆个不停。来，多喝点补补。”她利索地盛起一碗，好香。 “可是，梦瑶？” “她，我随时可以给她炖，你这一走，也不知多久能见了。”她催促，“喝吧。” “小翠，跟我一起喝。”我递给小翠一碗。 “这，这不可以。” “小翠照顾芊芊也辛苦了，喝点。” “咕噜噜”，汤喝下去，没有觉得鲜，反而觉得有丝丝甜意。 “哦，孙mama，下面那几位爷麻烦你照顾下，我们走了，有机会来看你。”我站起身。 “嗯，宫里不比外面要一切小心，天香阁有我在，永远欢迎你回来。”孙mama起身送我们到门口，吩咐了姑娘缠住了下面的四个跟屁虫。 “主，纳兰公子，我们这样好吗？”小翠有点犹豫。 “难得出来，当然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叶落艳。”是梦瑶姑娘抱着孩子追了出来。 “有事吗？” “对不起也，谢谢你。”她沉默几秒还是如是说道，这倒真有点出乎我意料。 “什么？” “其实，在这烟花之地待久了我有点心高气傲，对于你的出现，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苦苦乞求的一切被你轻而易举地夺去。” “我？”我不可思议地用手指指自己，我真不确信一个花魁竟然把我当竞争对手，“梦瑶姑娘，你太高看在下了。” “你的节目，云翔对你的，迷恋，我的担心都是真的。我嫉妒你要抢去我的一切，所以才有那一出，其实我一直对你心存愧疚。孙mama说得对，同是可怜之人，又何必如此？” “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进皇宫，我也不会，享荣华富贵。”在皇宫久了，也学会了藏心，什么事都不能说得太白，什么人也不能有太多信任。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可是我真的谢谢你，在围场救了云翔，请受梦瑶一拜。”她下跪，震惊了我。 “你快起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跟他之间的故事，这是一段好姻缘，不管以前的一切谁对谁错，它都已经发生了，我真心地祝福你们过得好。而且，你和他也有了可爱的儿子，我相信你们的生活一定会幸福。”两行泪在她眼里流下，我知道这是真心的。 “我们有缘再见。”我冲她挥挥手，“孩子，再见。”他居然冲我笑了，好可爱，如果我的孩子在的话，也会。 “公子，你？”小翠吞吞吐吐。 “小翠，我饿了，饿得是前胸贴后背，快找家酒楼饭馆吃饭去。我装作开心状。 “哦，公子，这家醉仙楼不错。” “哦，名字挺好听的。” “据说全国各地有好几家，就是京城也有三家。” “也就是连锁店喽，快进去。”不管了，填饱肚子再说。 里面的环境倒是古色古香，屏风、古画、花瓶，环境还真是不错。刚进去，就有小二跑来服务，那小二也不像一般店的，穿着体体面面，好像现代的统一工作服，“公子要点什么？” “你这儿有什么特色菜，统统上来，快点哦。”随手递给他一锭银子，补充一句，“得快，饿死了。”小二屁颠颠得准备菜去了。 “小翠，快坐。” 喝了口茶，更饿了，环顾四周，这楼上靠窗一角还真好，楼下大街的景色一览无余，买小饰品的，字画的，哇，不远处还有糖葫芦，等下一定得尝尝，正想着，被吵闹声吸引。 “还要酒，行啊，先付钱。” “本公子又不是没钱，等我家书僮过来，钱都在他身上。”他有点微醉。 “哈哈，真好笑，钱都在你家书僮身上，你才是书僮吧，穿的这么破破烂烂，还好意思讲这种话。拿不出钱，就拿东西抵押。”说着就让人去搜他身。 “住手。”店里人都去那了，谁给我上菜啊。看他虽然穿得破旧，可自然之间却流露出一股正气，眉目清秀，哇塞照现代那么来说就是奶油小生啊，极品还带着淡淡的妖孽感。好吧，以前都是英雄救美，现在我就美女救英雄，貌似很不恰当，他是不是英雄我还不知道，嗯，对，就是这样。 “这位公子，有何高见？”聚焦在那边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我这。 “老板，这大冬天的赏人喝几口酒，有什么大不了。”我打开折扇，微微摇摇，呵呵，应该很帅吧。大冷天，呵呵，为了装帅值了。 “客官，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再说打开门做生意就为了赚钱总不能做赔本生意吧。”这么多连锁店，你穿的绫罗绸缎，肥头大耳，也叫小本生意，再这样下去，他不会要说出上有老，下有小吧。 “好了好了，他的酒钱我付。”潇洒地摆出一锭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还有多呢？”老板满脸堆笑。 “不用找了，快上菜。” “是，这就来。”看他小跑着下去，这世道，还真应了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钱和地位就是生存的王道啊。 “小翠，给我张银票。” “是。”小翠给我一张，“小姐只剩这一张了。”居然只剩这一张100两的，“给我碎银子，快。”我催促。 “哦，好。”她紧忙给我那个荷包，可是我居然忘了里面有那张天机算老人给的字，也正是那个字缠绕出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公子，兄台，等等，这是点碎银子，你拿着，可以做小本买卖，也可以求个功名，只是希望不是用来买醉。”我莞尔一笑，递过荷包。 “可是你我素不相识，又为何？” “公子，菜来了。” “就这样吧，我得去吃饭了，好饿啊。”转头间恍惚看到了他脸上的一丝笑意，大概是我快饿晕了产生的幻觉。 “好香，好香，开动了。”我迫不及待地直接撕了两支鸡腿，递给小翠一只，便啃了起来。那鸡皮是嫩黄嫩黄的，还飘着一阵阵香气，哇塞，一口咬上去鲜嫩多汁。呵呵，好幸福，有鸡腿啃。 “呵呵。”隐约听到笑声传来，我以为是那人，可一转头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管了，填饱肚子要紧。 “小翠，吃啊，别光看着。”小翠在一边愣愣地看着我，我一催促，她才醒悟过来，“哦”了一声，学着我啃起鸡腿。 人生有美食相伴，可谓一大趣事啊，还真不愧是连锁店，这汤也鲜。吃饱喝足，小二屁颠颠地上了茶，我和小翠开始喝茶闲聊。 “好饱。” “撑着了，可是好满足啊，这是第一次小翠和我吃得这么尽兴。” “公子，你认识刚才那人吗？”我刚吹开一片浮在上面的嫩芽，冷不丁小翠冒出一句话。 “不认识。” “公子，那你真是好人。”小翠接道。 “人家有困难，我举手之劳罢了。”我总不能说看人家长得好才帮人家的吧，不过帮他解围或许是看他不像是恶人，可是送他银子倒是因为觉得相遇即是有缘，能帮就帮点，或许我的小小举动，能改变他的人生。正得意地想着，小翠又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已经过了午时了，我们可得赶在戌时回去。” “那我们再逛逛吧。”结了账，多余的给老板作了小费，那老板整个乐开了花，热情洋溢地把我们送出店门口，还连连做揖“下次光顾啊。”商人把顾客奉为上帝，前提是有钱花，肯花钱的那一类。 就快入冬了，今儿个天气还真适宜游玩，阳光照在身上，有丝丝暖意。大街上熙熙攘攘，红灿灿的糖葫芦来两串，七彩风车来两个，大风车转啊转，旁边的一个紧挨一个的小摊上小玩意应有尽有，看得我眼花缭乱，什么胭脂水粉，陶艺器具，还有什么零嘴梅子点心，乱七八糟买了一通，左一袋右两盒，突然有点想念那几个跟屁虫了，他们在多好，现在呢是东西提得满满的，手腾不出空还有好多东西想买，提着的东西又舍不得扔，累啊。走着走着，居然来到了叶府，熟悉的赤色大门紧紧闭着，熟悉的牌匾上书叶府二字，熟悉的灯笼高高挂着，我怎么回来这，我自己也不知道。 “公子，我们回去吧，小翠我现在是跑也跑不动，跳也挑不起来了，好累啊，时候不早了。”小翠气喘吁吁。 “嗯，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呗。”回去了，出来可就难了，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哎呦。”刚想迈步走，小翠想是撞到了什么人，刚回头却被捂了嘴，心里刹那间浮现“惨了”的感觉，难道是刚才在酒楼太显才了，可是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钱就好了，为什么绑我们？脑子正这么转着，周围却突然静了下来，被套上的麻袋落了下来，呵呵，光明，眼前站着一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俊俏公子，在古代也就这点好总能偶遇帅哥。今儿个也就在大街上随便逛逛，就遇到两位，如果在现代我都可以改行当星探了。 “你们把这些人带到衙门去。”我恍过神一看，才发现地上躺着两个彪形大汉，胡子茂密，一脸的凶狠样。那几个跟屁虫不知何时也已赶到，把他们押了下去。再看那公子，白色的绸衣上绣着几竿翠竹，长剑在手，哇塞，那一个帅啊。可惜刚才没看到他出手，可惜了。 “公子。”小翠出声。 他是谁，看样子应该是皇上派来暗中保护那种类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侍卫。 “在下纳兰东参见凝贵人。”不卑不亢的神色，屈躬礼利索帅气。 “纳兰东？” “主子，主子，你让他起来呀。”小翠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关心他。 “纳兰公子请起。”我虚扶了一下，“你也姓纳兰？” “对，纳兰政是家父，奴才听说凝小主最近拜了家父为义父。” “嗯，是的，所以按辈分，我应当称呼你为兄长。”好帅气的哥哥，“哥哥，谢谢你。”没想到出宫一趟临回宫，还有这样的奇遇偶遇。 “不敢不敢这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小主，要回宫了吗？”纳兰公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奴才已经备好了马车。” “等等，哥哥为什么一直都没现身？”我还是有点疑惑，想证实一下。 “皇上命奴才暗中保护小主，以防，以防不测。”他看了我一眼。 “哥哥，如果你认我这个meimei呢，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才了，多别扭啊。以你我相称就好了。” “这？这，不合规矩吧。”他的脸上为难之意。 “规矩，那也是人定的，也是做给人看的。能给你当meimei也是缘分，就这样吧，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在现代一直希望自己有个优秀的哥哥，没想到今儿个愿望成真了。能认一个如此帅的公子当哥哥，哇噻，赚到了。 “好，meimei，请主子回宫。”他笑起来也好好看。 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回望了一下那个叶府的牌匾，心中的那股使命感愈加强烈，虽然我现在属于纳兰家。可是终有一天，我要为我娘洗刷冤屈，那一天一定很快会到来。而现在，我迫切要做的是在深宫后苑立住脚跟，或许明天我该去拜访祥嫔了。 马车里晃悠悠地行进着，小翠却一直沉默不语。 “小翠，怎么了？”难道被吓着了，不对呀，怎么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 “那怎么不说话。”说话结巴，绝对有问题，“脸怎么红了？” “没，没。”她紧忙把手捂着脸，“马车里有点热。” “热，不觉得呀。是不是吓着了？”我摸摸她额头，还好正常，放心了。 “真没事。”看她说话那认真样，应该没事。 马车赶着夕阳落山的那一缕光辉回到了皇宫，市井玩乐在这一天结束，我又该回归后宫步步惊心的生活了。突然感觉皇宫就像是一座围城，在外面的市井百姓总想着宫里人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拼命想进来；皇宫里的人早已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想往着平凡和自由，把平淡幸福当做毕生的梦想，这多么可笑，又多么无奈。